挂有林府标识的马车上。
“娘?”林姝担心得唤了声林夫人,刚刚宴会的时候林姝就注意到了,她娘心不在焉的,总是低头想着什么。
随着林姝这声叫唤,林右丞也看向林夫人。
林夫人一抬头,迎接了两位担心的视线,“唉,宴会开始前,各府夫人都聚在一起寒暄了一会儿,但是这回夏侯夫人单独约了我说了会话。”
听到夏侯府的名号,林姝瞬间被期待占据整颗心脏,她下意识屏住呼吸,怕不是?
林右丞是个老油条了,与林姝的想法不谋而合,所以,他问,“夏侯修尘快行冠礼吧?”
果然,林夫人点头,“是这事,夏侯夫人与我谈了姝儿与……”
时间倒流回夏侯烟被云儿带走,夏侯夫人落单盯上了林夫人的时刻。
或许她本就想趁今天的机会和林夫人谈谈,刚好有人带走了烟儿,岂不是天助我也?
“林夫人。”
闻声,林夫人看向她,???
夏侯夫人笑,“可否借一步说话?”
林夫人下意识找了下林姝,林姝正和一堆小姐们聊天,时不时还笑出两声来。
“林小姐在那聊得挺开心的,林夫人就不用叫上她了,就我们俩。”
林夫人跟着夏侯夫人移步,转眼,钦安殿的热闹渐渐在身后模糊,身边一片寂静。
林夫人看着面前端庄笔直的身影,“夏侯夫人找我想谈什么呢?”
夏侯夫人回头,不动声色得看了看四周,好,安全,“是这样的,我前些日子听闻了一些关于犬子修尘和令媛的不好的流言,所以我想问一下林夫人,你是否也曾听说过?”
林夫人错愕,不禁瞪大了眼睛,她不曾听说过。
而且,她和老爷早就给姝儿安排好了路,但是人家夏侯夫人都亲自找上门来了,总不可能是空穴来风。
“这,我不曾听说过,也不曾听姝儿跟我提过与谁有意,这事怕只是他人凭空捏造罢了。夏侯夫人可不要乱说,女儿家的名声可经不起夏侯夫人胡来。”
夏侯夫人端详着她的神情,不像撒谎,难道真的是她和老爷想多了?抑或者,是林姝不曾向家人透露。
“林夫人也莫气,我方才也说了,是听了一些流言蜚语,就算是流言,总不可能是凭空生出来的,流传起来又为了什么呢?所以,我今日找你,就是为了这流言一事。”
夏侯夫人轻淡的反驳了林夫人的“凭空捏造”一说,林夫人气结,但不好发作,谁让人家是一品将军夫人呢。
“也罢也罢,今日这里也就你我二人,夫人也是很照顾我家林姝了,没有当着那么多人提出来。那夫人想怎么解决,今日咱们便说得清清楚楚。”
见一切都往自己想象的方向发展,夏侯夫人难得展开了比刚才大了一丢丢还有点真实的笑容,“犬子修尘虽然即将行冠礼,令媛也快及笄了,按照习俗,的确可以提前物色个好人家与之商量定亲,令媛知书达理落落大方,若放在平常,恐怕今日我找你是为了两个孩子的婚事呢。但是我和老爷都觉得,他当务之急是入兵营,心无旁骛的为大楚效力,而不是被儿女情长牵绊住脚步,成家一事可以暂且放一放。”
顿了一下,又继续道,“犬子呆愣,平日一心扑在功课上,实在不是讨姑娘欢心的料,所以,我也觉得这流言起得真实莫名其妙,但林夫人也不妨回去问问令媛,若她对犬子确实有意,那只能是我们夏候府得罪了。”
林夫人脸上的那点微笑彻底僵住了,她花了好几秒,才把勾起的唇角拉平回来。
“夏侯夫人说的是,令公子人中龙凤,日后定是国家栋梁,的确不能有所羁绊。不过,你放心,我可以拍胸脯向你保证,姝儿此前绝不曾与令公子相识。”
林夫人当真抬手轻轻拍着胸脯,一脸斩钉截铁的说道。
………………
思绪拉回现实,林夫人拉着林姝的手,“姝儿,你老实告诉娘,你认识夏侯家大公子吗?”
林姝一愣,随即脸上一红,低下头,轻不可闻的“嗯”了一声。
林夫人是过来人了,一看林姝,就明白她是怎么回事了,她瞬间觉得一口老血闷在胸口,差点喘不过气来。
这傻女儿。
亏她之前还那样向夏侯夫人保证,不过转眼之间便打了自己的脸。
林夫人气结,“你,你是何时识得夏侯大公子的?他是否也对你有意?你们之间可有什么逾矩的行为?”
一个接一个的问题,砸得林姝晕乎乎的,为什么娘看起来,她与修尘哥哥互通有意一事让她很生气呢?
“我……我……难道夏侯夫人和娘说的不是我与修尘哥哥的定亲一事吗?”
闻言,林夫人心里憋着的那口气终于炸了。
她气得胸脯急剧起伏,伸出手指点着林姝的额头,“糊涂啊你,还定亲呢,人家是来让你断了嫁入夏侯家的那点念想的。”
林姝脑中翁翁作响,她像是没听见她娘说了什么时代,还牵强的扯了扯唇角,好像是想笑,但是这个笑苍白极了。
“娘你说什么呢?这个玩笑可一点都不好笑,别逗女儿了,修尘哥哥说了……”
话还没说完,“啪。”
一个巴掌落到了林姝脸颊上,打断了她的话。
林姝只觉脸上一片火辣辣的疼,她颤着手指抚上已经被扇得通红的脸颊,不可置信得看向对面的林左丞,她爹。
豆大的泪珠从眼眶掉下来,“爹!”
外面的车夫听着里面激烈且失控的动静,默默地夹紧了耳朵,他每天快乐的赚银子的诀窍就是,少听少说多做事。
想着想着,手里的马鞭又挥向了马屁股,快点吧快点吧,回到府上出了什么事都不关我的事了……
马车里,林夫人心疼得扶住林姝,“老爷,你,何必动手呢?”
林左丞气得整个身子都在颤抖,指着林姝恨铁不成钢,“还好意思叫爹?这些年你娘教你的礼仪廉耻都扔到哪里去了?一个未出阁的女子怎能和男子有所牵扯,你是什么身份,怎轮得到你叫人哥哥?林姝,你真是糊涂。”
“且不说他夏侯府今日是来干什么的,就算是来提亲的,我也不会答应!”
若不是在马车里,林姝恐怕要站起来反抗,她挺直背脊,迎上她爹的目光,“我有什么错,我没错,我与夏侯修尘真心相爱,我就是要嫁给他,我不要嫁给一个素未谋面的人,更何况,夏侯府乃一品功勋府,我嫁过去不是会更好吗?”
林左丞又扬起了手掌,作势又要扇过去,仿佛是想扇醒他这个傻女儿。
林姝不躲不闪,“你打吧,打死女儿算了。”
林左丞举在半空的手顿时僵住,后又无力地垂落下来。
打她有什么用呢。
林左丞不再说话,背靠着车厢,那双浓眉紧紧蹙着。
而林姝就像泄了气的皮球,她平时说话都温声细语,更是没有忤逆过自己的爹娘,刚刚那会儿,仿佛用尽了过去十几年来的勇气。
在余下这段时间里,这个林府马车上,静若寒蝉,林左丞不停地按揉额心,林姝缩在角落默默的掉着眼泪,林夫人不忍得将目光瞥向另一边。
“吁”,车夫喝停马儿,马车稳稳地停在林府大门口。
车夫将木制的阶梯放在地上,“老爷夫人小姐,到了。”
林左丞和林夫人先后下车,林姝在最后,眼圈通红,抽抽噎噎。
等在一旁的秋雁忙伸手扶住她,惊呼,“小姐,你这是怎么了?”
林姝只是摇头。
林左丞重重挥袖,一边往里走,一边吩咐道,“从今日起,将小姐禁足于房内,没有我的准许,不许有人去探望更不许她踏出房门半步。”
林姝脚一软,连带着秋雁一起跌在地上,刚刚堪堪止住的眼泪又卷土重来,“爹……!”
可惜,她那个狠心的爹已经走远了。
……
林姝被下人们委婉地请回了房内,然后吧嗒一声落了锁。
林左丞两人在自己房内,谁也不说话,安静得林夫人有点慌。
“老爷……”林夫人试探的唤了声。
林左丞这气还没消下去呢,“慈母多败儿,你就是太惯着她了,导致她今时今日瞒着我们干出这样的事,要不是今日夏侯夫人找上了你,恐怕等我们知道,他们生米都煮成熟饭。”
林夫人也是一阵阵后悔,也顾不上心疼女儿了,禁足了也好,省得出去乱跑。
“那现在怎么办啊?”
“夏侯修尘我曾见过几面,是个规矩的人。不过我还是不放心,你待会儿就去探探姝儿的口风,他们到底私下来往多久了,可有逾矩之事!夏侯夫人那边,你是怎么说的?”
林夫人真不知道该笑还是该哭了,“我可是拍着胸口跟她保证姝儿不认识夏侯修尘的,谁知道家还没回到,姝儿就给我整这一出。”
林左丞稍稍松了口气,“只要夏侯府那边认定他们两个没事就好办了,我想办法把流言给杜绝了,你对姝儿那边可不能心软,皇家最讲究清白,若是姝儿这事传了出去,别说皇妃,怕是连侧妃都没她什么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