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要去哪儿?”他们二人同时开口不可置信问着。
“我去找顾西辞。”拿人钱财,尽心职守。这是她找他的唯一原因。不打算解释太多,她支开阿牛对丫头郑重道:“我之前跟你说的事记住没?”
丫头用力点头:“记住了!你叫我时刻留意那些官员们的谈话,凡是与君无言还有砚十三有关的信息,更是仔细记着了。”
砚十三欣慰点头:“到时候,我会写信你,你也记得不定期的告诉我京内发生的事。”说完后,她又朝正往这边走来的阿牛道:“希望。在我回来之时能听到你与他的好事将近。”
“花管事,你在说什么!”丫头羞红了脸。
砚十三握紧她的手,神色认真:“丫头,你是个好女人,阿牛也是踏实肯干的人。必要时,女人为了爱情耍点小计谋不算卑鄙。”说完,意味深长的补了一句:“他这种人,责任总是大于爱的。”
“花管事……”没想到她居然跟自己说出这样一番话,丫头有些怔诧,更多的却是感激。
今夜,一顿饭,三人无言。
砚十三整晚失眠,索性爬起床翻看所有顾府下人名单,只有狗腿子最后没有离府,也就是说,顾西辞跟着他的可能性最大。狗腿子的家乡在离烟花镇有很远距离的一座山村,要连赶七天七夜的水路山路方可赶到。
她长长舒了一口气,手轻揉眉心,忽然听到有脚步声,立刻吹熄蜡烛。
只见,一个身影正站在门外。是阿牛。
她神色复杂看着他在门外来回徘徊大半个时辰后,身子凝住不动,又不舍的看了许久才离开。他走后,她才又燃起蜡烛。
无情总被多情扰。
天蒙蒙亮的时候,顾府大门便敞开了,门口停着一辆马车。正是秋意浓时,料峭寒意令人不禁打着哆嗦。
砚十三披着厚厚的披风,被丫头和阿牛送至门外,转身,清丽的脸庞浮现淡柔笑意:“外面冷,你们回去吧。”
丫头红了眼眶:“花管事,你放心走吧,我一定会看好妓院和顾府等你回来的。”
砚十三轻轻点头,目光又朝着从刚刚到现在一直不发一言的阿牛,想开口,最终喉咙像被哽住了一样,说不出话。
赶车的催着:“你们快些!我等会儿还有一个场子要赶!”
砚十三紧紧握住丫头的手慢慢松开,最后看了一眼阿牛,然后头也不回的上了马车。只听鞭子甩在马儿身上的闷声,车轮滚动,在清晨的石板路上发出冷硬声。
街道二边的商铺渐开张,开始有人,马车也被人群淹没。
丫头仍站在大门口张望着,泪眼模糊:“花管事,一路好走。”待她好不容易平复下情绪的时候,突然看到站在身边的阿牛正低头,双肩抽动着。她心一紧,忙问:“阿牛,你怎么了?”
阿牛没回话,只不停抽着气,高大的身形犹自颤动,地面,早凝了一滩水迹。
他在哭,从刚刚便压抑着声音哭。
丫头望着那个往日总是憨憨厚厚,透着傻气的男子,心狠狠一抽,不管不顾便张开双臂紧紧抱住了他,声音沙哑:“别哭。花管事一定还会在回来的……”
他身子颤动的更厉害了。哭的像个小孩。
晨曦乍现,烟花镇新的一日来临了。
马车行驶过到城门外的时候停住,砚十三付过银两后便徒步走了出去,一出关,便看到平坦的黄土地面,宽宽阔阔,不时有人往来。前方面里之处是荒山野林。
“若走山路,这天气,只怕会下雨……”望了一眼由晴转阴的天气,砚十三口中喃喃道,打定注意,她转身朝码头方向走去。
天色越来越暗,乌云密布。
加之码头建于离城关有数十里外的长河边,她一路徒步,虚弱的身体被寒气倾袭,整张脸更是白的像纸般。砚十三边走边均匀的呼吸吐气,手紧紧按住自己虎口,用疼痛来麻痹寒意。
渐渐的,开始下起沥沥细雨。行人纷纷撑起伞,没伞的则躲在树枝底下。
“等一等。”砚十三快走到码头的时候看到最后一艘船正在驶离。岸边依稀有人在那儿围着,口中嚷嚷着什么。待她走近时才听清楚。
“你这老头怎么这样?坐船不收钱反倒要听故事?没故事听就不载人?”一抱小孩的妇人气跌跌。
另几人也附合道:“明知道今日就只有你这一艘船出海,我们大家伙从天没亮就开始等着,你倒好!偏还给我们出这一招!”
船上撑蒿的老人披蓑戴笠,一脸不在意:“我齐老三是出了名的爱听故事。要坐多少里路,就给我讲多少个故事!别一个个的只知道拿钱!钱这东西在我眼里就是粪!”说着便要撑蒿离开。
一直站在人群中围观的砚十三此时终于站出,“既然老先生爱听故事。我便给你讲故事。”她一开口,所有声音都平复下,过一会儿,吵得更凶。
“怎么搞的嘛!她说讲就讲呀?我们也要讲!”
齐老三定定看了砚十三一眼,发现她目定神凝,站在那一些凡夫俗子身边更显气度非凡,忽尔一笑:“姑娘,请。”
就这样,砚十三在众人的咒骂声中踏上了船,倾盆大雨就此落下,隔绝了那些站在河岸边骂骂咧咧的人。浓雾中,船渐行渐远。
老人站在船头边划边冲里头喊:“姑娘,你可别因我齐老三年老而诳我!要是你讲的故事不够精彩,我立刻将船划到荒无人烟的地方!叫你家也回不了!”
砚十三坐在船舱内咳嗽着,刚在外淋了些雨,衣衫微湿,加上这江河之上寒气更深,她手脚皆冰凉。喝过热茶后,她微微沉吟,便开始讲起故事。
“从前有一个叫李四的教书先生,只因他向来自命清高,得罪了不少人。更被同僚诬赖说他在学生面前说有辱皇上的话。原来本朝皇上在登基之前只是一个草莽,当年为躲避敌军追杀而躲在猪笼里,后来那李四被官兵抓进衙门时,县官问他为何污蔑皇上,堂堂天子怎会躲进猪笼。那李四没想到他原本夸赞皇上机智的话竟被小人添油加醋,一时含冤入狱……”
“后来呢?”齐老三听着来了劲儿。追问着。
砚十三淡淡凝眉:“后来,他被判入狱。而当时他的夫人已经怀胎七月。离别前他在三跟夫人说他是冤枉的。他夫人乃书盲什么也不懂,却也坚信丈夫没有。县太爷说除非李四能找到证人证明皇上曾躲进猪笼,否则就要判一辈子。”
齐老三听到这又气又怒,啐了一声:“谁敢跟皇上过不去?他肯定是在牢里呆一辈子了!”
“后来,他夫人怀着大肚子走遍大江南北,产下孩儿,带着孩儿一个一个人的追问有谁能帮她丈夫做证,可没有一个人敢,也没有一个人肯。就这样大概过了十多年,他夫人也变得有些疯疯癫癫了,只要一提,南北西东都知道有一个疯妇终日寻着人问可有人知道天子钻猪笼的故事。过了几年,曾经害她丈夫入狱的那人见着她后,将她奸杀,又将她儿子卖到高山之外为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