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半时分,三郎家。
此时三郎家的屋内响起了此起彼伏的打鼾声,陈文彪与李文杰已在草榻上,枕着杂草枕头,呼呼大睡了。
而三郎……并没有入睡,深夜中他一直睁着眼睛看着他俩的动静,看着他俩确实是熟睡了,便悄悄爬起身来,蹑手蹑脚的走了出去。
屋外有一个人正在等着他,那不是别人正是白天见过的张四郎。只不过他好像变了一个人般,面容透露出浓浓的煞气,眼神阴狠凌厉,仿佛随时都要杀人一般。
“怎么样那俩胡商确实有价值吗?”他用低沉且毫无感情的声音问三郎。
三郎此时在他面前突然变得恭恭敬敬起来,他低头哈腰道:“老大,那俩已然熟睡了,只等老大一声令下了。”
张四郎揉了揉自己的面颊,说道:“把弟兄们,都叫过来该干活了,待会儿往汝那屋里吹些迷烟罢,让他俩死睡醒不过来,然后趁机把他俩运走。”
三郎恭敬的答道:“遵命,这就行动。”
说着三郎便从怀里掏出一小截小铜管,上面打了七个孔洞,仿佛一支迷你的笛子。
“啾啾啾~”伴随着一阵鸟鸣般的笛音,这个村所有的民房都打开了门,这个村全部的村民都走了出来,聚集在三郎和张四郎周围。
“某想诸位应该明白这俩位对于吉利可汗和大国师的意义。”张四郎低声说道。
“老大,您是想说这俩人就是大国师预言的来自一千多载后,能壮大突厥,毁灭大唐之人和大唐的护国者?”其中一个喽啰问道。
“绝对错不了,看到他俩身上的符咒了吗?那是大国师的时辰咒,据说可往来古往今来。某只不过大致看到过此咒的大致符印,今天一看他俩的符咒才真正确认下来,这俩便是大国师所预言的宿命之人。”张四郎说道。
“那他俩哪个是唐的护国师,哪个是唐的毁灭者呢?”又有一个喽啰问道。
“这某也不晓得,把他俩运往王庭,问过大国师便一探究竟,只要某等杀死唐的护国师便可攻陷中原,将唐土纳入某突厥国中。”张四郎说道。
张四郎此时果断的一挥手道:“甭废话,行动。”
说罢,一众人马鱼贯而入三郎的房屋,准备捉人。
一进门一瞧,傻了。
人如同风一般,神奇的消失了。只剩下空空的两张草席。
张四郎诘问道:“人呢,某问汝人在何处?”
三郎顿时冷汗齐下,是啊,这人跑哪里去了呢?
突然,只听得噼里啪啦的声响和一阵耀眼的火光众人向屋外瞧去,只见白天收割堆积的秸秆,此时已熊熊燃烧了起来。
张四郎率先反应过来,“不好,那俩人已识破某等的身份了,这是在引烽火,召斥候过来。快,快些找到他俩,然后赶紧撤离,此地不宜久留。”
众人闻言,立时向燃烧处扑了过去,此时火势已旺,堆积在周围的秸秆全都燃烧了起来。
三郎看见此景不禁怒骂道:“这两天杀的,看某捉到不整的汝等死去活来。”便随众人一齐四处找寻。
起火点附近的房屋和田埂都搜索了个遍,并没有发现陈文彪和李文杰的踪影,奇怪了,难道这俩人还长了翅膀,飞了不成?
三郎和一众村民很是纳闷,这俩人到底躲在哪里了呢?
实在是四处搜寻无果,众人又一齐回到张四郎身边,诉说着地毯式搜查却找不到人的经过。
张四郎也是满腹疑惑,不可能啊,这个村子就屁大点地方,这么多人,找来找去也该找到了呀,难道……
张四郎突然意识到了什么,向小部分还在搜寻的人群大呼:“莫要再找了,全部集中到某这,清点人数!”
众人立即集中了起来成一方阵,张四郎对着三郎说道:“汝那名册可尚在否?”
三郎讪笑着点头哈腰道:“当然在,当然在,听候老大吩咐。”
张四郎急道:“莫要这许多废话了,快点清点人数,他俩绝对是混进人群了!”
听闻此言,众人立刻骚乱成一团,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在确认身边之人是否是张四郎要绑架的那俩人。
张四郎本来因为陈李二人消失不见,心里已够烦乱的了,这时众人又开始纷乱,气得他当即拔出挂在他腰间的突厥弯刀来,走到人群处,对准其中一个说话最响的,一刀上去,那人直接一命呜呼了。
其余人吓得不敢再嘈杂,人群立时变得安静了下来。
张四郎举着手中那把还在滴着鲜血的刀,咬牙发狠的说道:“汝等皆要安静,莫废话,谁要是再交头接耳一句,我亲自送他去奈何桥,都懂了吗?”
“懂了!”整个人群摄于张四郎的杀威,个个如同木偶般立正着,谁都不敢再言语半声。
“现下快去点人数。”张四郎对着战战兢兢站在一旁的三郎喝道。
“诺诺,这就点。”三郎忙不迭的翻开手中的名册,对着众人统计起人数来。
过了半晌,点到最后,三郎果然发现了不对劲,立刻小跑着到张四郎跟前说道:“老,老大,总计四百人,点完人三百九十八人,少了俩,分别是赵六和孙二,这俩人刚点人数时没见到。”
张四郎反手给了三郎一大嘴巴子,嗔怒道:“狗奴,汝可知晓这是为何吗?”
三郎吓得跪地叩首求饶道:“贱奴愚笨,不知为何惹了老大恼怒,望老大开恩啊!”
张四郎咬牙切齿的说道:“某见汝伶牙俐齿,能说会道,故让汝试探这俩是否为来自一千多载之后的未来人,汝装个市侩小人,倒还是试探出来了,那俩人有各种奇异的物件,再加上某第一眼看见的符咒,便也确认了那俩人却为国师所预言占卜之人,可,可汝这贱奴,究竟露了何马脚,竟被他俩识破国师与某的骗局。”
那三郎吓得不敢抬起头来,颤声道:“老……老大,贱……贱奴什么也没做……做啊,他俩怎么……知道的,某……”还未等说完,三郎只觉天地翻转,“咦?”了一声,却只看见自己没有头颅的身躯,“啊,某被老大斩首了。”这样想完便眼前一黑,一路归西了。
张四郎用衣袖抹干净了刀上的血,冷冷的说道:“汝等,分散去找,找不到,汝等的家眷,可就皆为某的刀下亡魂了。还有勿要上官道去找那里有斥候,他俩不可能作死往官道跑,汝等皆去羊肠小道围追堵截,速去!”
众人看见这残忍的一幕加上张四郎这阴冷狠辣的威胁,便全都急匆匆的分为几拨人,四散而去,从各路羊肠小道,前去捉拿陈李二人。
张四郎看着众人四散而去且走远,便从怀中掏出一封黄符来,这是他从突厥王庭都斤山离开前往大唐执行任务时,国师给他的。
国师吩咐过他,万一遇到实在是无法解决的困境,需要国师的帮助时便燃烧此符,便可寻得帮助。
张四郎看了看手中的符,“哼”的冷笑一声,便走到仍然燃烧着的秸秆堆旁,借着火势将符纸点燃,抛向地上。那符纸为落地之前,还是正常的燃烧着,刚一落地便火焰极具膨胀成等人大小和变为蓝色火焰。
那等人大小的蓝色火焰中,浮现出了清晰的一个身着黑色阴阳道袍,留着一头剃秃了的胡发,满脸虬髯身材高大壮实的中年男人,他用他那老鹰一般锐利的目光看向张四郎。
火焰中传出一阵低沉且混沌的声音用突厥语说道:“阿那延,我心里是很不想让你用这符咒的,因为我知道,你一旦用了这张符咒那绝对是事情出了变故,这是我不想看到的,你可明白?”
原来这个叫做张四郎的看起来朴实憨厚壮实的庄稼汉子,竟是一个突厥人,名叫阿那延。
阿那延单膝跪地,右手放在心脏处,低头恭敬的用突厥语说道:“国师,此次是我愚蠢,早知是这样,我就应该把他俩哄骗进我家,我再设法缚住他俩便是,竟没想到被刘三郎这唐人狗奴给搞砸了,现下人不知行踪了,实在是无奈之下只得请国师出马了。”
那国师面无表情的注视着阿那延,缓缓说道:“起来,阿那延你可是尊贵的阿史那家族的旁系血脉,除了可汗你不得对任何人卑躬屈膝。”
阿那延闻听此言便站了起来,用他那同样凌厉的眼睛对视着国师。
突厥国师微笑道:“很好,阿那延,其实并非是刘三郎那贱奴通风报信什么的,是因为你在一些细节上没做好,被那俩人中的其中一个发现了猫腻,所以才乘机逃走的。”
阿那延不解道:“到底是什么出现了纰漏,被那俩人发现了?”
国师闭目回答道:“去找吧,他俩现在在前往长安的官道途中,恐怕已被看见这烽火的斥候们发现捉拿了,只不过现在被押途中,你去亲自问问他俩你出了何种差错,便一下子就明了了。”
阿那延有些为难道:“我还赌那俩人不敢去官道呢,看来为了逃出我这,宁愿被斥候捉住,进大牢啊。啧,真是麻烦,我最烦这种人了。”
那国师突然睁开双眼,阴冷的狞笑道:“哈哈哈,阿那延,我可是感觉到你和你的刀已经渴望大量饮血了,去吧,那几个斥候够你玩的了。”
阿那延也狞笑道:“是啊,正好我挺好奇他俩是怎么发现我的圈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