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四郎一路小跑,急匆匆的回了家。陈文彪和李文杰二人,今晚就在三郎的家里凑合一宿了。
“嘿嘿,二位晚食还没吃吧?今日,招待不周,全是素食,望二位谅解。”那三郎在屋子后头的灶房忙进忙出,端来了一盆盆的汤菜。
李文杰此时感觉十分的兴奋和新鲜,毕竟作为一个现代人,不,是作为一个不大懂历史的现代人,突然能品尝到古代唐朝的菜肴,那是感到前所未有的新鲜感。
李文杰兴奋的说道:“老陈,卧槽,唐朝食物,唐朝食物哎!以前只在博物馆见过模型,这次我俩却能确确实实的吃到新鲜现做的唐朝饮食了,唉?你看起来也太平静了吧,按理说,喜爱历史的你,应该比我还要兴奋才是。”
陈文彪确实表现出百无聊赖的神情来,仿佛这不是一件值得兴奋的事情。
陈文彪只是叹道:“待会儿菜上齐了,你就知道我为什么这样了。”
李文杰听了很是纳闷,心想这位今天是发什么神经了?按理说,这种文史爱好者看到唐朝的菜,那不跟理科生见到了艾萨克牛顿或爱因斯坦似的,兴奋的不得了吗?怎么感觉他反而蔫蔫的呢?
等到三郎把菜上齐,端上了桌,李文杰笑嘻嘻的往桌上一看,瞬间笑脸就僵在了脸上。
为啥呢?别急,我为你一一道来。首先这唐朝啊,因为距离咱们现代时间跨度有点大,你想想一千多年呢!
所以,好多现代我们觉得平平无奇甚至是吃腻歪了的蔬菜水果什么的,在唐朝那就是大部分的没有。
什么辣椒,西红柿,土豆和玉米,那都是明朝中后期从美洲漂洋过海的过来的。
青椒和洋葱?那你得等到清朝晚期了。
惨吧!好多都吃不上,这陈文彪知道这方面的知识,所以早有心理准备了,难吃?那是肯定的。所以一直摆着悲观主义者的架势,那是视死如归了都。
李文杰不同,他哪知道唐朝很多他在现代平日里吃的果蔬那是通通的没有。
所以当他一看到面前那几盆绿油油的蔬菜,不,那在现代是叫野菜,看到那几盆绿油油好多还不认识的野菜,人直接就傻了。
看看三郎是为他俩做了什么好吃的吧,嗯,有水煮秋葵,蒸藿菜,水煮莼菜。
三个菜用三个大木碗类似于小盆的容器,分别盛放着。
主食是菠菜面片汤,又叫菠菜汤饼。汤水清清亮亮的,绝对没放一滴油。
事实上,整桌菜都有水没油,看着十分的朴素艰苦。
李文杰看着眼前的几道菜呆滞了半晌,转头问跪坐在身旁的陈文彪道:“我……我俩这是过来忆苦思甜来的吗?”
陈文彪只是哼的苦笑一声,没有言语一句。
李文杰快哭了,这唐朝怎么这样啊?吃的难吃我就不说啥了,还tm没有桌子椅子,整个人还要像日本人,还是那种非常传统的日本人一样,跪坐在踏踏米……哦不对,他这里是草席。桌子还是那种十分矮小的矮木桌,感觉吃饭都要弯着腰才能吃到。
嗨呀,要么说他倒霉穿越到唐朝来了,我们今天习惯用的桌椅板凳那都宋朝的事儿了,唐朝这里休得再提。
反正李文杰的心里十分崩溃,崩溃!
那三郎并没有过分在意眼前二人那如丢了大笔钱般难看的司马脸,他只道是这俩番邦来的胡人,从没见识与品尝过大唐的饮食故而感到疑惑和震惊。
他笑眯眯的从他身后的一个锁着的木柜中,用钥匙打开了铜锁,取出一坛酒来。
三郎抱着那放了许久时间,坛身上已积了灰的酒坛,颇有些得意的说道:“二位郎君,这可是上等的长安新丰酒,这可为精酿!何不就着这美味的波菱菜汤饼,大啖一顿,明日入市,愿某等马到功成!”
说完,便开启酒封,随着酒封的开启,那股浓郁的酒香味道充斥着整个屋内,让人闻到便如痴如醉,陶醉其中。
陈文彪和李文杰二人不由自主地一齐看向那坛上品佳酩,在看到那酒的颜色后,陈文彪不由的咽了咽口水。
那坛中之酒,其色赤黄,随着三郎将斟入酒碗中,那酒不似现代社会的假酒一般,如行云流水一般流入碗中,而是似水非水,似蜜非蜜,轻轻摇晃酒碗,那澄黄色的酒还挂着杯,真乃绝佳也!
陈文彪不由得的赞道:“好酒,好酒啊!”
李文杰只是皱着眉,将碗端到鼻子跟前嗅了嗅,奇怪道:“这感觉不像是白酒啊,像我家炒菜用的黄酒,可感觉又比我家的黄酒更香,更醇厚,还有杂质,不纯。”
李文杰嗔道:“废话,古代又没有化学提纯技术,怎么可能纯?我跟你说这可是唐朝上等的好酒,这在唐朝可算稀有了,一般都是饮用发绿发酸的浊酒,哪有这种醇香的黄酒。”
李文杰听的似懂非懂的,他只是知道原来这酒在大唐是上品好酒,却不知在酿酒技术十分落后的古代,能酿出这种酒液呈黄色的好酒是一件十分不易的事。
在中古时期的中国,酿酒技术还未成熟,在酿造的过程中,经常有微生物什么的不可避免的污染物混杂进去,经过长时间不断的发酵等一系列化学反应,中古时期平价普通的酒,酒液和酒曲就经常显绿色,酒液上漂浮着如蚂蚁一般大小的绿醅,并且味道发酸,可能在发酵的过程中,乳酸菌发挥了作用。
而讲究工匠精神的知名酿酒师是不会让这种听起来恶心的玩意儿出现在自己酿造的佳品里的,在唐朝著名酒窖的酒匠们,可是会严格把握酿酒的温度,干湿度,火候,贮存状况等一系列的细节。
那经过用心把握细节酿出来的酒,可跟我之前说的那种绿醅酒不同。这些精工酿造的酒,其酒曲颜色呈赤红,酒液颜色为橙黄,外观十分好看,类似于今日的黄酒。不仅如此,精工酿造出来的酒有一定的粘稠度,能很好的挂杯,其味是甘甜的。但这种酒在唐朝可是十分的昂贵,一般不是达官贵人,富商巨贾的是喝不起这种酒的。
可是这三郎看着就一尖头滑脑的农民,按马克思的话说,这种人像极了一个流氓无产者。
可是这种人怎么能存有这种普通农户喝都喝不起的好酒,而且最让陈文彪在意的是,这位三郎的饭桌上出现了一道在唐朝别说是普通人家了,就连达官贵人都不一定能吃上的菠菜,要知道彼时菠菜可是刚刚从尼泊尔那地方传进中国的,这可是稀有蔬菜。
陈文彪立时就觉得这个叫三郎的家伙不简单,背后一定大有来头。
陈文彪想了想怎么套他的话,于是他说道:“今日的晚食十分之丰盛,也多谢三郎的盛情款待,只是在下心有疑惑,望三郎为在下解答。”
那三郎听他如此说立马收敛了笑容,眼睛带着些许警惕的看着他说道:“哦?郎君心里有疑惑?是关乎某乎?”
陈文彪被他那警惕的眼神看得很是不自在,可还是强忍住浑身的不自在,说道:“是也,今日见三郎君,竟有如此阔绰之手笔,之前听三郎君之言,三郎君之前也是经常来往于市井之中,可谓生财有道矣。只是某不知三郎君为何还是如此,安贫乐道,似乎……”
那三郎只冷笑一声,这一声冷笑,听得陈文彪顿时心生不安,至于为何,他也不知道,可能是一种心理本能防御吧。
那三郎道:“哎呀,这位郎君是有所不知啊,某大唐上自天家(唐朝时对皇帝的尊称)下至布衣百姓皆有礼制等级秩序,某等切不可僭越,否则那可是要夷诛三族的。某之户籍为农户,嘿,出身低贱,只能住如此规制的屋子了。”
陈文彪心里暗道:“怪不得,他看起来像藏富巨万,却还在过低保户的生活,原来他的户籍是农户啊,也是礼制不可违抗僭越,否则全族人都得遭殃。”
好了,接下来怎么套他的话,陈文彪又不知道怎么说了。那边厢的李文杰看着眼前一片绿意盎然的菜肴是皱着眉头下不了筷子。
那三郎瞅见他这幅面孔,问道:“呃,这位郎君如此为难,是某大唐的蔬食不符合汝的口味吗?”
李文杰也听不懂他说的是什么,只是嘟囔道:“这一个个都是什么呀?连点儿荤腥都没有,这是跑到和尚家吃饭来了?”
那三郎听他叽里咕噜的说着这些,一脸的尴尬和疑惑,求助般的看向陈文彪。
陈文彪用膝盖顶了一下李文杰,示意他别表现的这么无礼。李文杰也不笨,他也领会到陈文彪是什么意思了,就收敛了刚才的表情,舀了一碗菠菜面片汤,呼啦啦的吃了起来,嗯,果然只有菠菜味和面味,其它啥也尝不出来。
陈文彪笑道:“哦,失礼失礼,某这亲故,初次见识大唐的膳食,不免有些惊讶。汝看某这亲故食的多香啊,三郎君不必担忧。”
那三郎一脸如释重负的表情说道:“哦,如此甚好,某还担忧这位郎君如食不惯,某该如何是好了。”
陈文彪笑着跟身旁的李文杰说道:“我跟他说,你吃的很香,你就表现得这顿饭很想就行了。别做出那副表情。”
李文杰不满的说道:“老陈你这不坑我嘛,就这猪食,还吃的香,我现在已经没胃口吃了,对不起,装不了了。”
陈文彪依然用微笑的表情说道:“明天进了长安城,咱们去吃烤肉,作为我对你的补偿,你就演这一次拜托了。”
李文杰一听把这戏演足了,明天就能吃唐朝的烤肉了,立马表现出猪八戒吃东西的模样,大口大口的吃起了菠菜面片汤。
三郎看着李文杰这样大口大口的吃饭,心中暗骂道:“真是头猪,粗鄙的番人,如此无礼,哼,先忍汝等一时。”表面却笑嘻嘻道:“如此粗食,却能甚为符合二位郎君的口味,某感到十分的欣喜。”说着便举起酒杯道:“来,某祝二位郎君一杯,愿明日某等满载而归,干!”说完一饮而尽。
陈,李二人也同时举杯碰杯一饮而尽,李文杰一喝,便砸了咂嘴,问道:“这酒怎么是甜的?别是假酒吧。”
陈文彪瞪了他一眼,他也不再多言,一仰头便一饮而尽。
陈文彪回味着这酒的甘甜香味,俗话说李白饮酒诗千篇。这酒啊,确实有催化人创意和思路的作用。当然,这唐朝的酒度数很低,跟现代工业化生产的白酒不能相提并论,唐朝的酒只要你敞开肚子能喝,那你就喝,反正是绝对不会醉,顶多有些微醺。
这陈文彪可能是受饮酒可以产生绝妙的想法这种观念的心理影响,他突然想到,有一样东西,可以试探出这个三郎的底细。
陈文彪故作难为状,说道:“唉,说来有些愁闷,某有珍宝无数……”说着掏出了自己身上一切的现代物品,地摊上十几块钱买的钱包,里头的两千块钱的生活费,打火机,智能手机,心相印的纸等。
三郎一看就看傻了,这都是些什么玩意儿啊?卧槽,这可都是从未见过的稀有货。
三郎问道:“敢问汝还有大批诸如此类的货物吗?”
陈文彪点头道:“有是有,可惜货品中途连马匹一齐丢失了,唉。”
三郎忙道:“不然,明日某等进西市,某结交一位朋友,可说天南地北的货物他全掌过眼,这些货物,便带给他一看,便知价值几何了。到时汝等再大批大批的从贵国运来便是。”
陈文彪点头赞到:“好主意。”心里暗道:“切,你那朋友,能见过这些玩意儿,我立马学老八吃翔。”
陈文彪又愁道:“只是某等有丢失了一物,某如今正忧虑此物如何可得?无此物只怕长安城是万万进不得的。”
三郎道:“哦?不妨郎君说出来听听,是何物不妨一说,看某可否帮助寻得。”
陈文彪说道:“某等丢失了过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