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边境的山上时,倘若追兵还远,便在山里打些野物,或寻些野菜野果充饥。后来又在战死夏军士兵的尸体上收集粮食、伤药和武器。南葵坡一战后曾在附近小城镇徘徊,以武德司副使的令牌向当地守军要了七百匹战马’。”
她说得很详细,转述的那名宦官也很尽责地一字不漏,每个阶段的应对都不曾巨细靡遗。
殿上百官静静地听着宦官的转述,心中皆对这个自小就没个好名声的郡主刮目相看。
谁能想到这个曾让所有京师高官头疼了十几年的朗月郡主,这个从未做过一件像样正经事的朗月郡主,在战场上竟然会有如此惊人的一面。
带着千余人就敢单枪匹马穿过烽火连天的战区,在所有人都以为她会死在半路上时,却还杀了个来回,并在夏军中杀出了“九华第一女战将”的威名——而且,是在没有支援,没有补给的前提下!
这个锦衣玉食的公爵郡主,这个不学无术的武德司副使,为了一个韦锦澜,竟当真可以做到这样的地步。
“很好,”皇帝再度满意地点点头,“先前你也说了,你未奉诏擅离京师,按律当以叛国论处,株连全家。”
唐月琅对于皇帝的态度有些意外,但凭着在这么多年与他周旋的经验,她敏捷地嗅出他的话中仿佛有一丝余地。
于是她轻轻闭上双眸,脑中飞快地转动着。
可还未等她再出声,众官中已有人站出来为她说话:“启禀陛下,郡主违律出京也是事出有因,不过是缘于重情重义。郡主爱慕韦家二公子多年世人共知,如今犯险营救也算一段佳话,还请陛下酌情考量。”
“国有国法,家有家规,既是触犯了皇律,自然理当受惩,否则皇律之威严何在?”当然,反对的意见也是不会少的。
皇帝耐心地看着殿中两派人马再度打起口水仗。
他不介意自己的臣子们是出于什么样的私心才站出来阐述各自的立场与偏向,他要的就是他们各执一词,这样,他们便永远不会同声同气,也就永远不会危及他的绝对权威。
“朗月郡主这一路在夏军中打出了我九华的气度与威严,以武德司副使的身份在百姓与各军中打出了‘唐家军’的旗帜,让天下人知道我九华朝廷只是出于为大局着想而暂时转进陪都,绝非无力抗衡夏军铁蹄,也是扬我国威,”没有人想到第二个为唐月琅出头的人竟然是太子,“父皇治国从来恩威并重,有过当罚,有功当赏。众卿家还请稍安勿躁,待父皇圣裁。”
唐月琅无比诧异地偷偷瞄着挺身而出、力排众议的太子,一时不知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他是主和派的人无疑,此时为何要出来保她?
“裕国公府爵储郡主唐月琅,擅自出京,且私自带走武德司下属兵众,触犯皇律,亦犯国法。然,一路力战敌军有功。着,夺取唐月琅爵储位份,禁足思过,听候发落。”
她的家族保住了,裕国公府未受波及。且那些随她一道出京的兵众作为胁从,也没有被问罪。
这对唐月琅来说已经是最好的结果,万幸。
只是禁足令并无明确的期限,也就是说,她被软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