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近十一点半，程觉和谢俊杰办完事往海关大楼走。如晓顺利办结了报关手续，脚边放了一堆资料等在大楼门口。
阳光下，蔡如晓一袭长款白裙，裙角随风轻摆。她右手举着一个蓝白色的文件夹，搭着马尾，挡着直晒的阳光。远远看着，这就像一个大学生拿着书本在等人。
逆光下勉强看清来人时，如晓弯腰抱起资料往车门口走。车上的两个男人先后下车搬资料，还有资料后面摆放的几个小包裹。
“如晓，三明治和饮料。”谢俊杰从副驾驶位置的牛皮纸袋里取出食物递给蔡如晓。
“谢谢！”如晓接过来，放下三明治，双手握住潮湿的塑料袋包装的饮料杯，略感清凉后就着吸管狠狠吸了一口饮料。
“太阳有点晒哦。冰镇的冰块估计成水了。如晓怕是要晒黑了。”谢俊杰又递来一张印有红色商标的餐巾纸。
“还好。”冰镇奶茶缓解了不少炎热。
“我们俩已经吃了。对吧，程觉？”谢俊杰转头看向程觉。此刻他正在笔记本上敲着键盘。
“给我饮料，老谢。”程觉接过饮料，吸了一口。
“唉，怎么换口味了？”程觉扒掉饮料盒外面的塑料袋，一看居然是“草莓味”的。可明明之前他喝的是原味的。
“呀，拿错了。如晓，你喝的是原味的吗？”老谢问道。
“嗯，我看看。”如晓抬头看了看程觉手里的草莓味饮料杯，再看看自己手里握着的原味的饮料杯。
“太阳晒晕头了，竟然拿错饮料，对不起了，两位。”
“只要如晓不嫌弃。”老谢转头不忘补一句。
“老谢，注意安全，你在开车呢，安全第一！”
“呵呵！”如晓此时可以说什么呢？怪老谢拿错吗？唯有糊涂应答掩盖此时的尴尬。
“前段时间体检，我很健康的，没有任何传染病。”程觉放下手里的笔记本，认真地对蔡如晓说。
“嗯，我也健康的，没有传染病。”如晓硬着头皮回了一句。
“唉，我的失误，我的失误，求两位谅解。”
“开车吧，老谢。”
蔡如晓只是笑笑，继续啃着三明治，虽然觉得有些干，可那饮料就怎么也喝不下口了。只好慢慢地咀嚼着。真好，不到一刻钟，就到了清水源写字楼。这尴尬的狭小的空间总算脱离了。从未有像现在这么希望时间尽快溜走。
回到办公室，没有时间想这喝错饮料的问题，忙碌而且紧张的节奏扑面而来。电气设计工程师莫卫华看到蔡如晓带回的小包裹，马上走了过来。
“把传感器的盒子拆开。”莫卫华说着，从办公桌上取下裁纸刀递给蔡如晓，她划开了临时封口的透明胶带。
莫卫华从盒子里掏出产品说明书一页页翻看着。
“唉，这个是不是还有备件？”莫卫华其实也有程觉之前的困扰，还不认识的情况下不知道怎么称呼联合的人。
“嗯，是的，有备件袋子，我另外取出来的，这个盒子的口没有封实。等我拿给你。”蔡如晓记得当时将备件带放入了自己的拉链式文件袋里。可翻了翻文件袋没有找到。
“如晓，东西在我这里。”谢俊杰站起身，拿了备件带过来。原来是下车的时候，老谢特意取出来的。因为他看到如晓的文件袋有一个角因为紧贴冰镇饮料盒，已经潮湿了。
“给你，将功赎罪，好吗？”老谢扬了扬手里的传感器备件袋。
“呵呵！”如晓心想自己都不在意了，谢俊杰居然还在意。
所有的包裹全部拆分，逐一确认无误后，时间过了一个小时。如晓总算安稳地落座，邮件箱里黑色粗体字标记着一封未读邮件，发件人是清水源公司的程觉。看来，工作已经在等她了。
今天下午四点以后的财务工作不多，只有几笔车马费的报销。其中就有自己那一张22元的打车发票，不过是归拢在张佳颖的“待处理”文件栏里。
公司做事自有规矩。即便自己是财务的角色，可该走的流程一步不能跳过。员工出差或者上下班产生的车马费就是必须通过张佳颖这一道关口才可以被审批为“同意”二字。
晚上，果真如张佳颖预言的，又加班了。
按照邮件的指示，如晓在既有过滤器的加工图上修改了封口的样式。只是没有将改后的图纸打印出来。因为邮件特别交代“非必要，请不要付诸印刷。”这个公司“环保从我做起”的理念在细微处也落实得很到位。既帮公司省了费用，又践行了环保理念。
刘瑞华这一次没有想太多，也没有在窗口观望。既然女儿说是加班，就真的要理解成加班才不会有了希望又失望，心里波动才不会这么多。
除了节假日，蔡如昂每周三回家。刘瑞华提前给儿子的卧室做打扫。不想从床底下看到了一本塑料封面已经破损的旧相册。她特意拿出来跟婆婆两人看了看，顺便把两个孩子的成长经历回忆了一遍。不得不感叹时光飞逝，年华易老，任谁也无法逆转。
“妈，晓晓应该要找个男朋友，今年都已经24岁了，还不见她有什么动静。”
“瑞华，我让大妹和小妹在留意呢，不要急，缘份自有天定，松年在那边也保佑着这两个孩子呢。”婆婆伸出双手轻轻拍了拍刘瑞华的后背。
蔡如晓这一次并未踩着八点整离开，而是按照程觉的要求，将三张不同地点使用的过滤器加工制造图逐一核对无误，上交之后才离开的。
末班车必然是不会等她的了，还是打车。既然张佳颖已经告诉她可以报销打车费了，那么做好工作才是先要考虑的，至于交通问题，清水源会解决的。
“晓晓，出去晒太阳了啊？”刘瑞华看着蔡如晓那一截黑白分明的手臂，有些心疼。
“妈，夏天晒太阳是很正常的事。”蔡如晓高三毕业那一年找了一份送绿茶的兼职，一个夏天走街串巷地挨着小卖铺送。一个暑假下来，人整整瘦了十斤，外露的皮肤居然都成了棕褐色。上大学后，每年暑假的兼职工作也不可避免会晒太阳，她自己早就见怪不怪了。
“晓晓，大姑和小姑，你有段时间没有见到了吧？”
“嗯。怎么了，妈？”
“随便问问。”刘瑞华心里想说的话可不能直接吐露。即便她是自己的女儿，有些话还是要变相地表达。
洗完澡，蔡如晓坐在窗口吹着头发，电话响起。这么个月黑风高的夜晚，除了沈碧泉，不会有第二个人的。
“晓晓，我失恋了，唔......你快来，快来安慰安慰我。”电话那头的沈碧泉音调有些沮丧，哀怨。
“你在哪里呢？”
“就在云飞来酒吧。快来！”这酒吧就在轻工家属院附近，出门步行不到一刻钟即可到达。
等蔡如晓将沈碧泉从酒吧接出来的时候，已经是夜晚十一点。如晓想哪也别去了，索性将这个失恋的女人拉回轻工家属院挤挤过一夜得了。
可沈碧泉哪会老老实实就这样睡着。一会吐，一会渴，一会上厕所，一会还哼哼唧唧唱歌和骂人。折腾到后半夜，闹腾的女人总算歇工，老实睡着了。
她是老实了，可蔡如晓，这一夜几乎就是在时睡时醒的波浪式起伏中度过的。次日的黑眼圈必然如熊猫。
第二天赶着上班，不巧一出门直到终点，公交车上站了一路。好不容易到了清水源，刚坐到位置上，程觉分派的任务就来了。
蔡如晓共收到三封邮件，每一封邮件就是一个工作内容。画图可不是随便就可以打发的。尺寸和形状也不是随意可变更的。不打起精神来应对，就等着被收拾吧。时有哈欠，却不敢放肆地打。这是严肃的工作环境。
大半个上午过去，好不容易完成了一封邮件，反复检查没有错误后，回送给程觉。程觉回复了几个字：下午跟我出门一趟，上午尽快完成手头的工作。
还有两封邮件的工作量，目测不比第一封邮件的工作量少。正寻思着怎么在这有限的时间内完成工作，程觉走了过来。
“喝杯咖啡提提神？”声音很轻，从头顶飘过来。要不是在这里办公，蔡如晓都觉得这像催眠的小调。
“喝不惯。”随口回答。
“谢谢，不需要。”想了一想，蔡如晓迅速改口。可能睡眠不足，脑子的线搭得混乱。
“这封邮件的内容最好跟我出门一趟，会让你事半功倍的。”程觉想说出口，可一看蔡如晓的状态，眼神无力，眼眶发黑，估摸这人昨夜没休息好，愣是闭了嘴。
中午工作餐送达清水源，蔡如晓压根没有吃，直接趴在办公桌上补了一觉。半小时后，中午节食的朱倩倩从外面返回办公室喊醒她的。
打开电脑，开始第二封邮件的内容，蔡如晓觉得精神好了不少，字也看得清楚了。
差不多完成一半的时刻，李金伟示意她出门的时间到了。程觉开着车带着李金伟，莫卫华还有蔡如晓三人出发了。
一路上，蔡如晓歪着头靠着后排车座位又补了一觉。口水不可控地流了一路。这一切全都落在了程觉的反光镜里。
出门干嘛来了，原来是跟着总包方到客户现场开会来了。经过车上这一路再一次的补觉，蔡如晓顿时满血复活。整个会议连带现场勘测，她都在状态。
晚上，总包方请各路人马一起吃晚饭，地点定在S市市中心的贵宾楼。
蔡如晓找个理由跟程觉请了假，直接溜走了。她想自己也就一个外派员工，要不是赶巧画图协助设计，今天这外出也没有她什么事的。她想赶回家，今天蔡如昂回家，这一周自己两天没有回家吃晚饭了。跟奶奶虽然同住一个屋檐下，却有两天没有打照面了。
“晓晓，今天回家吃晚饭了。”刘瑞华其实比谁都激动。蔡如晓这些年何止是女儿的角色。
“姐，你最近不回家吃晚饭了吗？莫非找姐夫去了？”蔡如昂高了如晓整整一个头，摸着如晓的马尾，打趣道。
“没大没小，给姐姐拿杯白开水。”刘瑞华手里拿着碗筷，从厨房走出来。
“晓晓，大姑介绍了一个人，这周末去看看，如何？”奶奶温声细语地说着。
“未来姐夫，来，让我去给你把把关。”如昂兴致高涨。
“奶奶，不急，我还没有想过呢。”
“好，好，只是看看，大姑跟人家都提了，先看看吧。”刘瑞华帮腔。
“好吧，那等我周六上完设计课，下午三点后，看对方是否方便吧。”
“你自己跟大姑说吧。先吃晚饭！”刘瑞华摆了摆桌上的菜盘。今天餐桌上多加了一份卤菜，一看就是外卖店打包回来的。
“沈家丫头上午走的，说有空找你。”奶奶中午吃到了沈碧泉外卖点的快餐。沈碧泉说，请奶奶尝尝新式做法的老式菜系。同时，还点了一份卤菜，是夫妻肺片，微辣口味的。
当奶奶提起这些，嘴角掩饰不住的笑容让蔡如晓重新审视自己，忙忙碌碌奔波着，可自己对家人的关心到底有多少呢。等这次的证书考出来，蔡如晓想重新定位自己。或许换一份工作是比较可行的做法。
上班后，蔡如晓看到桌面上贴了一张字条，字迹工整，内容让人欣喜。这一天上班，相对于前几天来说，如晓觉得还算轻松，晚上按时下班回家吃晚饭。
其实还是字条上的内容改变了这一天的工作内容“之前的两封邮件不必继续。”落款是程觉。这等于变相减轻了蔡如晓的工作量。
在S市，上班族各种考证各种培训是不断地给自己增加附加值，如晓也不例外。
晚上还有培训课，学的是外语初级口语。其实选报这个培训课程，如晓并非做的出国打算，而是希望自己可以多一块敲门砖，如果有语言能力的硬性要求，有一本口语方面的考级证书也是有利的。
这一点，闺蜜沈碧泉深有体会。
当初就是因为少了一本口语能力测试的证书，她所在的外贸公司愣是给她降了一级工资。以至于沈小姐郁闷了好久，后来发奋学成。虽然工资上涨了，可那也是一段屈辱史，每每说起来，她还是义愤填膺的。
不过，也得亏这一击，把沈碧泉体内的发奋因子成功击了起来。那段发奋的日子，沈碧泉就像着了魔，连刷牙的片刻功夫也不放过。含着牙膏“咕噜咕噜”地说着。沈家父母觉得即便参加考高，也未见女儿如此拼命过。
现在蔡如晓被委派到清水源上班，来回路上刚好练习听力，人少的时候，还可以轻声跟着练习口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