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江站在浴室里，任由莲蓬将热水噗噗地喷在脸上。这几天几乎是疲于奔命。最近发生的一切都不像是巧合，他感觉有一股力量盯上了自己。
昨天一大早，有小偷溜进了别墅，幸亏女朋友在家，小偷什么也没拿就吓跑了。只是女朋友被吓坏了，只好先送她去老家住几天，压压惊。
送完女友回来已经是深夜，水还没喝一口又被通知紧急赶回行里。一个悍匪昨晚冲进了裕朗支行，还袭击了值班人员。悍匪的行为十分怪异，他冲进银行，逼问值班人员“银行有钱么？”，得到肯定的回答后居然就走了。哪有这样的劫匪，真是邪门儿！
“‘银行有钱么？’他问这话是什么意思？”黄江自言自语着，“严格来说银行并没有钱，银行都是用别人的钱做生意，跟本就不需要自己有钱。”
“这两件事之间有什么联系么？”
黄江眉头紧锁，想不出个头绪。
他围上浴巾，挺着啤酒肚从浴室里出来，准备倒头就睡。突然一个沙哑苍老的声音说道：
“你好啊，黄行长。”
黄江猛一抬头，见有两个陌生人出现在自己的卧室，吓得脚下一个趔趄，差点仰天摔倒。
“黄行长别紧张。”说话的是一个老人。他身材消瘦，头发花白，正坐在床沿朝黄江摆手。另一个人站在老人的身后，二十来岁，一身运动装，背着个双肩包。
“你……你们是什么人？”黄江嘴里说着，脚下却缓缓地挪向卧室门口。
年轻人三两步蹿到门口，挡住了黄江的退路。
黄江靠在墙上：“你们快出去，不然我就报警了！”
老人不慌不忙拍了拍身下的床：“坐下说吧，黄行长。咱们聊聊。”
黄江提着就快要滑落的浴巾，定了定神：“你们想要什么？要钱么？看好什么都可以拿走。”
“钱是要的。不过我们只拿自己应得的那份。”老人说，“我很欣赏你的态度。看来我们今天谈得会很愉快。”
老人再次做了个请坐的手势。黄江把腰上的浴巾重新掖了掖，走过来坐在床的一角，屁股只沾了一点边儿。
“黄行长公务繁忙，我就不绕弯子了。”老人说，“直说了吧，您刚到手的那两千万，该有我们一份。”
黄江听到对方说两千万，心中惊惧。如果是普通抢劫倒还容易对付，而对方竟能问出两千万这个数字，还好不掩饰自己的长相。这可不是好兆头。
他尽量让自己的声音保持平缓镇定：“两千万？什么两千万？我不明白。”
“啧啧啧，刚说过欣赏你的态度，你就给我演戏。”老人朝年轻人挥了挥手。年轻人走过来，将背包解下，从里面拿出一个黄皮纸的文件袋递给黄江。
黄江接过来打开，一张一张的看过去，看到最后，惊得合不拢嘴巴。
“两千万，没错吧？”老人问。
黄江的脑子飞速运转，这些证据显然是从银行流出去的，是谁呢？
“你们是谁？”他问。
老人不耐烦道：“你最好不要知道，对你没什么好处。”
“不管你们是谁，你们搞这些东西都是白费力气。你们再怎么栽赃陷害，我也拿不出这两千万。我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银行职员。”黄江认定这两个人要么是伪装的警察，要么就是黑吃黑诈骗。
老人看出了黄江的心思，摇摇头道：“在我们面前你就不用装蒜了。”
老人说完从床头拿起黄江的手机递给他。
黄江接过来，问：“什么意思？”
老人说：“查查吧，你的账户，尾号8669的那张。”
黄江拨出电话查询自己的的账户。当时手机银行只发展到WAP阶段，而且并不流行，查账最快的方法是“电话银行”。黄江懒散地查了自己的账户余额，电话语言告诉他只有2万多。这张卡里只有他的工资收入和正常开销，他一点都不担心。
老人又朝年轻人招了招手。
年轻人从背包里取出一台笔记本电脑，在上面敲敲打打了一阵儿，然后朝老人点点头。他是胡乱敲的，重要的不是电脑，是他手里藏着的一张银行卡。
老人对黄江说：“再查查看。”
黄江又再打过去，电话里生硬而机械的语音告诉他“102万”。黄江心中纳闷，哪来的100万？年轻人刚刚转账给我么？为什么给我转钱呢？他又请求查询交易明细。那个机械的声音告诉他，今日没有交易发生。黄江又查了一遍，还是一样的结果。难道那100万是凭空出现的？
只见年轻人再次敲击键盘。然后朝黄江点了点头，示意他再查。
黄江再查余额，又变成了2万。黄江想：“难道这些这家伙有我的网银密钥？”黄江再查交易明细，依然空空如野。
黄江站起身要看年轻的电脑屏幕。年轻人“啪”的一声扣上了电脑。
老人说：“黄行长，不会猜不出我们是谁吧？”
黄江惊恐地看着老人：“你……你们……”
老人说：“对。我们找到了你们银行的系统漏洞。”
黄江颓然坐到床上：“原来真的不是系统故障，果然不是系统故障……”
老人又说：“如果是系统故障，4天前的那一系列账户变动你怎么解释？”
黄江的心突突直跳。最初他确实以为是一起系统故障，可是4天前的那一次，已经明显是有人在捉弄他。现在他知道了，捉弄他的人就是眼前这两个人。这两个人知道自己所做的一切，而且还拿到了证据。
黄江感觉一股无形的压力压得他整个人都在往里缩，一直向里，缩到心脏，紧绷绷的缩成了一团。
老人撇了撇嘴道：“没想到，我们好不容易找到的漏洞，却激发了你的灵感。我们才刚刚开始测试，还没开始赚钱，却被你给赚了。你也算是福至心灵了。2000万，你的胃口也真大。
黄江整个人一下子垮了下去。他的小命就攥在这两个人手中。他除了任人宰割还能怎么样呢？
“你们想怎么样？”黄江问。
老人说：“不多要，2000万，你吐出来一半吧。”
黄江说：“你们既然掌握了银行的漏洞，干嘛不自己拿？”
一直没说话的年轻人突然说：“我要是知道你把钱藏在哪，我早就动手了。”
老人挥手叫年轻人闭嘴。年轻人这才意识到黄江是在试探自己，试探那个漏洞是如何操作的。真是个狡猾的狐狸。
老人说：“你把钱准备好，之后怎么做，我们再通知你。”
黄江说：“如果是这样，我想给你们也给不了。钱不在我手里，我不知道在哪。”
老人霍的站起身：“那咱们就没什么好说的了。这些资料明天就会见报。”
说完两个人向门口走去。
黄江连忙跟上去，狼狈地拉住老人的衣服：“别别别，好商量，好商量啊！”
老人甩开他冷笑道：“你觉得那些资料整不垮你是不是？告诉你，我们的办法多得是。想想看，今后无论你走到哪，哪就有人丢钱，所有人都会像瘟疫一样躲着你。”
黄江提着浴巾拦在门口：“不不不，别走，别走。钱真的不在我这。”
老人吼道：“你糊弄谁呢？告诉你，我们早晚能查出钱藏在哪里。等你身败名裂，我们再把你的钱全部拿走，让你毛都不剩。”
黄江噗通一声跪倒在地，一老一少都吓了一跳。
黄江颤声道：“请你们相信我，钱真的不在我这。我给了一个贷款客户了。那是我放出去的一笔非法贷款，他突然周转不过来，眼看就要遮掩不住了，正巧遇上你们测试系统漏洞，我不得已这才出此下策。这个法子还是那个客户想出来的，我也是被他胁迫。你们相信我。我保证，我保证，1000万我一定给。只是我现在拿不出来啊。”
老人与年轻人互望了一眼。黄江一时之间拿不出钱来，这恰恰是他们想看到的。
老人道：“那是你自己的事。你自己想办法。”
黄江道：“三个月。不！两个月。我保证，两个月我那个客户就能周转过来。钱就能给你们。”
老人道：“不行。最迟明天。”
黄江哀求道：“明天我拿不出啊！”
老人道：“你不是福至心灵么？你不是很有能耐么？你不是能挪用客户的钱么？你不会再来一次？”
黄江慌道：这怎么能再来一次？反复用一招，这不是找死么？这……这”黄江眼珠一转，“对，对对……就用你们的漏洞，我想到了，我知道了，我有一个好法子。你们不是想用那个漏洞赚钱么？我可以帮你，我们一起赚大钱。”
老人摇头说：“这个漏洞没有任何价值。”
“不，它有。我可以让它有。”黄江的眼睛直放光，他跪着向前一扑，抱住老人的大腿，兴奋的叫道，“我刚刚想到一个法子，我懂银行，我有法子。你相信我，你给我一次机会。我保证能用那个漏洞为我们赚钱，安全稳定的赚钱。求你求，我真的有法子。”
老人说：“你先说你那1000万怎么办？”
黄江仍抱着老人的大腿：“有了这个法子，1000万根本不算什么。既安全又赚钱，有了这个法子多少钱都没问题，而且比我之前的做法安全百倍。明天，明天，明天你们再来，我给你们一个交代，一个发大财的机会。”
老人仍要拒绝，年轻人却突然说道：“好，明天。但是不在这里。时间地点由我来定。”
黄江感激道：“好，好。一言为定，一言为定。”
一老一少又互望了一眼，老人显然不太满意。年轻人朝他使了个眼色，老人才悻悻的走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