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天后，蔡如晓收到人事经理的正式调任书。当然，这一份盖有公章的调任书也贴在了巨富泵业的公告栏里。
“如晓，这是升还是降？”
“这个不是重点，重点是我怀孕了。”蔡如晓终于可以开诚布公。
“恭喜，恭喜！”
“预产期呢？”
“你老公呢？哪一号人物？”
......
就算离开销售部办公室之前的礼物吧，蔡如晓一一耐心地做解答。考虑到她是孕妇，杨林安排了销售部的助理帮她收拾办公室的私人物件。
初来到总经理助理办公室，蔡如晓觉得这就是一个绝对清静的场所。因为工作的关系她接触了不少办公室，不是嘈杂就是人员走动频繁的情景。可这里，只摆放了两张桌子。一张靠前是自己的，另一张靠后，应该是总助的。
总助是一位有六年留洋背景的David。据说曾经跟随了陈辉好几年。李萧然上任后，继续留用。其实对于David是什么样的角色，如晓除了偶尔照过一两面以外，所知的全部信息就是以上这些了。就这，大部分还是以前办公室八卦得来的小道消息。
办公桌上放了一张清单，列出了蔡如晓的日常工作事项。事无巨细，就连给总经理泡咖啡也在清单上面具体到了时间节点的几点几分。特别强调：咖啡不能放糖。
也许这是一份考验员工耐心和细致的工作。总经理要将所有宝贵的时间腾出来处理最主要的公司业务。至于其它的就是总助和总助的助理要全权打点的。
正熟悉工作内容的这会，程觉打了电话过来。
“晓晓，别忘了请假，周三要去医院的。”
“嗯，等一下我就去请假。”
“晚上，我要晚点回家，爸今天炖了牛腩，你多吃一点。”
“哦，知道了。”
“那还有什么事？”
“我刚换了岗位，正在熟悉。”
“好，那我挂了。”
程觉收了线，蔡如晓抬头，看见David正看着自己。这个总助，个头可真高，平时见面只是觉得他个高，不想这么高。如晓觉得他就像一根电线杆一样，仰头跟他说话估计脖子会酸的。
“蔡如晓，是吧？”
“我是。”
“这份日常工作内容每一点都要落实到位。”David看了她一眼，顿了顿，不说话。可能这是他在等如晓的回应吧。
“好的。”
“你可以叫我大伟，我姓邹，也可以叫我小邹。”
“邹助，我可以这样叫你吗？”
“也可以。”
“你可以叫我如晓。”
“那好，如晓。这些你要看仔细了。”
“好。”蔡如晓心想，大伟是有多不放心，才会这样反复吩咐自己呢？也许他关心自己的老板吧，这样才能做好这份总经理助理的工作。换一个角度想，如晓舒心了很多。
迅速融入角色，这可是如晓在联合人力资源的时候锻炼出来的。经过这几年的磨练，尤其到了巨富泵业后的这一年多，如晓已经将它提升到了炉火纯青的地步。就差“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这最后一阶了。
当初人事经理特别交代，总助办公室虽然平时工作不受后勤部管，但人事关系全部隶属于后勤。蔡如晓心想那自己请产检假势必要找后勤部长了。
后勤部长是一位中年男人，喜欢户外运动和健身。如晓曾听人说起过，他是陈辉当初一起打天下的合伙人的亲弟弟，属于皇亲国戚。
如晓将写好的请假单小心递到后勤部长跟前。
“产检假？”部长头也没有抬。
“是的，部长。”如晓小声回答。后勤办公室坐了十来个人。虽然部长坐在单独的一个小间里，可这只是简单的玻璃门隔开而已。说话声音大了，估计办公室的人都听见了。
只见他刷刷地挥笔一批。其实说实话，她看不懂。蔡如晓觉得部长的字就像医院里医生写在病历卡上的那些龙飞凤舞的“符号”。那只能用“符号”来形容，如果是正经的汉字，怎么可能看不出写的内容呢。
拿着部长签过字的假条，蔡如晓来到了人事经理办公桌前，经理看到假条，只是简单说明部长已经同意，加盖了同意章。
沈碧泉的肚子大如箩，每日叉着腰肌，侧面看来就像一副三角形的倒立支撑。蔡如昂经常在她身后小心推着她往前走。
吴卓浩给外婆配置了一台智能手机，将她也拉入了家庭群。奶奶的名头是：少女。隔三差五，少女头像就会跳动，语音留言是最常见的手法。
蔡如昂将沈碧泉叉着腰肌的模样上传到家庭群里，“少女”就会要求如昂播放视频。每到这种时候，群里就热闹异常。
“碧泉的肚子可真大。”
“难道双胞胎？”
“我也想呢，可实际上不是。”
“如昂呢？”
“他在干家务，这会在拖地。”
“小孩名字取了吗？”
“你们想想呢，我还没有想。”
“嫂子，以后我给宝宝打针尽量轻点。”
“碧泉，别听张媛胡说，她毕业还好几年呢？到时候孩子都长大了。”
......
这个时候，程觉就是一个非常忠诚的潜水者，他满面欢喜地看着这一家人说这说那，看着文字就像看到了每一张活生生充满表情的脸。他甚至都能想象他们放下手头的活，就为了到这里凑热闹。
“家”也许就是这样的。
建卡的日子到来，程觉跟蔡如晓去了妇幼保健院。一到这里才知道“生生不息”是何意。排队占据了大部分的时间，真正检查其实不到二十分钟。
“下次，我们去小姑父的医院吧，那里虽然不是大医院，但效率高。”中午两人总算完成了建卡，出了医院。
“嗯，只是我们现在住翰宫，过去有些远。”
“这也比到这里来排队强。”
“那我回头跟小姑父说一说。”
“好。”
其实，这小夫妻不知道，程绍华私下托人找过S市本地一家私人医院，但最后因为该医院最近出了一桩医闹事件，程绍华不得不重新考虑公立医院-妇幼保健院。他了解儿子程觉，他的耐心可不多。
沈碧泉的后来产检就是到小姑父的医院做的。但是蔡如晓担心自己曾经流过产，想着到公立医院比较放心，所以一开始就没有想过去民营医院。可今天这一遭下来，她觉得自己想得过于美好。
这里孕妇太多，就像流水线上的产品，即便挂了专家号，也是排大队等着看的人多了去。一天的时间有限，可孕妇却有这么多，平均到每人身上就少得可怜了。
夫妻俩来到了医院附近的餐馆，准备点菜。蔡如晓的手机响了。
“如晓，你今天请假，怎么也不跟我提前说一声？”
“大伟，我以为跟后勤部长请假，部长和人事经理批准就可以了。”
“如晓，我可是你工作上的顶头上司，以后要知会我。”大伟听起来有些怒气。
“好的，我知道了。”
对方收线。
程觉看着坐在对面的蔡如晓，神情有些懊恼，赶紧递过去一杯白开水。
“莫生气，这样对宝宝不好。”
“嗯，不能生气。”
“多头管理的活，以后学着多方知会。发邮件抄送到每位领导。”
“嗯，谁知道这是什么组织？”
“组织？”
“总经理设立一个助理，我是这个助理的助理。”
“哦。啊？”
“不可思议吧，以前没有这个职位的，我也不知道李萧然怎么想的，给我设了这么个职位？”蔡如晓一脸的不爽。
“也许他想让你接触管理层吧。”程觉开导着。
可能真如沈碧泉所说的，怀孕之后，脾气就跟肚子一样，日渐增长，对什么事的耐心几乎不会超过三秒。蔡如晓也不想这样，也想好好说话，可是这些牢骚和抱怨自己就会脱口而出。如果对面不是坐着程觉，也许还会有所收敛，可是没有如果。
吃完饭，居然遇见了陈曼。她也是来做产检的。
原来，杰勋是倾向于找私人医院的，可罗炬森和陈辉夫妇却觉得妇幼保健院是S市的老招牌，就连陈曼本人也是出生于这个医院的。宁可选择排大队，也不要为了省事绕开这所老医院。
虽然排大队，可每一次杰勋都会放下手头的工作，欢欢喜喜地陪着陈曼。
蔡如晓看看自己，脸上长了不少逗，就是怀孕之后冒出来的，皮肤也变得粗糙。再看看陈曼，皮肤越发的细腻不说，人看起来更加的温婉，女人味简直就像流光溢彩般往外淌。
看着陈曼，如晓正好生羡慕呢，不想旁边一位上了年纪的老太太，悠悠地说着话。
“这小妮子，应该是怀了个女儿。你呢，应该是个儿子，带把的。”
如晓也不知道老太太缘何如此说。程觉拉着如晓跟杰勋夫妇做了告别，离开了妇幼保健院。
回家后，如晓跟奶奶视频聊天，提到了今日产检的所见所闻。不想奶奶也学着今日早先遇到的那位老太太，也做起了“神算子”。
“晓晓，老身掐指一算，你是要做婆婆的命。”
“哦，那请问世外高人，沈家丫头呢？”如晓完美地配合着“少女心”的奶奶。
“等等，老身一日不可多算，改日告知。哈哈哈！”奶奶可不会轻易上套，她必然卖个关子的。
果然，沈碧泉和蔡如昂得知此事后，一个劲地撺掇着要奶奶算算。其实沈家父母凭着过来人的经验，感觉女儿怀的是个小子，但无论小子还是小妞，都是自家血脉。健康成长才是第一位的，是男是女无非是添个乐子，逗大家猜一猜罢了。
奶奶看着小辈们欢呼雀跃的模样，故意卖弄一番后，语重心长地说：“昂昂若是生个女儿，必是白净秀气讨人喜的小丫头。”
“那儿子呢？”沈碧泉迫不及待地追问。
“如果是个儿子，那多半像妈喽，浓眉大眼是标配。”看吧，奶奶可是圆满的说辞。
大姑和大姑父一年到头给S市乡里帮忙，见多了身怀六甲的妇人。他俩私下神秘地跟奶奶断言：应该是个儿子。
在家庭群里，聊未出生的宝宝自然成了近期最热的话题。
“小小蔡，叫什么名字呢？要我说，就叫蔡沈。”张媛发了一条留言，还不忘留下一个吐舌的表情。
“哈哈，女孩的话就叫蔡沈雅，男孩的话就叫蔡沈睿。”吴卓浩心想，要是个女孩就是文雅为先，要是个男孩的话就睿智为先。
“准爸爸，准妈妈怎么不说话？”小姑父居然调皮地问了一句。
“小名叫宝宝，大名到时候再说吧。”蔡如昂倒是省事。
程觉看着群里热闹地你来我往，看着蔡如晓笑意盈盈地刷屏。
“晓晓，你想过孩子的名字吗？”
“没有，真的没有。”蔡如晓多半知道大户人家，对于下一代的取名自有一套讲究。不光光是请人算八字，还有名和字，号等的叫法。也不知道公公程绍华是不是提前问了这些。
正如蔡如晓所料想的，程绍华确实为此提前找了S市的几位文化名人。据说都是祖辈皆出自书香门第的世家。每一年，S市不少名士找他们为下一代取名号。程绍华刚回S市办厂的时候结识了当时还在文化局的一些领导，所以自有一些这方面的人脉。
可程觉却认为身为孩子的父辈，其实孩子的家长更有资格为孩子取名。时代在变，人的观念也在变，取名也要符合形势的发展。蔡如晓比较聪明，不介入父子之间这类意见相左的局面。只是默默不说话。
她想了一个折中的方式就是让孩子自己抓阄。爷爷和爸爸各自将自己心仪的名字写在事先做好的纸条上，揉一揉做成阄，看孩子自己抓到哪一个就取哪一个。这样一来，爷爷，爸爸和孩子都参与了取名的过程。
这个方法得到了程绍华和程觉的认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