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街道上)
“警察先生……”瑞拉杰眼含热泪,看着眼前的高高站起的淡蓝色身影,倒拿军刺,喘着粗气。他的前面,是数量巨大的,难以描述的怪物,“你快跑吧!怪物太强了,你会死的……”
“不!!警察的使命,就是保护公民!”伊斯坦布尔嘴里流着血,一边用军刺挡隔着各种攻击,“如果警察都害怕了,那谁来保护公民呢?你快点跑吧!活下去!这里我来……”
趁着讲话的空隙,一根带火的弓箭射了过来,刺穿了伊斯坦布尔的腹部,瑞拉杰可以清楚地看到,尖头从他的淡蓝色制服后面穿出,红色正在蔓延,他向前扑倒下去……
“啊啊啊啊啊!”一声惊呼,瑞拉杰猛地从床上弹了起来,她剧烈地喘着气,头发被汗黏在脸上。很显然,她现在才是在现实当中,没有怪物,没有危险,没有死去的警察先生……
“呼……是梦啊……”她缓缓闭上眼睛,但却感觉到了一丝不对,“嗯?我怎么……在家里?我难道没死吗?”
回想起之前,她的最后一个记忆片段是在雪地中失去意识前,看着已经灰掉的世界,她被绝望所占据,然后倒下了。记忆也就到此戛然而止了。她不知道现在是什么时候,也不知道之间发生了什么,她只知道现在自己虽然还是没有力气,但已经舒服的多了,至少,身体是温暖的,而且虽然仍旧腹中空空,但那种快饿死的感觉已经没有了,这是葡萄糖的作用。
想到这里,她还搞不清楚怎么回事,于是她重新躺下,闭上眼睛,开始了新一轮的休眠。
(不知道多久之后)
“唔……”她在半睡眠状态中,低声呼唤着,好长时间没喝水了,她很渴很渴,“水……水……”
她半睁开眼皮,隐隐约约看见一个人影在晃动,那个东西似乎是观察到了她的行动,朝她走了过来……
(伊斯坦布尔这边)
此刻,伊斯坦布尔正拿着他刚刚用买来的铁锭制成的锅,做着一道煮菜。旁边铺开了一本书,像是菜谱。
他坐在瑞拉杰家的篝火旁边,一只手一直抓着这只锅的把手,一边打着哈欠——煮了两个小时了,应该好了……
这时候,他听见瑞拉杰躺着的床上发出了一点声音。他转过身来,看到她的眼皮抖动着。全身仿佛都在使劲,但却什么动作都做不出来。
“水……水……”他听到这样的,娇柔的,轻轻的声音。
走了过去,伸出右手,摸了摸瑞拉杰的额头。他感觉温度已经与他的手无误了,这才放心地回头,“太好了,退烧了啊。”
瑞拉杰只感觉到有什么东西触碰了她的额头,然后说了一句什么。她无所谓,现在,她只想喝水,太干渴了。
“水……水……”
“你等一下,我去倒。”伊斯坦布尔这才听清楚了她的话,赶忙奔了出去,一分钟后,他举着一杯水回来了。
“取个纯净水居然还要排队……”他咕哝道,把杯子放在火上加热了十几秒,跑向瑞拉杰,然后,就发生了相当戏剧性的一幕……
在他打算弯腰把水喂进她嘴里时,突然一个踉跄,手没抓稳,杯子倒了下来。虽然反应速度极快的他瞬间抓住了即将掉到瑞拉杰脸上的杯子,但是杯中的温水大部分都洒到了她的脸上!
受到水的刺激,瑞拉杰瞬间本能地醒了过来。看着眼前呆住的伊斯坦布尔,“警察先生……?”
“啊,你醒啦。”伊斯坦布尔开始了没话找话说模式,“刚才我一不留神,手抖了一下,把水洒到你脸上了,对不起啊……”
“怎么回事?这之前发生了什么?”瑞拉杰看着眼前这个熟悉的男人,仿佛连环炮一样地问出了这些问题,“你怎么会在我家?”
伊斯坦布尔找到了话题,于是他就把前几章的内容说了一遍,全程,瑞拉杰认真地听着,就像她之前听那位姓老陈的老师上英语课一样。
“最后我就把你抱回来了。”伊斯坦布尔说着,一边把锅里的东西倒进一个碗里,“今天我请了一天假,专门照护你。呐,四天没吃东西了,饿坏了吧。这个给你……”
“真是太感谢了!”瑞拉杰突然用尽她全身的力气喊道,“太太太感谢了!”这一下把伊斯坦布尔吓了一跳,差点把碗也给扔掉。
“啊……没事。”看着瑞拉杰那闪闪发亮的眼睛,伊斯坦布尔朝旁边看了看,“趁热吃吧,别的话等会再说。”
瑞拉杰仍旧呆在那里不动,她此刻不想做别的。说实在的,她不想哭,也不想笑,有的只有一种莫名其妙的感觉——一种感激到极点,但却说不出来的感觉。她还不知道伊斯坦布尔付出了多少去救她,伊斯坦布尔也不想说有关他预支工资这个事。
那个罗盘,此刻正安心地躺在瑞拉杰的工作台上,仍旧指向南方。
“怎么?没力气抬起手吗?”见瑞拉杰不动,伊斯坦布尔担心地问道“如果是的话,我喂你吃。”说罢,他就用勺子舀了一颗晶莹剔透的东西,缓缓送向她的嘴。
瑞拉杰很听话地张开了嘴。说实话,她其实不是真的连举起手的力气都没有,她只不过想享受一下这个过程。
这东西,圆圆的,晶莹剔透,反射着火把的黄光,显得非常好看,和大拇指头差不多大。伊斯坦布尔把勺子送入她口中,再抽出时,就只剩下勺子了。
到了嘴里,瑞拉杰刚打算咀嚼,这东西就化了。有一点甜甜的味道,是不腻人的甜味,瑞拉杰最喜欢这种味道了。然后就没有别的杂味了,剩下的,都是清淡。
“这什么啊!”瑞拉杰刚刚咽下这口吸引人的浆液,就双眼放光一般地问道,“真的好吃!”
“这是摩落市小仙人球。”伊斯坦布尔笑着,指着他旁边那本书,“老贵的呢!”
“小仙人球?”
“对啊,摩落市的特产。”他指向旁边那个箱子,“富含各种营养素,包括糖类,蛋白质,脂肪,无机盐,维生素,纤维素和魔力元素。而且怎么做都可以!不同的做法,不同的口味!”
“真的!超级好吃!”她迫不及待地伸出手来,夺过那一碗小仙人球,直接敞开了就喝。温润的汤汁,温暖着她的消化系统,甜润着她的口腔,这种好长时间都没有感受到的感觉让她迫不及待地想摄入更多。于是,一碗小仙人球不一会就见了底。伊斯坦布尔在一旁微笑地看着她吃——这姑娘的确是饿坏了。
吃完了这碗食物,瑞拉杰很明显地感觉到一种饱腹感。她现在既不渴,也不饿了。对她来说,这简直是一种最高追求了。
“瑞拉杰。”伊斯坦布尔再次说道,不过他的声音低沉了许多,“现在,吃饱喝足了。该让我说说你了吧!”
伊斯坦布尔的严肃瞬间怔住了瑞拉杰,她的内心顿时有一种内疚感涌了上来。捧着碗,她低下了头,头发朝前面垂下来。
“你知不知道之前你有多危险?要不是我当时正好经过那里,你可能已经……”他说到这里,用手捂住了额头,“穿着短袖短裤,在这种天气出门,是在找死吗?简直无异于自杀!”
她委屈地盯着地面。伊斯坦布尔瞬间懂得了她眼神后暗含的意思——她根本没有更暖和的衣服穿。
“那为什么要出去?”伊斯坦布尔顿时追问了一句,但一秒钟后,他想起了医生和他说的,“快饿死了……”,随即,他把这一切综合了起来,做出了一个很正确的判断。
“所以说……”他放缓了说话的口气,“你出去,是因为家里没东西吃了?”
她点了点头。伊斯坦布尔看向一边,指向那个存钱罐,“那里面明明有两个金币多的!为什么不去买点吃的?”
“那是……我的学费,不能花……”她也把目光投向那边,看着自己的存钱罐,“我五天的饭钱,在买柴火的时候,被小偷偷走了……”
伊斯坦布尔无言,他也低下了头。这个姑娘,拼的有点过头了……为了攒钱上学。半年了,攒了两个多金币。可是,医生说“长期营养不良……”,她根本就没有吃饱过!这说明,她给自己的饭钱,根本就是不够的!
“瑞拉杰,身体是很重要的。”伊斯坦布尔的语气转变地苦口婆心起来,“没有身体,你用什么工作?用什么上学?用什么继续活下去?用什么改变自己的人生?没有身体,这一切都是不可能的。”
瑞拉杰重新抬起头,直视着眼前的警察先生。现在,他坐在自己床边,而自己躺在床上。
“如果你真的被冻死了,那会怎么样?”伊斯坦布尔从她手中把碗拿了过来,“你的一切,都会化为乌有。你的父亲和哥哥会为失去你而伤心欲绝,我也会非常非常痛心而失望。最重要的是,你改变自己命运的话,全部都沦为空谈了啊!在改变自己命运的时候千万注意身体啊!你失去了那一个‘1’,那有再多的‘1’又有什么用?除了对真心对你好的人造成伤害,除了让报纸上多一个新闻,这不会有任何用!”
瑞拉杰闭上了眼睛,她开始专心思考。薄薄的被子皱巴巴地盖在她腿上,显得有点多余。
“瑞拉杰,相信我。有的人一出生就有许多资产,而有的人一出生,什么都没有。但他们都有一个相同的资产,那就是自己的身体。”伊斯坦布尔站了起来,转身走向那个箱子,“资本主义社会,得有资产。穷人阶级没有。那他们的资产基础是什么?就是身体。你是个身体娇弱的女孩子,就更要懂得保护自己的身体。懂吗?”说完,他就闭了嘴,弯下腰,开始翻找些什么。
“我明白了。”瑞拉杰突然轻轻地说道,“对不起。”
“你不必道歉。”伊斯坦布尔笑道,“只要答应我,从今以后,好好保护自己的身体就可以了。”
“我……”她的头往前移了移,“我愿意!我答应你!”
“好了。为了帮助你,我给你买了这个。”说罢,他拿出一件粉红色的棉袄,还带着一个漂亮的红领结,“虽然说实话吗,我很不喜欢这种风格,但是还是送给你。”
“哇!”她惊呼道,“你怎么知道……我想要这个的?!”
“我上回看到你在服装店门口看了半天。”他轻松地笑着,“接下来,至少还会冷一个月。这件衣服你出去的时候穿上,肯定很暖和!”
“这种款式超级漂亮来着!”她入迷地看了半天,然后头往后仰,闭上了眼睛,“肯定很贵吧……”
伊斯坦布尔只能继续笑着。他不想让瑞拉杰知道自己花了多少钱去干这些事情,“今天晚上我给你做油炸小仙人球,听说很香又没有油炸制品常有的那种危害。”
“哇!谢谢!”
(晚上)
“我先走啦,想吃就多吃点!”伊斯坦布尔笑笑,打算出门离开。刚才,瑞拉杰能下地走路了,她下地后的第一件事就是去上了个厕所。
“不要,油炸的吃多了会发胖的!”瑞拉杰也笑着,一边又用勺子挖起一个上面裹着金黄色脆面的小仙人球,“嗯,真香!”
伊斯坦布尔转过头来,他忍不住笑出了声。事实上,他真的很希望瑞拉杰能胖一点。
明天,后天,直到一周后,他都会在饭点准时到这里,花半个小时用小仙人球给她做一道新的菜。这不是他身为警察的职责,甚至还违了规。但他就是要这么干!他有一种想保护她的欲望。但准确来说,这和一般的保护欲不一样。他并不想去充当她的保护神这一角色。他最想做的,是教她如何保护自己,指引她成为一个成功改变自己命运的,自强自立的女性。至于他最后会充当一个什么地位吗……这个以后再说,毕竟突发事件很多。
瑞拉杰此刻坐在床边,慢慢地品味着一个又一个金黄色的小仙人球。直到最后一个也被她嚼碎,咽进胃里,她躺回了床上。
“既然警察先生说要保护自己的身体,那就先把身体养好吧!”
她不知道,自己内心有一种怎样的感情,正在蓬勃发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