刻意安排在周末的这场相亲，并未推动这二人有任何实质性的关系进展。要说女方提前落荒而逃不积极表现的话，那男方也没有事后补个电话聊表问候和关心。
看来，二人都在观望或者连观望的意愿都是寥寥。
周一还是堆积如山的工作。只是从那以后，晚上加班就没有再安排给蔡如晓了。正常的白班作息时间，就这样过了几天。
转眼间到了周四上午，联合人力管理部经理正式通知蔡如晓，小贾明天可以来接替蔡如晓在清水源的工作。
这样她就换回来了，还是在西南郊的明鑫电子厂做关务支持。同公司的老前辈老刘一直都在这里驻扎着。有了老刘的关照，切换回来的如晓工作自然更容易上手。
明鑫厂离轻工家属院直线距离不到五公里，每天上下班的时间全部合在一起也就一小时。这跟到清水源公司上班比，完全就是一个上佳的活计，虽然薪水少一些。可目前处于想换工作的当口，多些自由时间，对于如晓而言反而是必要的。有时候太忙了，会没有时间静下心来思考。
“好的，我把未完成的工作做了标记。已完成的工作写进了记事本。”关于工作的交接，蔡如晓应对顺利。在这个外派公司工作了三年整，这一套的规范做法早就养成了习惯。再过三个月，她就属于老前辈这一行列。按照惯例，她可以带新人了。
周五，小贾坐在了蔡如晓原来的位置上。程觉看到后，没有说什么，只是眼神中掠过一丝阴冷。
“最近还需要什么后勤支持吗？”张佳颖站在程觉桌边，拿着记事本准备做记录。
“找一家可以出蓝图的新店。原来那家打电话给我，说是搬家了，搬去了西边的工业区。”李金伟提出。
“买几双胶鞋，尺码等一下你再统计。”程觉补充道。
“还有吗？”
“暂时就这么多了。”
“那我这就着手去买。”
“联合换人了吗？”程觉头也没抬。
“是的，早上联合人力经理电话来通知的。怎么，舍不得人家小姑娘吗？”张佳颖从未想到程觉会问起这个时常更换的“联合的人”。
“呵呵。”程觉的脸稍微扯了一下。
其实事情是这样的。周四下午管理部经理通知蔡如晓换班的时候，她原本想跟程觉打声招呼的。但这念头瞬间就被否决了。本就是两个陌生的男女，也不会因为一场不痛不痒的相亲就会拉近双方的距离。何况这是正常的工作调换。第二天看不到同一个人来上班，自然就是知道公司换人了。
蔡如晓还想了一个更加正当的理由，上班时间内也不该交流私人事情。何况联合人力频繁换人也不是今天才有的事。
过后她又找了一个平复自己内心的理由。谁如果主动先出击，是否就意味着谁先进入角色了。即便那只是一个告知的信息。
思考过后，蔡如晓自问还没有做好任何准备跟人谈一场恋爱。
小贾在清水源第一天上完班后，感觉头昏眼花，双腿发酸。下班后跟蔡如晓打电话交流情况。
“如晓，你脱离苦海了。”
“小贾，只是客户现场发生了一些改变，平时应该没有这么多画图，改图的内容。”
“除了这个，其他杂事也多。”
“嗯，只能适应了。我们的工作不就是这样一个环境嘛。”
“设计组长要求太严格了。”
“那是对工作负责。”
“说的也是，可苦了我。”
“习惯就好了。”
下班回到家，蔡如晓看到手机里有一个未接来电，显示“相亲男”。这是刚才下班路上乘坐公交时候的事。当时正在听外语原文录音，没有接到也属正常。一到家就开始准备晚饭。也就没有再想这件事。
“奶奶，今晚有红烧鲫鱼。”
“晓晓，记得出锅撒点小葱。”
“好，我的手艺您还不放心吗？哈哈哈！”
刘瑞华手提蔬菜进来的时候，看到蔡如晓还有些惊奇。
“晓晓，你怎么这么早回来了？”
“妈，外派单位换回来了，还是家附近的明鑫厂。”
“哦，那还好。”
吃晚饭的时候，刘瑞华特意提到上一次的相亲事情，还特别提到蔡如昂已经描绘了对方的外形条件。
“妈，他怎么知道的？难道跟过去看了。”
“晓晓，昂昂跟过去看看也是正常的。好奇心驱使。”奶奶夹了鱼唇肉到如晓的碗里。
这事到此也就过了。如晓想，好歹绕过去了。
饭后，沈碧泉上门来了。主题居然就是聊相亲的事。而且进门就是直奔主题的聊天风格。想躲好像不行。因为她也被安排了一场相亲。可话题的主人公愣是从沈碧泉生生切换到了如晓身上。
如晓觉得身边的人都具备媒婆和八婆的潜质，之前掩饰太好，现在找到一个由头，全都被挖掘出来了。问题就是这个由头，居然是自己的相亲。而且这架势颇有煽风点火非要促成一桩亲的苗头。
如晓不禁怀疑自己，莫非年纪真的大了，愁嫁的情绪早早席卷了身边人吗？自父亲蔡松年走后，如晓觉得自己没有让家里人操过心，可事实好像并非自己所想的。再想想闺蜜沈碧泉自己不也没解决个人问题吗？难道谈恋爱可以缓解现状？
“如晓，不然先谈场恋爱，带个男人回家，如何？”沈碧泉出的主意无非就是继续煽风点火。
“唉，女人，这感觉像揠苗助长，不顺从自然规律。”
“如晓，考虑考虑吧。”沈碧泉一脸的乞求样。
这一圈人莫非都受了程觉的蛊惑。就连沈碧泉，那个关键时候会给自己装傻充愣的闺蜜现在也倒戈了吗？
可自己到底在怕什么呢？为何不愿意尝试？正因为曾经跟他共事过？那大学谈的恋爱还是自己的同班同学呢。难道社会磨损了她尝试的勇气？
这个时候，真是感谢工作和学习。如晓是一个内心很冷静的人，长这么大，受情绪波动的时候不多，最厉害的一次就是父亲蔡松年突然过世那一年。
可那个时候的如晓是花季般的少女，还未深知失去家里顶梁柱的痛苦，只是跟着长辈们默默流泪。偶尔想起再也不能见到慈爱的父亲，眼角会渗出泪水。
长大后，生活再艰辛却一直微笑应对。烦恼也可瞬间被驱赶，因为还有更真实的生活要面对。
可最近自己却被一些质疑的声音困扰着。那是发自内心的声音，看来要好好改变一下目前的状态了。或者可以先从换工作入手。
周六上午还有培训课，可周五这个晚上的如晓却像个不得不瞬间变身的女战士。光有勇没有谋不是走向成功的上好选择。可谋略也要找个合适的男人才可以使用。找谁呢？这些年，确实认识一些人，可如晓却没有往男女方面去想。
台上周长岭老师侃侃而谈，台下的学员们聚精会神地听着。如晓也不例外。
下课人流散去，蔡如晓刚出门就被周老师喊住：“蔡如晓，等几分钟，没有什么问题要问我吗？”
“暂时还没有，周老师。”今天的老师有点奇怪，平时提问就在课堂上，也不见他课后会主动留住哪个学生而且主动让学生问自己问题的。
“工作中没有遇到问题吗？”
“嗯，刚换到另外一家单位了，设计的问题暂时没有。”周老师怎么关心起学生的工作来了。如晓纳闷着。
正聊着，程觉进来了。蔡如晓有些诧异地看着急匆匆进门的他。
“师兄，谢谢！”程觉过去拥抱周长岭。
“小子，有你的！”周老师玩味地看着蔡如晓和程觉。
教室外的长廊上，蔡如晓猜测今日周长岭的异常表现绝对是程觉让周长岭留住自己的拖延术。
“如晓，我们一起走走吧。”
“就是走走？我肚子饿了。”
“那就一起吃个饭吧。”
“可我要回家做饭，家里人还等着我呢。”
“那正好，我就直接上门认路了。”
“这，可以吗？”
“你说可以就可以。”
“好像不太方便。”难道程觉是愿意先增进这一步关系的那个人？如晓疑惑着。
“那我送你回家。”
“我认路，也不远，不用了。”正说着，弟弟蔡如昂来电，内容居然是他带奶奶到大姑家去蹭午饭，不要她赶回来做午饭了。如晓心想，今天这一出估计就是大人们促成的。再推拒就是逆着长辈们的心意了。
程觉找了一个隐藏在小街巷内的“禾记”私家菜馆。弯弯绕绕进去后，发现里面别有洞天。堂内宾朋满座，两人被服务员带入一个包间内。此包间设计清新典雅，空间利用合理又规范。
“你是熟客？”看到刚才大堂经理跟程觉熟稔地招呼，如晓相信这不是一次用餐可以做到的。
“包间是我设计的。”程觉看了看如晓，伸手给她加了点大麦茶。
如晓听后，站起来仔仔细细再看了一遍这个包间。服务员开始上菜。三菜一汤。菜品色泽亮丽，摆盘精致。
“你先吃。”程觉站起身，出了包间。如晓也顾不得其他，肚子确实饿了，拿起筷子夹着盘里的肉块往嘴里送。程觉返回时拿来了一瓶半身包着牛皮纸的红酒。
“要不要来点？”程觉问。
“白酒可以喝一点，红酒喝得不多。”
“哦，那少喝一点，品一品。”
餐盘上的菜大部分是如晓吃的，程觉喝酒的间隙偶尔吃点菜。
“再上点主食吧。”如晓看看桌面上的菜盘，看着大而精致，菜量却不多。
“好，等一下，我按铃。”
主食点了葱油拌面。如晓就着拌面，喝了小半杯红酒，接着又吃了大半盆面，又喝了一小杯红酒。程觉看着面前脸颊发红的蔡如晓，心想这个小妮子的进餐方式不可以按照常理推论。
饭后，两人转到了楼上的包房内休息。
程觉看着两脚步伐稍有点乱的如晓，上前扶了一把。可如晓一把挣开，一直往前走。程觉拿着门卡刷完后进入房间内。
如晓喝了酒后一般睡一觉就过了，所以当她看到那张白色的大床时，脑子里想到的就是立即倒上去睡一觉。许是红酒后劲足，她忘记了还有另一个人也在这个包房里。脱了外套随意一扔，直接扑倒在床上。
酒劲上来，程觉找了空着的另一边床，也扑倒了。
墙上的时钟转到下午三点一刻，如晓醒了，那还是手臂被压得发麻了才醒的。入眼的是一后脑勺，头发粗黑而且光亮。再一看，自己就是外套不见了，对方也是如此。两人的睡姿就像是困到极点随意找空倒下的。而事实也却是如此。
“我不是离开清水源了吗，这是梦境？”如晓暗暗想。伸手撑住自己，想要不惊动对方的情况下偷偷离开这里。
等穿好外套，轻手轻脚走进卫生间，发现自己就是平时家里起床的模样。口水痕迹挂嘴边，头发比在家里起床时候还要乱，顺手抓了抓。简单洗了洗脸。调整了一侧下滑的内衣肩带。
准备出门的时候，如晓看到程觉看似无意识地翻了个身。他的脸朝向自己。露出的脸部有些许发青的胡茬，两道粗眉有些乱，唇色红润，呼吸均匀。如晓想这人状态应该不错，不需要自己留下来照顾的。
正想着，程觉的双腿扭动了一下，如晓以为他被自己的动静吵醒了，惊慌失措地拎起自己的背包，火速逃离了现场。两侧脸颊烧得通红。
程觉听到关门声，被吵醒了。朝门口看看，嘴角上扬笑了笑。这算对小妮子的一个小惩罚，离开清水源这样的事情居然也不提前跟自己打招呼。
其实程觉自己也说不清楚，对蔡如晓是什么样的思想在作怪。要说喜欢，目前谈不上。顶多是应付长辈的一种行为。要说讨厌，那根本没有。要说捉弄对方，程觉倒是认为这个可能还真存在。
尤其想到她靠在一个并不熟悉的男人车上居然可以挂着口水打一路的瞌睡，他时不时会在内心吐槽她。翻翻自己手机里存储的蔡如晓的号码，居然是以“口水女”标记的。
要说之前程觉对于如晓的吐槽无非就是不雅之类的，那么再看看今日这副醉酒模样，程觉认为“不雅”不足以形容她，还要加一个词“没礼貌”。离开清水源不提前打招呼，离开酒店也不打招呼。
留个字条也是可以的，或者说声“谢谢你”，或者说声“我先走了”。可这些都只是程觉的假想，仅此而已。
既然认识到了这个小妮子没礼貌，看来需要好好教教她。程觉是不是不把自己当成一个要改造如晓的老师了？可他没有问过如晓，对方愿不愿意接受他的教导和改造。一厢情愿的程觉是不是过高估计了自己的位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