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阳西下,映得乌衣巷泛起红霞,王家宅院里,有一幢书房,乃是王家主人出入之地,寻常之人自然不得进入。
一袭红衫悄然跃上房顶,木窗微响,红衣女子已然跪拜在地,皓首轻垂,长发及地,许久没有说话。
屋中正坐一位老者,手持竹简,忽而眉头一皱,问道:“此事败了?”
“他被救走了!”女子还是没有抬头。
老者放下手中竹简,端起桌上茶盏品了一口,轻声说道:“你也辛苦了,我兄长喜怒无常,你此次回去,少不了受些责骂。”
“宋祎知道了。”
宋祎抬头看了看座上老者,老者已经竹简看了起来。
来时悄无声息,去时不留痕迹。
老者依旧看着竹简,仿佛一切并未发生。
许旌阳寻遍湖心小筑,终于找到韩烈尸首,找了一处风水宝地,将其下葬,立下石碑。随后席地而坐,念经鸣路。
许久之后,许旌阳长舒一口气,转头看向被施法定住的韩末,对着身旁的丑瑛说道:“瑛儿,你去解了他中的幻术。”
瑛儿点点头,走到韩末近处,怒道:“一看你就是贪图那妖女的美色,才着了她的道。”说着,右手食指中指并于胸前,念了一句“神降厄释”。随后一指韩末,大喝一声“解!”
韩末本来眼神涣散,听了这一声,浑身一个激灵,眼神便有了神采,转头看着二人,不明所以。
“小子,你不认识道爷我了吗?”
韩末一拍额头,愤愤道:“原来是你这个老头!欠我家的酒钱何时归还?”话音未落,目光便落到许旌阳身后的墓碑上,看到碑上刻着“韩烈灵均之墓”,双腿顿感无力,跪了下去,嚎啕大哭。
哭了许久,韩末方才站起来,对着许旌阳抱拳行了一礼,“多谢二位安葬家父!”
许旌阳长叹一声,说道:“韩烈一生忠烈,无愧灵均之名,为奸人所害,甚是可惜。不知你今后有何打算?”
韩末紧握拳头咯咯作响,狠狠说道:“杀父之仇,不共戴天!”
“哈哈!你可知仇人是谁?以你的本事如何报仇?枉送性命罢了!韩烈九泉之下也不会安心。”
“仇人便是当今晋王!”
许旌阳眉头一皱:“哦?你如何得知?”
“王敦大将军所说。”
“此事非同小可,还需仔细查证,莫要冤枉了人。”
许旌阳看到韩末有些动摇,又劝道:“不如跟着道爷我学些本事,再寻仇家也不算迟。”
“哈哈哈!老不要脸的,你有什么本事,上赶着做人家师父?”
许旌阳心中暗道:“麻烦来了!”
瑛儿顺着声音望去,只见两男一女缓缓走来。男子一个相貌英俊,一个丑陋不堪,只是身旁的女子,一身绿衣,眉宇间有种异样神色。听闻这三人中有人出言辱骂自己师父,瑛儿顿时脸色一沉,气呼呼道:“你们三个无赖,竟敢辱骂我师父,我饶不了你们!”
寒霜和大花带着不善的目光,转头看向走在当中的斗米,本是斗米嘴贱骂的人家师父,却害自己挨了骂,真是有苦说不出。
斗米被二人看毛了,咳嗽几声,笑道:“小丫头,你知道我是谁吗?竟敢辱骂你鼠仙爷爷,是不是不想活了?”
瑛儿攥起粉拳,愤愤道:“打的就是你这只大老鼠!”说罢,便要动手。
不知何时,许旌阳已到瑛儿身旁,抬手拦住瑛儿,大笑起来:“瑛儿知道护着为师,没白疼你!”
瑛儿脸色顿时一黑,暗道师父没个正经。
许旌阳也不管瑛儿,冲着寒霜笑道:“小姑娘何故与妖魔为伍?”
寒霜未答,身旁的斗米却是忍不住了,破口大骂:“老杂毛,你敢骂我?”
“呵呵!骂你又如何?”
斗米眼睛一眯:“当年若不是你手中血剑,你早已败于我手。如今我三人联手,你未必不是你的对手!”
大花瞥了斗米一眼,轻声说道:“你法力尽失,如何斗得过他?”
“怕甚,你和那小妮子与他斗法,待我寻得机会抢了血剑,到时候就是咱们说得算了!”
许旌阳看这三人交头接耳,眼珠乱转,不知动了什么歪心思。也不再管,对着瑛儿使了个眼色。
瑛儿嘴角一颤,对着三人娇喝一声:“身形俱定!”
三人不备,皆被定住身形动弹不得。斗米被人算计,丑脸翻出白眼,破口大骂:“你枉为修道之人,竟然暗算我等!”
“哈哈哈!上次便差点中了你的奸计,差点被你骗去血剑,这次便先下手了!”
话音未落,许旌阳双耳一动,一个瞬身闪到数丈之外。带起的尘土纷纷落下,大花身形便出现许旌阳所站之地。
瑛儿惊呼一声,转头看向被定住的大花,竟然“嘿嘿”笑了几声,化成几缕青烟,再无半点痕迹。
“啊哈!大花猫,你倒有些本事!”斗米大叫起来,想着大花能帮他出了这口恶气。
大花未理斗米,斗米倒也识趣,不再言语,笑呵呵的望着许旌阳。
“倒是小瞧了你们!”许旌阳饶有兴趣的地看向大花,右手缓缓伸向后背,抽出一把长剑,剑身赤红,闪着寒芒。
斗米笑容一窒,脸上闪过一丝惧色,随后便破口大骂:“许老头,你真不要脸,打不过我等,便要用血剑,就算胜了也胜之不武,不怕世人耻笑吗?”
许旌阳“哈哈”一笑:“降服你这鼠妖,天下人又怎会耻笑我?”
斗米未应,大花已从许旌阳背后袭来,血剑感知主人遇险,剑身”嗡“了一声,直取大花首级。大花收势不住,拧着身子方才躲过,饶是如此,脖颈还是现出一道血痕。
大花稳住身形,摸摸了脖子,眉头一紧说道:“好狠的剑,竟差点伤了我!”
“大花猫,这把剑邪气的很,你要小心了,莫要着了他的道!”
大花看了斗米一眼,心中暗道:“那道士有如此神兵,我三人联手怕也不是其对手,如何是好?”正盘算间,眼睛扫到一旁的丑瑛,不觉心中一喜,心中有了主意。
斗米又忍耐不住,破口大骂起来。内容甚是粗鄙,难以入耳。
许旌阳听得烦了,挥剑向斗米走去:“先割去你的舌头,省的你再聒噪!”
大花一看时机已到,一个闪身直奔丑瑛而来!等到丑瑛回过神来,大花已近在咫尺,不由惊呼一声:“啊!”
许旌阳暗道糟糕,回身一甩,血剑脱手直向大花刺来。大花鬼魅一笑,血剑穿过大花身体,仿佛枯叶落水,未激起半点涟漪。
“竟是残影!”许旌阳还未细想,血剑却未停下,直刺向站在瑛儿身后的韩末,紧忙施法唤回血剑。
斗米和寒霜皆是一惊,斗米大声叫道:“臭小子,快他娘的躲开,别傻站着!”
韩末正独自黯然,想着如何为父报仇,丝毫未觉危险将至。听到斗米呼喊,方才缓缓转过头来,一下子瞪大了眼睛。
只闻“噗嗤”一声,血剑半截刺进韩末左胸,剑尖破体而出,鲜血顺着剑头滴入泥土,绽放一朵血花。
胸口一阵剧痛袭来,韩末面容已是扭曲,带着满脸不甘,缓缓倒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