三人一时无话可说,气氛也变得尴尬而微妙,东方明净成为那个最无辜之人。她独自一人坐在万辉园的烟波亭中,揪着手中的花瓣一片片丢入脚下的湖中,看着那一圈圈的涟漪,竟无奈的轻笑一声。
“东方姑娘”
东方明净应声抬头正见到书生一身白衣长衫缓步而来,他掸了掸凉亭石椅上的灰尘后与东方明净并肩而坐,“在想什么?”
“我很好奇你们为什么死心塌地的跟着那个禽兽?”
东方明净说出禽兽二字时脸上并无一丝波澜,一切看在眼里的书生微微一笑,指了指脚下说道:“他就像这水,风平浪静时可以波澜不惊滋养万物;狂风骤雨时可以惊涛骇浪吞噬山河;或幸或灾他何曾在意?而我觉得终将是海纳百川容天下之大。”
“哦?”东方明净托起双腮向远处波光粼粼的湖面望去,“听说他很狂,在长街曾吼出胆犯吾者,吾必诛之的狂言。”
“不是狂言,是信条,他还曾说过天地不仁以万物为猪狗,他要捅破这天凿透这地。”书生迎着湖面吹来的一阵烈风,脸上尽显澎湃之色,鬓角两缕青丝迎风激荡。
“听布布说你们已经得罪了天下第一大帮剑灵宗,还有富可敌国的青衣坊”,东方明净面露担忧之色,书生却凛然一振说道:“那又如何?”
“其实我一早去找那个禽兽就是想告诉他,昨夜的黑衣人应该是夜宫的杀手”,东方明净叹了一口气,眼神里担忧之色更浓。
“夜宫?”书生从未听过这个名字,侧脸看向东方明净寻求答案。
“夜宫是赤浑王家豢养的顶尖高手,而这个王家是赤浑的第一大家族,把持着朝政,其实力可以搅动天下风云”
提起王家,东方明净不由得攥了攥拳头,眉间现出愤恨之色,却见书生冷笑一声,站起身张开双臂迎着风,“让暴风雨来得更猛烈些吧。”
东方明净噗嗤一笑,“这与你的气质不符,想必是受了他的影响吧?”
“嘿”,书生转身眯着眼微微一笑,“你怎么知道?这叫近朱者赤。”
“我看是近墨者黑吧”东方明净抿着嘴似笑非笑,“能说出捅天凿地的话想必也是个豪迈之人,只是……”
“只是不老实吧”,书生用眼角别有深意的瞥了一眼东方明净,“是他让我来找你的。”
“找我是想表达歉意吗?”东方明净嘟起嘴怀揣双手尽量表现得还在生气的样子,书生看到她这幅模样有些啼笑皆非,“歉意是一方面,更重要的是想让你多陪陪祁玉,怕她想不开。”
“想不到禽兽也有通达的一面”,东方明净抿着嘴眼角稍微上翻,那青春年少的脸庞满是豆蔻之纯,“早知如此,何必当初呢?还拉我当挡箭牌,这禽兽是多可恶。”
“可能老大也有难言之隐吧,我问过他,他却始终不说,你们那天在金凤阁到底发生了什么?”
“什么都没发生,你可别误会”东方明净眼睛瞪得溜圆。
“呸,就不该这么问”,书生轻拍一下嘴巴,“我的意思是经历了什么?”
东方明净眼珠不停的上下打转,“一群臭道士。”
“还有呢?”
“十几个和尚。”
“这都什么跟什么呀”,书生挠挠头,“没什么特殊的?”
“道士跟和尚之间能发生什么特殊的?”片刻东方明净见书生抓耳挠腮的样子甚是好笑,终于忍不住哈哈两声,“他看到穆晴之位时很是震惊。”
“东方姑娘你学坏了”,书生隔着距离用手指点点东方明净,然后又陷入冥思苦想,“穆晴是谁?”
“应该就是天后吧”,东方明净若有所思,除了这点她想不出还能如何解释这天后宫的由来。
书生双耳动了动,眉梢一开,若有所悟大踏步向寝殿方向走去,刚跨出两步感觉不辞而别有些不妥,回头轻笑道:“东方姑娘,你使坏莫不是跟老大所学?如实招来。”
“跟禽兽学习只能是禽兽不如”,东方明净发出一阵银铃般的笑声向外跑去,半路回身做了个鬼脸,“忘了告诉你道士与和尚是不可能,道士与尼姑还有可能。”
“哈哈”,书生大笑两声,“你这是近朱者墨,近墨者黑。”
回到寝殿,书生奋笔疾书写信询问大漂亮有关穆晴的事,而东方明净也直奔祁玉所住的“一波秋水”而来。
此时的祁玉正缩着身子坐于床上,双眼红肿而涕泗交流,听见有人敲门,擦了擦眼角的泪水让来人进门,看到祁玉如此东方明净也双眼泛红。
“祁姐姐,我是无辜的。”
祁玉点点头伸手与东方明净拥抱到一起,放声大哭,东方明净拍了拍祁玉后背,“祁姐姐你不要哭了,虽然那个禽兽很过分,可我和书生哥哥都觉得可能和穆晴这个天后有关。”
“穆晴?”祁玉从东方明净怀里起身,哭声渐消,只是一直抽泣不断,“难道是她?”
“谁呀?”
“都说父皇一直惦念着一个女子,所以迟迟不立后,难道就是这个穆晴?你是如何得知这个名字?”祁玉尽量控制着让气息平稳。
“金凤阁中立了她的牌位”
“我想去看一看”
祁玉起身奔向梳妆台,清水敷面,玉梳理青丝,倏然间停下发觉铜镜之中自己却是如此憔悴,失了往昔风采与颜色,这一趟离家出走阅尽了世事沧桑,遍尝了人心冷暖,不知终究是命还是缘。
“姐姐在想什么?”,东方明净站于身后接过祁玉手中的玉梳。
“再美的容颜有何用?”
祁玉芊芊细指抚上冰玉之颊,两行清泪自顾自的落下,东方明净替她插好宝蓝点翠金簪,俯下身轻扶双肩说道:“好了姐姐,花儿盛开蝴蝶自来。”
“他若不来呢?”
“那……”东方明净侧着头努着嘴,沉思片刻,突然笑容绽开,“那就把他抓来。”
“噗嗤”,祁玉微抬右手,轻捂薄唇,“他跑得可快了。”
“不就是那个……那个……一苇渡江吗?”,东方明净比划出祁连山逃跑的样子,猛然发现自己不该如此,话锋一转,“一个花蝴蝶有什么好的,妹妹替你去抓玉蝴蝶、金蝴蝶,实在不行逮个绝世大蝴蝶。”
祁玉见东方明净比划的样子甚是可爱,又忍不住笑出声,“若真有难言之隐我不怪他。”
“啊”
东方明净停住手中的动作,凝滞在半空中,不可思议的打量着祁玉。
“你相信一见钟情吗?”
祁玉站起身将东方明净的胳膊轻轻拉下,“从画像钓鱼到力战三百勇士,再到倾囊救民、出奇谋败青阳战神,这样智勇双全的男子从第一次见面我就觉得与众不同,我坚信他不是绝情浪荡之人。”
“可是望阳楼上他不顾你的清誉,做出那等事,也绝不是可以依附终身之人。”东方明净同情祁玉怕她一叶障目此时语气显得急切。
“是我主动的”,祁玉双颊绯红,想起那日之事不免又是一阵心跳。
“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