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本在廊下做着针线的，身着绯色衣裳，大约十六、七岁的的丫鬟楞了一下，方才慌慌张张地站了起来。
娘前几日方才来找过她要了银子，今日又过来，是家中出了何事么？
还是说弟弟赌博又输了，老娘又是过来找自己要银子的？
算了，见了老娘便知了。
想着，采薇便丢下针线筐，急急忙忙朝着院门跑了出去。
门外，值守二门的刘婆子已等着了。
见着采薇出来，忙上前亲热的拉了她的手，“采薇姑娘，你老子娘此次过来着急忙慌的，想是遇到了什么紧要之事，害的婆子我好一阵赶过来，可是累坏了......”
“真是多谢刘妈妈了。”说着，并从袖袋中掏出了一小块碎银子，忙塞进了刘婆子手中。
刘婆子如此说，也不过是为了那一点儿油水，采薇身为小姐身边的大丫鬟，如何不知内宅这些婆子行事。何况自她弟弟染上了赌博，她老娘便时常老找她要银子，若不是刘婆子时常为她老娘传递消息，她老娘恐是要急坏了......
她自是要与这刘婆子打好关系的。
“采薇姑娘实在是太过客气了。”刘婆子接了银子，自是眉开眼笑，“你快随我来罢，你老子娘已被我安置在门房吃茶了。”说着便赶忙上前带路。
心中暗自喜道，这可真是个好差事，几次为采薇姑娘老子娘带话，每次总是能得一块碎银，不愧是小姐身边的大丫鬟，就是阔绰。
很快，两人便到了门房处，内里一个四五十岁年纪，满脸焦急的老妇人已经等着了。
见着刘婆子与采薇到来，忙站了起来，朝前紧走几步，满是着急地喊了声“采薇！”。
刘婆子见状，忙向两人道了声“采薇姑娘，大姐，你们慢聊，我去外头给你们看着些。”便出去了。
“采薇，你可一定要救救你弟弟！”说着便掉下泪了，双手紧紧地拉着采薇的手。
想着家中一向是自己心头肉的儿子，被几个凶恶大汉堵在家中，她便焦急不已。
那几个凶恶大汉更是放了话：“若不赶紧还了银子，便是要剁了儿子的两只手！”她如何能接受，当下便赶忙来找女儿凑银子了。
“弟弟他又是出了何事？是不是又不听话跑去赌了？！”采薇一脸气愤地责问。
听言，采薇娘忍不住心虚了一下，嘴里嗫喏着“你也知道你弟弟的，他本意是好的，还不是想多赚些银子让我过好日子。”
采薇听到，胸中气得是气血翻涌，“既如此，你们自己想办法吧。”
弟弟现今如此，一大半都是被娘给惯坏了。
“我们如今能有何办法，还是只能指望你啊，采薇，你可不能不管你弟弟啊！”说着便要嚎啕大哭起来。
“娘，你可小声些吧，你是想让全府人都知道我有个爱赌博的弟弟？！叫我抬不起头来么！”采薇有些气急败坏了。
“采薇，这次你可一定要救你弟弟啊，讨债的人堵在了家门口，说是拿不出五十两银子，要剁了你弟弟的两只手啊！你弟弟要是没了手，以后可怎么活啊？！”采薇娘放低了声音哭诉道，眼泪更是吧嗒吧嗒地掉下来。
“什么？！五十两？我哪里有这么多银子？！”采薇惊诧道。
弟弟他也太不知悔改了，每次都是偷偷跑去赌，输完一大笔银子了就逼着老娘来找她这个姐姐要银子，她这些年在方府做丫鬟攒的一些私房钱，除了她给自己准备的一点点嫁妆银子，早已在上次便被老娘掏了个干净，哪里还有银子来填这个无底洞！
难不成连她最后的一点嫁妆银子都要掏空？可是就算她将嫁妆银子拿出来，也不够一半啊！她也年纪渐长了，以后嫁人怎么办？难不成就光溜溜一个人么？老娘和弟弟肯定是指望不上的。
“采薇，你可一定要想想办法救救你弟弟啊！算娘求你了，娘给你跪下了......呜呜呜”采薇娘听言，彻底的慌了，泪流满面的哀求道。
“娘，你先起来，你这是要逼死我吗？”采薇忙一边使劲儿将她娘拉起来，一边无奈地说道，脸庞也滑落下泪来。
娘每次都是这样逼迫她，从来都不曾为她想过半分，儿子是她的心头肉，难道身为女儿的她便是那墙角的野草么？
采薇心中很是悲哀。
但见她老子娘如此这般，她又不能不管不顾，她总不能不孝啊！
“娘求你了，娘求你了......”采薇娘仿似什么都听不到一般，只不停地哀求采薇。
或许她听到了，也只当做没有听到吧，毕竟女儿哪有儿子重要呢，采薇自嘲的想。
“娘，你先起来吧，我答应你想想办法，你回家让追债的人宽限几日。”采薇低声说道，满脸的无奈，“但是，娘，这是最后一次，绝不会再有下次，你也回家与弟弟说清楚。”说完，深深地叹息一声。
“好，好，采薇，娘保证是最后一次，保证是最后一次，只要你这次能救你弟弟。”采薇娘听言，方才止住了哭泣，不停地保证道。
她就知道女儿不会见死不救的，采薇她一向是心软的。
“既如此，娘你便先回吧，过几日我凑齐了银子便派人给你传信。”采薇面无表情地说道。
心下却在思量，小姐平日里赏赐的一些首饰变卖了应该能凑些，再找院中的姐妹们也借一借，不知能否凑够了......
“嗯，娘这便回了，你得要赶快些，娘在家等你。”说着，便一步一回头地走了出去。
采薇则坐在门房良久，方才平复了心情，又用帕子擦了擦眼角，直到一切妥当了方才从门房走了出来。
“采薇姑娘，这便走了。”候在不远处的刘婆子见她出来，忙又笑眯眯地打招呼。
“嗯，今日多谢刘妈妈了。”再次表达了谢意，方才快步离去。
......
当采薇回到晴觉院时，方晴已经醒了，正在屋内看书。
云国的字虽有点类似于现世的繁体字，但也略有些不同，方晴在现世好歹也是受过高等教育的知识女青年，连猜带蒙的，倒也不算太难看懂。
自来到这儿，每日里被关在这大宅门内，也无甚消遣，便央了方母为她寻了些话本子，用以打发时光。
采薇进了院子，自是忙进屋向方晴回话，“小姐，奴婢回来了。”
“听闻你娘来了，可是家中出了何事？”方晴见采薇走进来，似乎神情有些郁郁，便放下了手上的书，关心地问道。
采薇与紫玉，碧珠和桃夭四人，都是她身边的大丫鬟，虽不如紫玉和碧珠受她宠信，但也有多年的情分在，对于采薇，她自也是关心的。
“回小姐，奴婢家中很好，只是奴婢娘有些想奴婢了，多谢小姐关心。”
采薇不欲让方晴知道实情，唯恐她知晓实情后，会对她另眼相看，甚至再不信任她，毕竟有一个爱赌博的弟弟，就仿佛是有个无底洞，谁能保证她什么时候不会偷拿了小姐的东西去接济她弟弟。
“无事便好，你下去忙吧。”方晴见她不愿多言，便也不再追问，继续拿起桌上的话本子看了起来。
既不愿意说，她也不愿强人受难，便罢了。
“是，小姐。”说完，采薇便退了出去。
“小姐，老奴瞧着采薇似乎有些异常，用不用老奴去问问？”一旁候着的张嬷嬷也看出了采薇的异样，询问道。
“嬷嬷私下里多注意些便行了，采薇既不愿意说，想来是有不能说的缘由。”
希望她若真有何难事，能早日想通，找她帮忙吧。
毕竟是伺候了自己多年的丫鬟，她能帮肯定都会帮的。
“嗯，老奴知道了，自会注意些采薇的动静。”张嬷嬷便也不再多言。
主仆两人便又一人安静地看着书，一人静静的伺候在旁奉茶。
屋内一时静谧无声。
这里的话本子，也多是写才子佳人的戏码，对于在前世看遍了各种言情套路的方晴来说，自是完全不够看了，所以到得后来，方晴便觉得很有些索然无味了。
正当方晴又打了个哈欠，便听到一旁的张嬷嬷问道“小姐，可是看书累了，不如歇会儿再看？”
“嗯，嬷嬷，我也正有此意。”方晴便放下了手中的书，“这些话本子都是些才子佳人的爱情故事，看起来甚是无趣。”方晴忍不住吐槽道。
“小姐原来不是很喜欢看这些话本子吗？怎地又觉得无趣了？”张嬷嬷疑惑地问道，“先前夫人不让您看这些，您还偷偷地看呢。”说完，张嬷嬷似是想到了什么趣事，忍不住笑了笑。
因为我现在已经不是那个十几岁，憧憬爱情的小姑娘了啊，方晴在心中暗暗说道。
“许是看多了的缘故吧。”方晴故作困扰地解释。
“老奴记得老爷的书房中应是有些志怪类的书，不若您去老爷书房找些来？”张嬷嬷见方晴一副颇为困扰的样子，便建议道。
“那便明日去父亲书房瞧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