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枚与大郎刚刚冲进辽军之中,就见二郎战马倒在地上,他自己正险象环生的躲避骑枪。
钱枚托着长槊一扫,打出一片空档,大郎趁机上前拉起了二郎。
“呼延将军他们呢?”
“阵亡了!”
钱枚拨转马头,故技重施,将长槊舞得密不透风,荡开枪戢丛林,空出空间让战马提速。
这次倒快,辽军阵型被冲散,三人很快冲出来,只是跟随的宋军骑士没出得来。
钱枚还顺手抢了两匹马,一匹给二郎坐了,三人四骑夺命狂奔。
“将军!团团围住还让杨家父子逃生而去,你的计划不成,还抛下大军延误战机,我定要禀报太后···”
“沧浪浪!”
耶律原脸沉似水的收刀回鞘,对左右道。
“上报太后,监军擅离大军,被宋军杀了···将这厮丢到河里去。”
钱枚一路跑,见着小路,就挑大石头堵住,以此延误追兵。
追上前面父兄,杨家父子九人都欣喜不已。
心情一放松,杨业顿觉伤势加重。
“大哥,爹不能再走了,必须休息!”
五郎道。
大郎略一思考,道:“前方不远便是苏武庙,我们在那里休息。”
等九人赶到破旧的苏武庙,天色已晚,大家抓紧时间生火烧水。
兄弟几个先给老父亲治了伤,喂了水吃了点干粮,看着他慢慢睡下,才各自卸甲治伤。
这一战之惨烈,八兄弟各个带伤,因钱枚每战必前,导致他身上创口足有几十处,还好他“天赋异禀”,再加上铠甲保护,才没有致命伤。
“还好我拼命的护住了脸,英俊的相貌才得以保全,不像七哥,以后要跟二哥一样做个疤子了。”
几位做哥哥的都笑笑,脸上受伤的七郎不平:“你就知道一定留疤?”
“嗯呐!”
七郎还要再说,大郎先开口了。
“不要闹了!晚上我跟三弟值守,你们抓紧时间休息。”
钱枚早发现这里有块李陵碑,生怕杨业还是会为了不连累儿子们,要碰死在那,就躺在了杨业身边监视。
就算不为任务,他也把杨业当作父亲一样,决不能让他出事。
荒山野岭,晚上四下静悄悄的。
弟弟们都睡得很沉,大郎守过了上半夜,再多等了好一会儿,才轻轻叫醒三郎。
“三弟,追兵今夜应该不会来了,你可以闭目养养神。”
三郎点头:“好,大哥抓紧时间休息。”
大郎身心都累,很快就睡过去。
三郎特意走远点查看,没有发现追兵迹象,稍稍放心,靠在树下闭目养神。、
不过实在是太累,还是睡了过去。
杨业迷迷糊糊间,看见儿子们遍体鳞伤,心痛不已,又梦见苏武牵着一头羊与他说话。
什么老羊不死,小羊难活什么的。
其实都是他自己心里的小人。
从梦中惊醒过来,他看着儿子们,心里打定主意。
【我本已老朽,又受重伤,不能连累了你们。】
看着睡在身边的小儿子血染征跑,连内衬都给血浸透了。
【今日多亏延顺我父子才能突围出来,此地离雁门关还有大半日路途,耶律原绝不会放过为父报仇的机会,延顺今日大耗气力,又受了伤,再遇上追兵,怕是抵挡不住。】
他轻手轻脚的来到李陵碑前,想着梦里听过的话。
“是学苏武守节,还是李陵偷生?”
这对于他杨无敌,根本就不是一道选择题。
【我杨业本就是刘汉降将,如何能再降契丹!】
【还是死了吧!】
“爹,你做什么?”
杨业回头,见钱枚定定的看着自己,心头一软,死志又没那么坚定了。
【延顺还没成亲,我还没见着延顺成亲!】
“延顺,你回去休息,爹在这守夜。”
【我走?我走我是那个!】
“爹,孩儿休息好了。”
钱枚走过来,坐下道:“孩儿受伤不重,五哥给上了药,没什么事啦!”
杨业也坐下:“那你冲杀一天,不觉累吗?快去睡吧。”
“不累!”钱枚底气稍有不足,他又不是机器人:“不是太累。”
杨业摸摸他的头,笑道:“我儿仿佛霸王在世,武勇无双,他日定能成为我大宋擎天之柱。”
“爹说的是,那是要做的!”
杨业大笑,这个小儿子总是一副自信满满的样子,当仁不让啊。
“看你今日冲阵得法,为将之勇已是盖世无双,还要学一学万人敌。”
钱枚了然:“学兵法嘛,我会!”
“‘兵者,诡道也。以正和,以奇胜。’”
“还有还有,‘先为不可胜,以待敌之可胜’,这几句就够了,学多了也是记不住。”
杨业摇头,他熟读兵书,便跟钱枚讲授起兵法来。
“三哥,过来听爹讲兵法,有苦大家一起吃。”
三郎一笑。
杨业暗叹,延安一来,看来是死不了啦!
天刚擦白,三郎便发现辽军追兵靠近,杨家父子赶忙披甲上马,用布包住马蹄,摘掉銮铃,悄悄出发往雁门关方向去。
却说耶律原见到杨家父子全部脱困而去,心头大怒,但是又不能耽误军情。
便令部将将大部分士卒带去寰州城外大营,他自己亲自率领八百骑兵追杀杨家父子。
也是他执念太深,或者说阴影太重。
【杨家父子已是强弩之末,精疲力尽,我就不信还能让他们生度雁门关。】
杨家父子九人,走到一线天,在后探查敌军的三郎来报说,辽军迫近,有七八百人。
“众位哥哥!”
钱枚将龙头鎏金槊一把插进地里。
“我来挡住追兵,你们速回雁门关。”
“不行!”
大郎绝不会同意,他来时答应过老娘。
“你们先走,我留下!”
钱枚不知道怎么说服他,急的抓耳挠腮。
“我随八弟留下来,帮他掠阵。”
言不轻发的三郎开口:“大哥,爹如今重伤昏迷,回到雁门关还要你主事。”
关键时刻,还是狙击手冷静理智有逻辑。
“爹也说八弟乃再世霸王,这一线天只能容双人独骑而过,实在是堵拦追兵的好地方,就算不敌,我在后放箭,定能让八弟找到机会脱身逃走。”
“三哥说得对!”
钱枚嘚瑟道:“不是我针对谁,论到武艺,在场众位哥哥都是垃···都都打不过我,我不留谁留!”
“我跟三哥在此抵挡,万一辽人绕路,前头就要众位哥哥保护爹了。”
说完,钱枚下马,抱起一块两三百斤的巨石,堵在一线天当中,几乎将路口堵死。
众人被钱枚神力所惊,杨家将各个带伤,任务最重的大郎二郎几乎脱力,不明白这个弟弟是什么做的,怎么力战至此还能有这份神勇。
大郎一阵沉默,二郎忍不住道:“好,二哥在雁门关外等你,走了!”
“走了,万夫不当!”
六郎七郎跟上道。
四、五两个对视一眼,打算在前头找个合适的地方接应。
大郎终于答应,将来时佘太君给他的那张纸条暗暗递给三郎看。
“这是咱们临来,娘连夜去鬼谷先生处求来的。”
三郎一瞥,笑道:“大哥放心,八弟年纪还小,他肯定能回去的!”
大郎明白三弟懂了,骑在马上探身拍拍钱枚的肩膀,背着昏迷的杨业拨转马头疾走。
钱枚将马系好,对三郎说。
“三哥,待会儿你可别让人朝我不停放冷箭。”
三郎抖一抖箭斛,颇为自负道:“除非箭射完了。”
钱枚跳到三郎背后一数,不屑道:“二十根都不到,说话底气那个足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