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番解释过后,纪凡这才悉知二人原本是在打猎,骤然看见两个人影,误以为是丧尸,情急之下开枪射击,好在并没有伤到人,否则这会儿那还有燕南天三人生存的余地。
误会得以解除,萧子衿急忙给三人松绑,燕南飞揉着隐隐作痛的后脑勺,问纪凡道:“你刚刚用东西砸我的?”
纪凡扬了扬拳头,一脸的不可一世。
燕南飞狐疑的看了他一眼,目光转向萧子衿,眼中闪过一丝不易觉察的惊艳,拽过正对着纪凡怒目而视的两个同伴,指着其中身形瘦小的男子道:“猴儿,真名候小磊。”又指着侯小磊身旁高瘦男子介绍道:“不爱说话的叫李佳妡。”
双方互相介绍过,燕南飞道:“纪小兄弟,你们真的是从TY那边过来的?”
王达贵没好气的抢答道:“之前不是跟你说了吗?”
燕南飞尴尬的笑了笑,说道:“这位胖子小弟弟,实在对不住,你也知道现在这个世道,防人之心不可无啊。”
王达贵被小弟弟三个字噎着,咳嗽了几声。想起当初被纪凡再三要挟的情形,心中哀叹命苦,对燕南飞的话却是极为赞同。
燕南飞又道:“照你这么说,TY那边,就只剩下你们三个人?你们是怎么活下来的?”
纪凡答非所问道:“你们是从哪儿来的?”
绰号猴儿的侯小磊抢先说道:“我们隶属817军团,出事前跟随烟头儿在附近执行任务,当时我们并不知道出了事,突然之间与基地失去了联系,后来……”目光不由自主的看向萧子衿,只恨不得连祖上三代的老底都如实交代了。
燕南飞重重的咳嗽了几声,猴儿连忙收住话头,挤眉弄眼的站在了燕南飞的身后,不时偷瞄一眼萧子衿。
王达贵再次插嘴说道:“喂,大胡子,先前你问是不是周坤派来的?周坤是谁?”
燕南天叹了口气,指着西北方向道:“距离此地四十五里外有个名叫余水的小镇,周坤是这个小镇的老大……”
‘四五十里外的小镇’后面的内容,纪凡一个字也没听进去,极为不礼貌的打断了燕南飞的话,语气急促道:“你是说附近还有幸存者?”
四个多月的长途跋涉,刚开始还能保持积极心态,可时间一久,换做谁都会被四周一成不变的萧条场景折磨到万念俱灰。最不愿相信有安全区存在的纪凡,一路被王达贵耳濡目染,不时说起安全区曾经的繁华自在,心态早被潜移默化的转变着。他本就是个喜欢热闹的人,能独身一人在TY生存三年之久,除了被磨练到极其强悍的意志力,更多的是基于内心那份始终不变的执着。
他的家园,他必须守护。
可世道毕竟变了,有些坚持只能沦为可笑的固执。
自始至终沉默寡言的李佳妡突然说道:“大概有两百多人。”语调轻柔,声线耨软,极为动听。
纪凡怔怔的看着对方被迷彩颜料涂抹到面目全非的面孔,清爽利落的短发,乍看之下根本无从辨别男女。纪凡下意识的问道:“女的?”被萧子衿狠狠踢了一脚,这才意识到当着一个女孩子的面问这种话是极为失礼的行为。
猴儿顿时大笑起来,燕南飞无可奈何道:“没办法,这种世道下身为一个女孩子有太多的不便利,只能把她伪装起来。”
被厚厚的涂料遮盖过的面孔上看不到任何表情,可依然能感觉到李佳妡脸红了起来。
纪凡极为赞同的点了点头,暗想是不是抽空也帮着萧子衿伪装一下,撇头看了她一眼,见她正颇有兴趣的打量着李佳妡,暗自摇了摇头,问道:“听你的意思,你们并没有住进镇子上?”
猴儿愤愤不平,解释道:“这个名叫周坤的王八蛋从前是余水镇有名的地头蛇,欺男霸女无恶不作,灾难发生后倒是做了件正确的事,镇子上的居民感念他的救命之恩,选择性的将他从前的恶行遗忘了。等到一切稳定下来之后,这家伙又重操旧业,索性当了本地的土大王,立下了一系列的规定,规定其一便是让所有人每日上交物资……”
纪凡插了一句嘴:“赋税制度很正常吧?”
猴儿吐了口气,道:“要是吃人不吐骨头呢?每日上交的物资大多数都落入了周坤的私人钱包,每天下发的物资不足上交的十分之一,苛捐杂税横征暴敛。咱们主张的可是人人平等,退一步讲,温饱问题总得解决吧?老子在他的地盘上待了半年,从前的块头比头儿都大,绰号老虎,你瞧瞧那段日子把我给苛刻的,都成猴儿了。”
燕南飞的嘴角牵动了一下,想笑又不敢笑,强行绷着脸道:“你别听他信口开河,他一直就是这幅瘦了吧唧的德行,不过周坤不是人却是众所周知的事实。”
猴儿继续说道:“是啊,后来头儿气不过,跟他顶撞了几句,一怒之下带着咱们几个搬离了镇子,谁知道那周坤睁着眼睛说瞎话,硬说我们偷了他的东西,三天两头派他的走狗前来捣乱,梁子就这么越结越深了。”
纪凡笑了笑,问道:“那你们住在哪里?”
燕南飞道:“附近有个供水站,我们就住在那边,不介意的话,进去坐坐?”
纪凡刚想开口拒绝,萧子衿代为答道:“可以。”
仍旧由王达贵开车,跟随着燕南飞的车子一路颠簸着抵达燕南飞口中所说的供水站。远远看去,大概两三亩地的面积,外围被五米多高的铁丝网包围了,里面一排平房,院子里七零八落的摆着各种杂物,想来便是他们这三年来收集到的物资。
车子在前门停下,燕南飞当先一步走下车,片刻之后破口大骂道:“干他娘的周坤,又来捣乱?”
纪凡下车看去,只见铁门被人粗暴的砸开,地上的物资明显被人翻腾过,也不知道有没有丢失一些重要东西。
燕南飞推了几下铁门,摇头叹息道:“坏掉了,猴儿,找东西修理修理,要不然今天晚上又得折腾。”猴儿领命修理大门,燕南飞则带着三人走进了院子里。
院子的西北角是被改造的车库,里面停放着一辆布满尘埃的M16双人炮塔轮式步兵车,比纪凡所乘坐的民用装甲车大了足足两圈。车库往左依次排开有杂物间、单独为李佳欣改造的洗浴住宅一体式房屋,中间应该是办公大厅,往左又是四间房屋,另外三间上着锁,看样子基本没有被开启过。
燕南飞满脸怀恋的抚摸着车身,喃喃自语着:“可怜我的小宝贝,原本应该在战场上一展雄风,结果只是被扔在角落旮旯里蒙尘。”拍了拍车尾,不住的唉声叹息。
期间李佳妡回屋洗漱过,片刻之后走出来,纪凡忍不住盯着她看了一阵,心道:好一个俊俏妞儿。
一头利落清爽短发,明媚皓齿,微微一笑略带羞怯。王达贵眼睛都看直了,暗暗与萧子衿对比了一下,心道:要说耐看,还是萧小娘们比较顺眼一些。蔬菜吃多了难免想换换荤腥,这也是人之常情。
李佳欣被两个男人盯着看,顿时羞红了脸,低着头不敢去看两人的眼睛。
燕南飞哈哈大笑了几声,打开房门,入眼只见一面挂满各式各样武器的墙,纪凡不由自主的赞叹一声,心道自己在TY的那点库存,还不够人家塞牙缝的。
燕南飞很享受纪凡的艳羡目光,站在墙前观望了一阵,说道:“周坤三番五次派人来,无非是猜到了我的家当,在余水镇居住的那段日子,周坤多次旁敲侧击,也幸亏我当时没有傻不拉几的带着这些家什入住,否则以周坤那杀人不眨眼的性格,我们几个那还能活到现在。”
纪凡附和着说了一声:“匹夫无罪怀璧其罪。”又道:“这三年来有没有其他幸存者投奔到余水镇?”
燕南飞欲言又止:“有倒是有,只可惜……”叹息一声,再无下文。
纪凡对萧子衿投来的眼神提醒视若无睹,追问道:“只可惜什么?”
燕南飞心知如果不将实情告诉纪凡,这家伙大有可能不断的追问下去。别看燕南飞外表粗狂,实则心思极为细腻,早年间走南闯北见识极广,是非好人一望便知。唯一的一次看走眼却是因为周坤的人面兽心,为此自责了好久,之后无论做事做人都尽可能的‘逢人只说三分话,未可全抛一片心’。
可对于纪凡他们,也许是出于之前的误会,心存愧疚;又或者纪凡明明有能力将三人杀掉,当得知是一场误会后便毫不犹豫的将他们释放,心存感激。更重要的是,跟在纪凡身边的那个少女,燕南飞隐隐约约觉得在哪里见过,直到先前纪凡介绍时,这才想起原来她就是灾难发生前,以一己之力带动整个世界投入特效药研究行动中的天才少女。
燕南飞定了定神,说道:“前年来了两个幸存者,其中一个在入镇前被丧尸咬过,隐瞒不报,幸亏发现的及时,这才没有造成大面积人员伤亡。因为这件事整个镇子恐慌了许久,后来周坤制定了新的规矩,一切外来者禁止进入。”
纪凡道:“宁杀错不放过?这家伙怎么想的?”转念一想,反倒释然,心里已经猜到镇子的医疗必定落后,否则以周坤的智商,多一个被剥削者,岂不正和他的心意?
燕南飞嗤的笑一声,道:“谁知道,可能脑子里装的面糊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