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起咸阳的花,就不得不说南侯府,被大诗人李子清誉为“天下绝景”,虽然有夸大之嫌,但是在咸阳人心中的地位可想而知。
南府花会,由南侯温有义私人经营的一项集会,渐渐成为咸阳城最大的文坛盛事。
明国科考分文考、武考、匠考与国考四类,每四年一轮,为国家甄选人才,而南府花会对于文考和国考都有相当的影响力,能为参会的学子提供大量的名气,这也使得近年来南侯府的实力势力在朝中大增,渐渐可以抗衡一些老牌世家。南侯本人也成为了明国新贵中的执牛耳者。
今年的科考是武考,南府花会虽也热闹,但比不上文考和国考时鼎盛。
但是当秦苦穿着一身短衫出现在南府大门时,显得和周边身着青衣长袍的学士们格格不入。他也不理,径直走向大门。
“这位朋友,今日南侯府花会需要功名之人预付门礼方可入内,小兄弟再等几年料想也可以登堂入室。”门口一位军士拦住秦苦,言语间却非常客气,并没有因为秦苦的年纪穿着有所轻视。
秦苦拿出拜帖交与军士,军士粗略一扫,亲自引秦苦入府。
进了大门,秦苦就被府内争奇斗艳的鲜花所震撼。花这种东西,若是分株观赏,或许需要相当的鉴赏能力,但是这一院鲜花鳞次栉比地排列,煌煌之势带着阵阵香气,好似千军万马压将过来。
经由几位家仆的转引,秦苦最后来到了一间清雅的小院,院内一座静室,看布置摆放是一个简易的会客厅。
喝着侍女所沏的香茗,坐在豪门静室,秦苦心中翻涌感慨。
并不多久,静室门开,走进来一人,龙行虎步,中年模样,脸上有一道伤疤从额角而下直达颈侧,这使得他虽然进门带笑,却又显得略微狰狞可怖。
秦苦连忙站起身:“南侯有礼了。”
温有义摆摆手:“你若不嫌弃,叫我一声师兄就好。”
秦苦心中一动,已经了然:“原来是明师说与师兄了?”
温有义道:“我已经听明师说了,你小子还是个暴脾气,他老人家事还没说完你就给跑了,这不是派我再和你说道说道吗?”
秦苦苦笑道:“即便明师所言是真,我也难以原谅他,这国恨家仇又如何能轻易放下。”
温有义点点头,继续说道:“秦国已经亡了三百年,你这国仇家恨又能有多重要呢?算了,我也不劝你这些了。今日找你来,我只是想告诉你,你即便想退,也脱离不了这个漩涡,你只能进,或许才能保住你母子二人的性命。”
秦苦说道:“不过一死罢了,只怕这进也是危机重重,难以好死,我母子自安纪守法,若真是灾难当头,也不过是明国的不幸罢了。”
南侯大笑:“你啊你,别夹枪带棒的,你秦家难道真只剩你二人了吗?笼鸟池鱼二城近万户罪民,以及六国之内的流民就不是你的亲属了?”
南侯正色:“这些罪民,早年遭遇非人的待遇,只得在两城中相互依偎慰藉,百年前六国相王之后,大赦天下,秦家并不愿回返中原,就在这北疆笼鸟城和南疆池鱼城扎根下来,成为了我们口中的守狱人。”
“这些公学之中我曾有所了解,秦家能得脱族灭已然万幸了,做个守狱的家族或许也没有什么不好的。”秦苦平静地看着南侯。
温有义:“秦家太强大了,这百年间,天才武者层出不穷,池鱼秦家建立野人军,成为天下第一的雇佣兵团,笼鸟秦家则建立了寒夜,此为天下第一的刺客组织。再加上百年守狱,与各国权利高层建立了一张错综复杂的关系网。可以说秦家现在渐渐成为了大陆黑暗世界的主宰者。”
“明国害怕了?”秦苦冷笑:“即便如此我这个落魄王孙对你们又有什么价值呢?”
温有义眼中闪过精光:“秦家虽强,却无共主。”
秦苦哈哈大笑,说道:“开什么玩笑?秦家若真像你所说的这样强大,六国不灭了秦家吗?不怕秦家卷土重来?而且你觉得我一个十三岁能坐上这共主之位?你不怕我将来对付你明国?我是个小孩子,我也确实不如你们聪明,但我也不会傻到这个地步。”
温有义也不动气:“师弟说得有理,但是南汉和北周相对弱小,对于寒夜和野人军多有所求,也为两家提供了巨大的政治翼护,两家甚至因南北秦家形成了牢不可破的政治同盟,两国北接壤,更是隔断了明国与晋国和楚国之间的联系,这才有了明夏之盟。但是夏国地处极西,若有一统天下的志愿,明国自然首当其冲,因此明夏盟约并不牢固,明国一直都在寻求改变这种态势的手段。”
秦苦略一思索,相信温有义所言必然就是他的政治主张:“还有哪些方案。”
温有义眼神一凝:“师弟小小年纪竟一针见血,不错朝堂就此事争议不断,十五皇子主张将你送归笼鸟城。”
“看来你是让我去池鱼城了?。”
温有义一笑:“没错,除此之外,平凉王则主张送你入夏国,这也是明师的主张。”
“入夏?”秦苦不禁想到当日的商公子,看来夏国许了足够的好处。
“而大皇子。”温有义笑眯眯地看着秦苦:“他的主张就是,杀了你。”
秦苦摇摇头:“我一条贱命,明王都没有第一时间拿下,这大皇子竟然还念念不忘?”
温有义:“因为畏惧罢了,且不说他。”
“那君自明吗?”秦苦问道
“陛下已经得破天元,本来应能有千年寿元,但是早年征战留有暗伤,再加之陛下勤政,劳损自身,只怕并不能庇护大明多久了。”温有义眼神微微一暗。
秦苦说道:“所以就放任你们争吵,这是准备为哪个皇子铺路了?”
温有义略有意外地看向秦苦:“王位更替自然伴随着鲜血的浇灌,你、我甚至最后登上王位的那位,或许都是一颗棋子罢了,小小年纪就能看到这些,师弟不愧人中之龙。”
秦苦:“既然你们一个个都说我已经进了这漩涡,师兄就打开天窗说亮话吧,你希望看到什么样的结局?”
温有义踱了两步,略略思索,最后真诚地看向秦苦:“我和你说个故事吧。”
“三十五年前,明汉边界一座村庄,有一个少年目睹了一场血腥的屠杀,当时村中七个的旅人,在村内大开杀戒,他们杀人时面色淡漠,没有一丝丝疯狂的神色,却让那个少年感到这些人是最疯狂的存在,村里一个老人突然出手,那是少年的爷爷,他交给少年一枚戒指。”一边说着,温有义轻轻的抚摸着手上的戒指。
秦苦知道这必然是温有义的故事,他仔细看了看戒指,又看了看自己右手中指处,那上面明明什么都没有,秦苦却也好似在抚摸着什么一般。
良久,秦苦轻轻吐出两个字:“天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