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难过的是,她的弟弟妹妹中不知道谁会是下一个代替她成为笼中鸟的人;她难过的是,那些曾在她身旁用自己的鲜血扞卫九华山河的同袍们,最终竟然只能成为战损统计中一个个没有名字的数字;她难过的是,庙堂上的大多数人竟然到此时仍然看不到破碎山河上遮天蔽日的狼烟,听不到夏军铁蹄下无数九华亡魂的悲鸣……
朝堂上的人们还在斗,还在为了自己的权势与利益互相倾轧、攻讦。
他们明明有扞卫的力量,他们明明有扞卫的职责,可是他们不看,不听。
曾融轻轻覆上她握紧壶柄的右拳:“会好的,所有的事情都会好起来的。只要最终有人能收拾好局面,当朝堂上不再有两种意见互相对峙时,就会有人站出来,将所有失去的都拿回来。”
唐月琅不屑地摇摇头,冷笑。
依旧还是要党同伐异,知道有一方将对面的力量全部消灭殆尽,才会有人想起去做自己早就该做、且一直都有能力做的事情么?
而且,她不相信真的会如曾融所说,当一方的力量将另一方消灭殆尽,就真的会有人挺身而出。
“罢了,不说这些,”唐月琅背靠向栏杆上,倦倦地笑着看她,“融姐姐今日能来看我,真是多谢了。自我禁足以来,姐姐还是头一个为我登门的客人呢。”
曾融蹙眉:“韦锦澜呢?他没有来过?”
“没有啊。”唐月琅的神情并无一丝不悦,反而是轻松自如的。
“他也实在不像话,”曾融有些愤怒,“你若不是为了他,又怎么会陷入如今的境地!他竟然这样忘恩负义,就把你抛在脑后了么?!”
唐月琅笑笑:“姐姐别恼。这并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是我自己非要去救他,他从未强求的。”
在这种她自己正处在风口浪尖上的时刻,她巴不得韦锦澜能离自己远一点。他要做的事情太多,他能做的事情也太多,可千万别被搅和进来。
“你倒还真是宽心啊,”曾融没好气地啐她,“好在你四弟与五妹已接旨前来,想必不几日就会到了,届时有他们两个小的在你身边,你可得好好做个长姐的榜样。”
“姐姐说的是。”唐月琅心下暗忖,看样子,下一个接替自己成为笼中鸟的人,便是要在四弟星野与五妹月珈中产生了。
“对了,我有一事想问问你。”
终于要将今日的来意开门见山了啊。
唐月琅眼神烁了烁,低头摇晃着手中的酒壶:“姐姐请讲。”
“若……枢密院要将你‘唐家军'剩下的人全部归入武德司麾下,你可愿意?”曾融紧紧盯着唐月琅低垂的头颅,喉头发紧。
唐月琅为这个问题给出的答案很重要,因为这个答案很有可能决定她的生死。武德司现在归皇城司探事敖继统领,敖继是主和派的事众所周知。若唐月琅不肯将兵权交还到敖继手中,便是很明确的站队,主和派的人立刻就会蜂拥而上,将她至于死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