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老头真会搞事情”顾辰见这么多人盯着自己,终究还是拉开凳子站起身来。
看着恭恭敬敬,匍匐在地的吴江政,顾辰微微颔首点了点头。
“姓名?”
“吴江政”
“年庚几何?”
“年五十六”
“哪里人氏?”顾辰学着当初翠儿,盘问着吴江政,他已经打定主意收徒。
其实顾辰当初习得这些失传医典秘籍,本就打算回国后将这些医术谱写成书传扬开去,但事与愿违,被陆雄阴了一手,来到一千多年前。
但顾辰已始终不忘,将这些大中华的瑰宝流传下去的初心。
所以当吴江政对自己转变态度的时候,顾辰就考虑要把这些医学知识传授给他,哪知道吴江政自己没忍住,主动跪地拜师了。
将“绝脉奇针”传给吴江政,顾辰也有私心,因为要完全将周育人医治好,前前后后得花半年的时间,要是有个弟子能为自己代劳,岂非省事很多。
顾辰知道这个时代的人尤其尊师重道,像吴江政这样,在众目睽睽之下要强行拜师,已然是吃了秤砣铁了心,若自己不摆点谱,做做样子收下他,估计这老头心里反而不安心,觉得师父敷衍他。
跪在地的吴江政虽然已经打定主意拜师,并以自己年近花甲之龄,当众下跪,以此要挟顾辰收下自己。
但他心里难免有些七上八下,因为他知道“绝脉奇针”,是自古整个医学界的失传至宝,顾辰会不会传授自己,他心里没底。
直到顾辰开始盘问自己,吴江政心中大石总算落地,看来拜师有望了。
“吴江政,既然你如此诚心,以五十六岁高龄尚且不忘学习医理知识,咳咳,我顾辰今日就收下你这个徒弟,传授你绝脉奇针术与其他医术,你今日所跪,并非跪我,乃跪这中华古人的心血至宝;
为我顾氏门人弟子,你得谨记两点,其一,时刻需保持良善之心,以治病救人为己任,不可恃才傲物,以技欺人
其二,凡我顾氏门人弟子,皆不可藏私,为师必然对你倾囊相授,至于你能学到何种境地,全靠你的悟性与造化,但你要谨记,你不管学到多少,日后都当传授下去,不可挟技藏私以误后人”。
顾辰说着,喝了口茶润润嗓子,提高声音道“这些,你可记住了”。
“弟子吴江政,谨遵师命,先生此等胸襟让弟子深感五内,能拜在先生门下,学生何其之幸”,说完再次磕起头来。
等吴江政正式斟完茶,行完拜师礼,交待完周逸和周夫人,已进入晚上亥时时分。
顾辰匆匆留下地址,将装着八十多斤银子的布袋甩在背上,出了周府,大步朝画舫而去。
西湖边的画舫上,月光透窗而入,照在丫鬟翠儿的稚嫩小脸上。
小丫头蹙着眉头,在房间来渡着步,时而又趴在窗边看着杭州城的方向。
月光下的油灯轻微噼啪作响,书架下的软榻上,容慕雪纤纤玉指正翻着一本《礼记》。
她绝美的容颜在月光与灯光的相互交织下,焕发着圣洁无比的气息。
看着焦躁不安的贴身婢女,容慕雪终于忍不住开口打趣着“翠儿,你平时不是极其讨厌顾公子的吗?此时却为何巴巴的盼他归来呢?”
见自家小姐揶揄自己,翠儿鼻孔里发出一声鼻音,马上换上一副楚楚可怜的模样。
“我的小姐,你又不是不知道,要是这个顾大爷没有赚点银子回来,我们真要饿肚子了”。
尽管翠儿焦急不已,容慕雪依旧恬淡如初,放下手中的书本,轻轻站起身来。
“我让你去当了珠环,你又不肯”。
“小姐,那是当初夫人娘家陪嫁的珠环,珍贵无比,岂能随便就当了,以后夫人知道了,定会伤心难过的”,翠儿想到自己与小姐最终沦落到典当饰品的地步,眼眶微微泛红。
容慕雪走到翠儿身边,抚摸着翠儿的脸庞,安慰道“可是我的妹妹啊,若不当了这珠环,银钱又岂能轻易赚得的,你呀,本不该逼顾公子立下赚取十两银子之约,这分明太强人所难了;
他此时未归,终究是没有完成约定,羞愧不敢回吧”。
正说着,忽然画舫的楼梯传来“蹬蹬蹬”的沉重脚步声,接着便见到顾辰扛着一个布袋踏进房间来。
“啪”的一声响,却是顾辰将一布袋的银子甩在船板上。
“两位小姐姐还没睡啊”顾辰拍了拍手,径自提起茶壶,扬起头,往嘴里倒了些茶水。
在周家酒喝多了,又扛着银子从城东走回画舫,此时的他,着实口渴。
两女对顾辰嘴里的“小姐姐”称呼,以及顾辰随性而为的性子早已习惯,所以也不在意顾辰的粗鲁举止。
“这是?”翠儿急急走到布袋身边,指着布袋问着顾辰。
“当然是与你打赌后,本公子赚取的银子呗?”。
想起这么多的银子,肯定能震住一向爱找自己麻烦的小丫鬟,顾辰不禁洋洋得意。
翠儿明显不信,吐了下舌头“呸,你哪能赚那么多银子,分明是铜钱”。
正说着,却是扎袋口的布条一松,白花花的银子一个个滚了出来。
接下来的一晚上,顾辰都在交待着银子的来历。
没办法,一不小心,把十两的赌约弄成了一千两,船上的两女都严重怀疑起顾辰的人品,以为他干了啥违法犯纪之事。
第二天,容慕雪还派翠儿偷偷去周家打探印证一番。
最终确定“顾神医妙手回春”之事属实,才放过了顾辰,这让顾辰郁闷了好几天。
万物迎春,天气晴朗,又是踏春的好时季,西湖上游玩的船只与画舫逐日增多。西湖周边的游客更是络绎不绝。
容慕雪的画舫依旧被铁链牢牢固定在湖边上。
自从买下画舫,她都没有在湖面游过一次,只因西湖上向来船只多,所谓人多眼杂,以她和翠儿的身份,能不露面就最好不要露面。
如果被大伯派到杭州来的人逮住,肯定要抓她回去成亲。
但所谓天下无不透风之墙,有着天仙之姿的容慕雪终究还是让人给盯上了。
画舫附近,四只眼睛正偷偷打量着二楼的窗户。
“李二狗,你确信没有看错,此女当真犹如仙女下凡,与沈瑶君不相上下?”
何天川一双贼溜溜的眼珠在粉头油面的脸上打转,他始终不太相信杭州城还有哪一个女子的容颜,能堪比沈家的家主兼栖凤书院的院长沈瑶君。
沈瑶君,那可是杭州百年难得一出的传奇女子,十六岁就以女子之身,施雷霆手段,力排家族中众多竞争者,成为杭州排行第二的世家继承人。
十八岁再以冠绝栖凤女子书院的才艺学识,当选为栖凤书院最年轻的院长。
偏偏这样才能出众,令万千男子汗颜的奇女子还能获得上天的眷顾,有着让许多江南的世家公子哥们朝思暮想,魂牵梦萦的容貌。
她的仰慕者中,何天川就是其中的一个,不过何家在杭州最多算是二流世家,比起沈家的地位那可是差远了。
再加上他何天川一向声名极差,哪里又能与沈瑶君这种高高在上的人物搭上边,所以最多也只是流着哈喇子,远观过几眼美人罢了。
但此时不一样了,从小混混李二狗的口中,何天川又了解到,这西湖边上竟然隐秘着堪比沈君瑶容貌的女子。这让他有了些不安分的想法。
“何公子,小人有天大的胆,也不敢消遣你不是,昨天我路过此地,此女正站在窗边,小的那是看得真真切切,此女的美貌,比起旁边大船上,“百花楼”的头牌花魁许妍还稍胜一分,你说是不是比得上沈瑶君了”?一脸麻子的李二狗笑得猥琐至极。
何天川作为西湖烟花之地的老主顾,自然知道李二狗口中的许妍,那是西湖画舫青楼的第一才女兼美女
但可惜早已被有势力的人看上,所以也不是何天川敢动心思的对象。
“不求能比沈瑶君,只要赶得上许妍,老子这辈子也就值了”何天川暗暗想着。
将一锭银子甩给低头哈腰的李二狗,折扇一摇,整了整衣冠,朝画舫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