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姑一家人上门拜年。其实说是一家人，只是大姑和大姑父而已。表哥吴卓浩还在国外上学。
如晓侧面从大姑父的闲聊中得知程绍华带着张佩初去了国外，说是去看女儿。但是不知道是哪个女儿。毕竟他们有两个女儿。虽不知详情，但大体就是这么回事了。
据大姑说，这是表哥吴卓浩在学校的最后一年。再过几个月就要博士毕业。新的一年里，大姑和大姑父要着手准备出国一趟。这是受表哥学校的邀请，去参加他的博士毕业典礼。至于父母出国的费用则是学校一方承担了大部分。
大姑想找人做几套合适的衣服。吴卓浩曾说，如果从国外买，档次稍高些的，必然比较贵。国内的老师傅手艺好而且价格相对便宜。好不容易出一趟国门，总是要收拾打扮的。
“松梅，浩浩值得你们这么多年的培养！”刘瑞华拉着大姑的手直说卓浩真是一个有出息的孩子。
大姑父吴希爵感叹活了几十年，从未出过国。有生之年，儿子带着老子，总算有机会出国了。不禁提了一句：“也不知道外国的月亮是不是真的比较圆？”
大姑听到这个月亮比较圆的说法，拿眼白了白大姑父。
“本就一个月亮，尺寸还能变了不成。”大姑蔡松梅直摇头，鄙视大姑父一脸的傻样。
小姑带着表妹张媛一起过来，小姑父有台手术走不开。年后有时间了再来一次。
张媛马上考大学，为了是否留在S市本地上大学一直跟母亲蔡松菊闹着。
小妮子的意思很简单，从小到大就呆在S市，如果再不借着读大学的机会出去看一看，估计以后就没有多少机会了。
可蔡松菊觉得，从小到大，女儿离开自己的视线不会超过10公里。哪能念个大学就放飞了呢？还说女儿压根不考虑父母的感受。没有站在为人父母的角度考虑问题。最后还扔出一句：“翅膀还没有硬呢，就想飞！”
小姑父倒是开明，只是张媛知道家里还是妈妈说了算。爸爸是绝对的“妻管严”。妈妈说了留在本地，那么爸爸即便有心也不愿违背妈妈意愿的。
话说S市本地确实有不少不错的高等学府，从大专到博士，哪一个阶段都覆盖。其实张媛选择的机会是比较多的。只是小妮子心里到底怎么想的，外人又从何得知呢？梦想是每个人都有的，即便她从小到大被养在温室里。
“姐，你说我想的对吗？”张媛希望得到肯定的回答。这也是一种精神支援。
“媛媛如果可以说服蔡松菊女士，这想法实现未必会很难。反正张立栋主任是绝对不会为难你的。”如晓淡淡地回答。蔡松菊指的是小姑，张立栋则是小姑父，他是S市西郊一座民营医院的神经科主任。
你一言我一语，家长里短地聊着。
临走前，大姑和小姑都问到了同一个问题：“小觉呢？怎么不见小觉？”刘瑞华和蔡如晓母女倒是异口同声地回答：“忙！”
大妹和小妹是聪明人，既然刘瑞华这么说，也就不要多问了。节日里，说多了影响大家的高兴劲。
如昂回家的时候拎回来一个电动按摩脚桶，接了水端到如晓跟前，让她坐着泡脚。新年的愿望，弟弟蔡如昂果然帮着姐姐蔡如晓实现着。
奶奶兴高采烈地说着拍照的趣事。就连工作室化妆的样子，她也舍不得擦洗，说是要多美一会儿。
如昂趁机说了一句：“奶奶一直很美，所以我和姐姐才会长这么好看的。”
刘瑞华有些生气地拍打蔡如昂的后背：“我的基因不好吗？”
“哎呦，妈，你可真舍得下手啊，我是您儿子哪，到底是不是亲的？”
程觉进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一幕。
“小觉，来，来，跟你说说今天的趣事。”奶奶拉着程觉，刘瑞华进了厨房端出一杯白开水递给他。
程觉习惯地接过来，喝了一口，然后坐在奶奶身边，听着奶奶和妈妈的絮絮叨叨。再看看昏昏欲睡的蔡如晓，跟妈妈顶嘴的如昂，这或许就是家庭生活。
接如晓回到了化工家属院。临上床前，程觉摸着蔡如晓的双脚，小声说着：“后期可能会更肿，看来要适当运动运动。”蔡如晓看看自己的双脚，直接倒在床上，飘出一句话：“小姑父说，这个是正常的。”
程觉看到这个理由不能哄骗蔡如晓，转而从衣柜里取出一个老古董，挠痒耙。
“小时候，我妈经常用它给我挠痒痒。你要不要试一试，晓晓？”程觉举着耙子晃了晃。
“我怕痒，不要了。”
“原来你怕痒，那就好办了。”程觉拿着耙子作势要过来给蔡如晓挠痒痒，如晓一看抵抗是不行了，赶紧求饶。
好吧，这一次，程觉又得逞了。事后还美美地跟肚子里的孩子说：“宝宝，爸爸刚才派兄弟来见你，你开心吗？”
“开心，我开心！谢谢爸爸，下次再来！”这还是程觉，只是扮演了一个孩子的角色，变了一个声音，做了一个鬼脸。
如晓被他逗得哈哈大笑：“厚脸皮的爸爸，不知羞的爸爸！”她觉得眼前这个男人此刻就是一个没长大的孩子。
年三十晚上，程觉带了一大后备箱的礼品到轻工家属院。
看着女婿忙进忙出地般礼品，刘瑞华忍不住说：“这是家里，这么做太见外，而且太破费。”可程觉却告诉刘瑞华这是送客户留下的，放在公司等着发霉还不如拿回来。
刘瑞华欢欢喜喜收下。其实在超市上班的她多少也知道这些礼品的价值，既然女婿这般说法，不如收下这份心意。
年初四，晚饭餐桌上，蔡如昂递给刘瑞华一把钥匙，明晃晃的。
“这是哪里的？”刘瑞华看着钥匙上还贴了一张很小的标签，上面写了“瑞华百货”的字样。
“小区门口的小超市，妈，那以后就是你的了。”
“你怎么盘下来的？之前我去问过，两万八九的样子，老板还不肯转。”
“妈，我给了他三万块。”原来蔡如昂打听到老板有意转让这个小超市，是因为他的儿子在新建的三公里外的小区也开了一家小店。儿媳很快要生小孩了，店主两头跑实在忙不过来，准备着春节前收掉其中一家。
如昂爽气地给店主三万块整，两人当场签了转让协议。
“那超市的工，我辞掉了啊。”刘瑞华小心说着。
“完全可以。越快越好。”如昂非常肯定地搂着刘瑞华的肩膀。
“瑞华，我可以帮你看店，只是每天上下楼麻烦。”奶奶觉得总算有机会再度出山了，想想都兴奋。可碍于自己行动不是太方便，又有些为难。
“奶奶，有我呢，我背你。”如昂像个小太阳，虽然功率不是很大，却足够照亮了家里的每个人。
如晓内心掩饰不住的欢喜，笑意盈盈。她觉得如昂开始支撑起这个家，自己的担子总算轻了点。自从父亲走后，这么多年，真正让家里气氛变得如此轻松的是今晚。
“妈，明天开业如何？年初五迎财神日开业吧。”
“那行，就这么说。”刘瑞华之前工作的超市，其实早已有裁员计划。店长年末发工资时就顺带宣布了裁员名单，刘瑞华就在里面。既无靠山又无年轻人的学识，刘瑞华在名单之列，也属正常。
只是她一直不知该怎么跟家里人说。不想陷入低谷之际，如昂已经帮她找好了退路。
其实刘瑞华不知道，蔡如昂已经看出那家大超市的疲态了。原来每一条结算通道都要打开迎接排队支付的盛况，近几年早已不复存在。现在即便到了节假日还有不少结算通道是关闭的。
当他听到母亲的新年愿望时，看看自己手里的余钱，跟沈碧泉一商量，俩人就开始留心类似的生意门面。
后来在沈碧泉父母的指点下，蔡如昂就定下了小区门口的小店，并且重新做了标牌，就叫“瑞华百货”。
沈碧泉说：“我爸妈也可以帮忙的，进货要人，看店要人，一个人有时候是忙不过来的。”其实沈家父母早年在工厂上班做会计，很早就办理了内退。靠着积累的实战经验，每到月末，夫妻俩就帮着各家小企业主做账，虽然忙碌但收入可观。
家中就一个独生女，夫妇俩眼光独到，早早给碧泉在S市东区购进了一套面积不小的公寓。最大企盼就是碧泉尽快结婚生孩子，他们可以含饴弄孙。
自从如昂成了碧泉的男朋友，他们俩就想着怎么跟刘瑞华拉近关系。虽然蔡如晓跟沈碧泉从小就是同学，两家人也认识，可父母间最多就是点头之交。既然未来极有可能成为亲家，夫妇俩就想找机会多多接触刘瑞华。
更何况除了月末，他俩的其余时间多半清闲，知道瑞华百货要开业的消息后，主动提出要过来帮忙。
蔡如昂了解了二老的心意，也不好推拒，所以就答应下来。
“碧泉说得对，人多力量大。替我谢谢他们。”刘瑞华是聪明人，既然已经提出，也绝对不会拂了面子。何况，刚才沈碧泉说的很有道理。自己在超市上过班，这里面的门道还真是需要帮手才可以理清的。
“阿姨，你这是给他们打发时间主动提供场所呢。不然，他俩大眼瞪小眼，也够无聊的。”沈碧泉笑着回应。
一家人都被这话逗乐。
瑞华百货开业的年初五，门口挂了一只很小的祝贺花篮，居然是程觉送的，这让大家都很意外。因为昨晚说这事的时候，程觉并不在场。
蔡如晓是从花篮里插着的卡片推断出这来自程觉的。卡片上模仿着孩子的口吻写着：恭喜外婆成了老板娘，以后我可以随便吃零食了，爸爸管不了，妈妈也管不了。末了还画出一个开心大笑的图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