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哥哥,我叫黃裳,你叫甚麼名字呢?」季星的腦海中不斷的回憶起那一天的邂逅。
季星在那一天過後一連二十來天都與黃裳玩到一塊兒,當七月初七的夜晚來臨時,黃裳邀請季星一同上街共度七夕情人節,四周的花海搔首弄姿,不停的擺弄著屬於她們最妖豔的舞姿,一時間人山人海,兩人的心情異常的歡喜,對於男女情感,他倆不懂得,可是四周洋溢的歡樂氣氛他們也深深地被感染了。
臉帶微笑的兩個娃兒望著熱鬧的人潮和熱情的攤販,他們倆人聽見吆喝聲,叫喊著:「糖葫蘆喔!賣好吃的糖葫蘆喔!」
「星哥哥,我們去買糖葫蘆吧!」一張玉琢般的精緻小臉蛋湊上前來,下一秒季星呆若木雞,傻呼呼地被黃裳拉著手直奔該名小販面前,對著眼前的攤販大叔用著甜美的笑容說:「大叔!我要四根糖葫蘆。」
攤販大叔笑容滿面地遞給她四根糖葫蘆,旋即摸了摸她那討人喜愛的小腦袋瓜,親暱地點點頭說:「就算你們十文錢!」
「可是大叔地招牌寫著一根要五文錢啊!」季星傻呼呼地望著攤販大叔,不敢多接便將手中接過來地糖葫蘆遞還給小販。
賣糖葫蘆的小販笑呵呵地摸著他頭上的秀髮說:「送你們兩根啊!」這時候黃裳也遞還了兩根,小販扳起了臉色,一臉嚴肅地說:「不接受就是看不起我。」
兩人望見小販那張氣呼呼的臉色時,手像是觸了電一般,停頓在空中,發愣了好一會兒,當他們醒來之時,賣糖葫蘆的小販早已不見人影,而他們手中依然各自握住兩根糖葫蘆。
一臉如清風般的笑容在這人海當中綻放起那燦爛的光芒,一雙呆滯的眼眸如同星光般的明亮,在這夜色之下,兩人如那閃爍又輝亮的星光一般令人注目。
這時候不知道是誰先發出聲音來,望著兩人笑嘻嘻的說:「好可愛的小女孩和小男孩喔!」
一句話像墨汁渲染一般,將整個十步之遙都陷入了歡樂和讚美當中,路過的人們不約而同誇獎起兩人生得可愛。
一曲悠然的笛音吸引了兩人的注意力,那是一名瞎子正吹奏著手上的紫笛,聲音悠遠、悅耳,動人的曲調一曲接過一曲,兩人聽得如癡如醉,就這般地一邊吃手上的糖葫蘆一邊聽動人的笛音,猶如身處仙境一般,聽著那天籟之音,曲曲悅耳,聲聲動人心弦。
也有些大哥哥、大姊姊也停下腳步聆聽美妙的笛音,但像兩人這般從起初聽到落幕者卻不見有之。當笛音停止了,人潮也散了,吹笛的瞎子青年望著兩人說:「小弟弟、小妹妹,大哥哥我送你們兩句話,精誠所至、金石為開。」
瞎子青年說完之後便轉身離去,那如清風般的倨傲,如寒霜般的傲骨,如同一位高人一般隱於市集,倆人不禁咋舌,痴痴的望著早已消失得無影無蹤的方位。
「裳兒,妳懂那話兒嗎?」季星有點疑惑地望著黃裳,卻見後者巧笑倩兮,手指不停地搖擺著。
「裳兒,我的好裳兒,妳就快點告訴我啊!」季星那副可憐兮兮的模樣還真的令人無法不動容,但黃裳卻是俏皮的微笑,說:「誰是你的好裳兒呢?不要臉!」
兩人便追跑了起來,但是黃裳早已修煉仙術了,哪裡是未曾修煉的季星可以追得上了,只是他憑據著天生神力──經由天書所改造後的肉體資質,才勘勘的與黃裳不至於拉開太大的距離。
而黃裳也非是全力奔跑,時跑時回頭望看,深怕真的令季星失去自己的蹤影而感到憂愁。
那一晚是兩人最歡樂的時光,翌日,一名滄桑的中年男子來到了她們所居住的地方,身後跟著一位絕色女子,那一顰一笑都如同壁畫上一般維妙維肖,有過之而無不及。
兩人進入屋內,黃裳望著他們喜呵呵地笑著,說:「師傅,妳回來了啊!怎麼帶了一名男人回來呢?」黃裳的眼珠滾動了一縷縷的狡黠亮光。
「閉嘴!為師我帶甚麼男人回來啊!眼前這位可是七仙宗的耆老逍遙子前輩,妳再胡言亂語,小心被割舌頭。」柳月嗔怒一瞪,嚇得黃裳趕緊躲到季星背後,可憐巴拉的哭喊著:「師傅欺負我,師傅欺負我。」
季星輕輕地握住那雙顫抖的小手,安慰道:「妳師傅只是逗妳玩的,別往心裡去啊!」
「哈哈!有趣!真有趣!」逍遙子望著眼前的一幕哈哈大笑起來,旋即他已經來到了季星面前,定睛一望,捻了一下那美麗的鬍鬚說:「好!好啊!天生絕脈!曠世廢材。」
季星被這話說得有些惱怒,雙眼如同噬人猛獸般的凶狠起來。
「耆老!這是真的嗎?」柳月不敢置信地望著面前的一大人與倆小孩,她是多麼地希望季星是個修仙的好苗子,因為她在這半過多月以來觀察到原本拒人於千里之外的寶貝徒弟居然跟人打成一片,在她的內心中多少有點希望這名小男孩能夠與自己的徒兒一同成長,將來成為人見人羨的修真仙侶。
可如今耆老的一句話就將她內心中的盼望給泯滅掉了,這時候黃裳跑到季星的面前對著逍遙子怒吼:「滾開!侮辱我星哥哥的壞蛋。」
「別!老夫還沒說完呢!」逍遙子面色沉重的望著季星說:「雖然你是天生的廢材,可是你有大運氣,只要堅守不屈的堅強意志,相信將來還是能夠有一番作為的。」
「我…我能成仙嗎?」季星佇立在原地四肢變得僵硬起來,黃裳感覺到小手上傳來的溼答答的觸感,轉身一望,身後的他早已嚇得滿身大汗,但是那雙眼睛卻令她永生難忘,那是如同星塵般的燦爛光芒,雖然是墨黑色的,卻異常的顯眼。
「走吧!」逍遙子擲地有聲,如同官員們的命令一般具有著強大的權威,柳月上前牽著自己寶貝徒弟的小手,安慰道:「裳兒,我們替你星哥哥找個師傅可好?」
「找師傅嗎?好啊!那真是太好了,是七師伯嗎?還是九師姑呢?或是掌門師伯呢?」黃裳興高采烈的猜測起來,卻見柳月不停的搖頭嘆息。
季星木愣地望著逍遙子,因為先前的話對他的震撼實在太大了。
「走吧!小女娃!小男娃的歸處不在劍仙門,而是槍仙門。」逍遙子捻著鬍鬚望著那一愣一愣的季星和哭得梨花帶雨的黃裳,很是滿意的說:「好!很好!非常好!」
「可惡的老雜毛,人家都要跟星哥哥分開了,你還一直在旁邊叫好。」黃裳掄起了粉拳氣呼呼地奔向逍遙子怒斥:「看我打不打死你這個老雜毛。」
一旁的柳月趕緊抓住她的右手,一個暴栗般的棒槌當頭而去,一瞬間,黃裳一邊揉著自己的腦袋瓜兒,一邊向著自己師傅用著無言的抗議,抗議這司法不公,抗議這天道不公,好似與她唱反調的全都是不公平的。
一抹憂愁的情愫湧上了兩個小孩的心頭,一時間氣氛變得異常的低迷。逍遙子笑著說:「不要抱怨啊!以後努力修煉爭取早一日離開門派去歷練的機會,那麼你們還是有能夠相遇的機會的。」
「機會?你都說星哥哥是廢物了,還能有甚麼機會呢?」黃裳哭哭啼啼將自家師傅的衣襟拿來當紙巾擦,柳月雖有不滿,但是看見自家徒弟哭得如此楚楚可憐也就罵不下去了。
「你相信我說的話嗎?」逍遙子那張狡黠的笑容卻讓黃裳瞬間忽視掉了,而滿臉苦惱的季星聽到笑聲卻沒看見那詭異的笑容,痴痴的抬頭望著逍遙子說:「仙人,你先前是騙我的嗎?其實我不是廢材對吧!」
「不,我並沒有騙你。」
逍遙子的笑容在此刻的季星心中依然記憶深刻。
那一天,逍遙子帶著他與槍仙七俠見面,沒有一人願意收他為徒,這時候逍遙子惱怒了,嗤之以鼻的說:「我不管你們願不願意反正給我丟出一人收留他,否則,你們就別想離開。」
那一天黃裳哭得異常的悲戚,看得柳月好生心疼,但是她也明白門派的規矩不是她可以犯戒的,七仙門的弟子唯有接受考核過後才可以自由的進出師門,而她也不可能常常帶著寶貝徒弟離開宗門。
「算了,我收,我收便是了,你們就別在瞪了,再瞪,我可要發火了。」此刻槍仙七俠的齊七俠齊炎璋對著其餘的師兄姊哀怨道,眼神沉重的望著那一乍一驚的季星說:「過來吧!小鬼!」
「這!」季星有些不敢相信的望著逍遙子,後者向他點點頭,臉上帶著滿意的笑容,後方那個哭成淚娃兒的黃裳不停的掙扎,欲掙脫柳月的束縛,但小小年紀的她在力量上那能與修仙多年的柳月相比,就如同一隻被抓起來的小狗般不停地舞動著四肢,可惜依舊無法擺脫主人的魔掌一樣。
逍遙子見狀哈哈大笑的離去,這一走,原本僵硬的氣氛變得火燙起來,有幸災樂禍者,有悲悽哭喊著,有哭腸愁斷著,也有滿臉迷惑卻帶點期盼者。
柳月擊昏了傷心欲絕的黃裳後向著七俠及季星拜別,當她倆遠去之後季星的眼神也變得黯淡了許多,齊炎璋拍了一下他那弱小的肩膀,卻感覺到那並不起眼的肩膀傳來巨大的反震力,頓時手被彈飛起來。
他那一掌只是隨手一拍,但對於瘦小的孩童來說依舊是很大力的,可是此刻的季星受他一拍而紋絲不動,這在他那般年幼的小孩當中可屬奇葩,不由自覺地多看了季星一眼,輕聲呢喃:「若你不是天生絕脈的廢材就好了。」
然而他卻不知道自己的哀怨成了季星內心的痛楚,因為這一句話使得他後來拼盡全力修煉著自身肉體的力量和槍術,因為他不願意服輸,更因為他不想讓黃裳難過,最終他選擇了一條途徑,那是用痛苦和折磨堆砌的天險道路。
槍要這般拿,此刻的季星正在揮灑著汗水,而他的師傅也在一旁指導著他,那一槍如猛虎出閘,又如獵豹狂奔一般,快如閃電,力沉山河。
此時的季星已經來到槍仙門有數餘年載,身邊有位絕美少女不停地吆喝加油聲浪。
「裳兒,去修煉。」柳月無奈地望著那不停吶喊加油聲的清麗少女。
「沒關係啦!我少鍛鍊這小子便可了。」齊炎璋無奈地搖搖頭,望著那全神貫注地修煉槍術的少年,嘆息的說:「他已經做得很好了,我已經沒有甚麼可以教他的了。」
「可是!」
「剩下沒教他的都是他無法學來的部分啊!這我也沒辦法。」齊炎璋嘆了一口氣,望著美麗的柳月說:「妳說耆老為何非得讓他加入七仙宗呢?」
「嗯!這事情我有耳聞,據說是因為季星在未來的百年內有可能拯救整個七仙門度過一次大災難。」
「這話妳信嗎?」
「不,但也不敢懷疑!」
「是啊!有多少人是抱著如同妳這般的心態,而我也不例外。」
「所以更加應該磨練他啊!」
「不了,他身上的重擔已經夠重了,他才幾歲啊!百年之後又才幾歲呢!災難來了我們這些師長不去擋而丟給他去扛,這種事情我做不出來。」
「你說的也有幾番道理。」就在柳月陷入沉思當下,齊炎璋大喊了一聲:「去休息吧!」
「可是我!」季星不想放棄任何機會,這種心態齊炎璋又如何不知呢?可是他不想奪去屬於徒弟的歡樂少年時光,他不忍心啊!當下喝斥:「這是命令。」
「是!師傅!」季星收起了木槍走向黃裳那邊,對著她笑呵呵,一個溫柔的笑容溫暖了人心,也融化了人心,黃裳頓感欣喜,拉著季星的手蹦蹦跳跳地離開了。
兩小無猜,他們之間的情感並沒有因為分離了將近六年而有所不同。
「裳兒,辛苦妳千里迢迢前來看我。」季星一臉愧疚的模樣,這時候黃裳卻是蠕動著嘴說:「不來!我怕沒時間了。」
「甚麼意思,為何會沒時間呢?」季星聞言緊張了起來,雙手死命的握住裳兒那雙纖細的玉手。
情緒十分激動的他見她不答話,又苦苦追問起來,但裳兒就是不願意告訴他。
「星哥哥,吻我好嗎?」一張梨花帶雨的秀美臉蛋兒哭哭啼啼地靠上前來,季星心中一驚,腳步一個沒有站穩便跌坐在地上,這時絕美的少女撲到他的身上,張嘴便是熱情的吻去。
面對這深情的一吻,他一時難以招架,那一張嘴顯得十分的生澀,另一張嘴又何嘗不生澀呢!
天雷勾動地火,就在兩嘴親吻到一起時,季星丹田內的那枚雪白的冰靈珠鬆動了,竟似脫韁的野馬一般不停的躁動著,季星突然升起一股作嘔的刺激感,但是此刻黃裳的小嘴就像是磁鐵一般拼命的吸吮著季星那張充滿陽光的嘴唇。
一聲嘔吐,令兩人嚇得不由自主地分開了,但在分開的前一秒,一顆雪白的圓珠鑽入了黃裳體內,頓時她倒地哀嚎,痛苦難堪,季星意識到自己好像犯下了大錯,雖然他並不明白自己犯了甚麼錯,可是他跪在地上不停地指責著自己。
當他哭了好一陣子後起身欲前去尋來師父和柳師姑時,兩人已經被那哀號聲給吸引了過來。
柳月望著在地上打滾的弟子,身體一僵,她的眼眶中流淌著淚水汩汩滑落,齊炎璋已經呆若木雞,望著自己的徒弟問了一句:「發生了甚麼事情?怎麼會這樣?」
之後季星哭哭啼啼地訴說一切,齊炎璋拍了拍自己的腦袋瓜,不敢置信的問道:「一個接吻就鬧出人命嗎?這是哪門的大運氣,耆老根本就是誆騙人的吧!」
柳月哭訴說:「我苦命的徒兒啊!妳本因為身懷怪命而活不過二十歲,本來這一次還沒有資格下山的,是宗門眾人念在妳命不長久才放行的。誰知一下山便駕鶴西歸了。」
因為此刻的黃裳躺在地上一動也不動了,放棄了掙扎,雙眼卻是死命的望著季星,臉上帶著笑容說:「星哥哥,謝謝你,別擔心,裳兒會為你祈禱的,希望你能夠找到好人家。」
「不!我不要!裳兒,我不要妳死,我不要,不要啊!」季星發出了憤怒的咆哮,跪在黃裳身旁不停的怒吼著,他怨天的無情、怨地的冷漠,也怨自己的無能。
卑微的他抬起了頭怒吼一聲,這一聲吼叫,好像驚動了甚麼!他的大腦中閃過一段話:「不就是因禍得福嘛!有必要哭成這樣嗎?」
「誰?是誰在說話!甚麼因禍得福,給我說個明白。」季星不停地吼叫,他字裡行間的字句清清楚楚的傳到柳月兩人的耳中,不約而同的望向對方詢問說:「有人在附近嗎?」
「沒啊!我沒有感覺到。」
「我也沒有察覺到啊!可是季星嘴中的因禍得福是甚麼意思呢?難道是裳兒有救了!」
「期望不是我所想的那一種情形。」
「你想的是甚麼情形呢?」
「失去一個,造就一個。」齊炎璋此刻的神情十分的緊張,身旁的柳月也嘩啦啦地哭起來,她不要,不要自己的徒弟就這般離世,之前在門派中她不願意讓黃裳過度傷心而強裝平靜,可是此刻黃裳出事了,他眼角邊的淚珠便劈哩啪啦的滑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