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凰殿·清晨
孟妈妈带着三十多名佳人站在朝凰殿外,等着皇后通传。待选佳人是先由皇后过目,选出其中的六人再参与殿选,由陛下亲定位分。至于没有进入殿选的佳人就都作为承衣人留在宫中。承衣人是作为赏赐有功之臣与和亲的储备,当然大部分的承衣人只能一辈子被困宫中,当一辈子的下人。
“孙诺,孙诺。”星诺身后的袁景悦低声唤着。
“怎么了?”星诺后退一小步。
“你说殿下会喜欢什么样的?”袁景悦轻声问着。
星诺悄悄回头看了看袁景悦,她今日穿的颇为素雅,浅粉色深紫五福团花的宫服,平顶的仙云髻并没有过多的头饰,在深秋看了颇让人觉得温暖。
“呵,你这身装扮很乖巧。”星诺笑笑。
“啊?”袁景悦觉得星诺根本没有回答她的问题。
“我虽不知道殿下喜欢什么样的,但定不喜欢那些不好调教的。”星诺小声说。
袁景悦眨巴眨巴眼睛,算作回应,心中有了些底。
“皇后殿下宣佳人们觐见,孟妈妈,咱进去吧。”皇后随侍的女官菊香出来通报。
正殿上位坐着皇后阮氏,左右两边各坐着淑妃叶氏与婕妤李氏。
佳人们列立两侧,集体肃拜。皇后扫视一圈,心里有了个底,略一抬手,“孟妈妈,将名册呈上来吧。”
“是。”孟妈妈躬身将镶金赤色佳人名册递给菊香。
皇后从菊香手中接过名册,认真的看了起来,半晌点了点头,道:“两位妹妹,不如咱们开始吧。”
“但听殿下的。”淑妃与李婕妤垂首。
孟妈妈得到皇后的许可,转头扫了一眼,唤道:“袁氏景怡,淮南郡人,十六岁。”
一身着嫩绿色墨绿如意团花纹宫服的女孩走上前来缓缓一福。
皇后面容亲切,“景怡是吧,忘川先生近期可好吗?”
袁景怡慢慢起身,微笑答道:“回殿下,家严身体很好,只是时常惦念着陛下会否又收了新的字画,却没有告诉他。此番入宫还特意嘱我带两幅平先生的画来给陛下和您品评品评。”
平先生是旸朝有名的画家,与袁景怡的父亲袁克功,也就是忘川先生乃是忘年之交,成昌皇帝在位时就颇爱他的画风,泰兴帝也对其尊崇有加,故听到此处不由会心一笑:“忘川先生有心了,若是平常,想得平先生的画作可是难得很呢。这上面的题字是忘川先生的字吗?这可作为传世的佳品了,吾要向陛下讨赏去了。”皇后命菊香接过卷轴,看了看,问道,“不知景怡平日是否也喜欢这些呢?”
“回殿下,奴家与父亲和平先生是不可比的,不过如若殿下不弃,奴家这里倒是有自己画的团扇,请殿下留着玩儿玩儿。”袁景怡虽在谦虚,但听起来却好似颇为自信。
“哦?”皇后的兴致被勾了起来,顺手接了过来,见扇面上画的是一幅工笔的百鸟朝凤,笑了笑道,“这么年轻下笔就如此工整,真是难得了。淑妃,你以后可有伴儿了,咱们以后就有两位大家了。”皇后开玩笑地对着淑妃说道。
“是呀是呀,以后有袁氏陪着淑妃殿下,也省得我这种粗人天天被拉去品评什么画啊字的,我可算是解脱了。”李婕妤忙做出一副谢天谢地的样子。
“好了,就你会玩笑,让佳人们看了笑话。”皇后嗔道,“景怡快坐吧,孟妈妈,下一位。”
“是,”孟妈妈躬身,继续唤道,“袁氏景悦,淮南郡人,十六岁。”
袁景悦深吸一口气,走上前去一福,看得出来,她远没有袁景怡那般镇静。
“哦?这次袁家出了两位佳人呀?”淑妃笑了,“也是十六岁?可是景怡的孪生姐妹?”
“奴家父亲袁惟。”袁景悦一抬眼看到皇后直直看着她,更为紧张,就忘了在回答之前加上敬称。
“怎么这般没有规矩,怎么,入宫之前没人教到过你应该怎么说话吗?”李婕妤冷冷地说到。
“奴…奴家知错。”袁景悦慌忙又跪下。
“婕妤息怒,”孟妈妈忙站出来站到袁景悦身旁,“回皇后殿下,本来这位佳人学规矩甚是用心,也并未出过什么错。恐怕是首次得见各位的真颜,一时紧张,请殿下赎罪。”
皇后笑着看了孟妈妈一眼,随即摆了摆手:“无碍无碍的。”然后转过头,皮笑肉不笑地对着李婕妤说到:“李婕妤,吾叫你来是让你帮着一同瞧瞧这次的佳人,可不是要你来为难佳人的。吾知道五皇子最近有些顽皮,或许你火气大些。若五皇子再顽劣下去,妹妹又管的力不从心的话,不如让淑妃帮着管教管教,你看如何?”
李婕妤神色一滞,忙陪笑道:“妾失仪了,妾最近对五皇子的管教是松弛了些,回去定好好教导,淑妃殿下现在身子有孕不方便,怎敢将那么顽皮的五皇子放在淑妃殿下身边呢。”
“吾知道你心软的,定会心疼淑妃,那我们就继续吧,早些问完淑妃也可早些回去休息。”皇后命孟妈妈退下,对袁景悦说道,“景悦也不必紧张,李婕妤就是这样心直口快的人,你相处多了便知道她其实没什么恶意的。袁惟?可是那位兖州刺史袁盛之?看你也是温婉的人,平日多做些什么爱好的呢?”
袁景悦定了定神,低头回道:“回殿下,奴家不像景怡妹妹在书画上多下了心思,奴家平日喜欢读书,尤其多读琴谱。”
“哦?那妹妹可有擅长的乐器?”皇后温柔问道。
“回殿下,奴家擅长七弦琴,最近在研究编钟的奏法。”袁景悦此时已不再紧张,回答也流畅了许多。
“那得闲了吾可得去听听,原先有位妹妹也擅长七弦琴,只是也多年没听到了。”皇后似陷入了自己的沉思,挥挥手示意袁景悦退下。
这之后皇后似乎并没有了太大的兴致,对余下的佳人也没了太多的问题,只是到了几位出身大族的女孩时多问了几句,很快便到了星诺。
“孙氏诺,吴郡人,十五岁。”星诺吸了一口气,笨拙地扭了扭腰,缓缓走了出去。
孟妈妈在旁微微蹙眉,这个孙诺怎么回事儿,这半个月白教了都,屁股都顶到旸熙宫外面去了。
皇后不着痕迹地轻声冷笑,随即看了眼名册,“原是吴郡孙刺史家的四小姐,都是江南的姑娘,倒是和刚才几位佳人不太一样呢。”
“回殿下,因奴家从小练习舞蹈,故而有些练舞时候的习惯。”星诺暗暗松了口气,不怕你问,就怕你不问。
果见皇后沉默半晌,语气明显愈加冷淡:“既是如此也难怪了。不知你平日除了舞蹈,可还做些别的消遣?”
“回殿下,术业有专攻,奴家在别的方面并未用太多的心思,只觉得女子认得几个字便好了,吟诗作对着实不是奴家所擅长。”星诺也没算说假话,他从小学东西便不太专心,样样皆是浅尝辄止,唯有在武功上还算用心。
“嗯,女儿家虽不比男人需读万卷书考取功名,但琴棋书画、诗词歌赋本就是为了修身养性,孙佳人还是要用用心。”皇后觉得已没必要与她多说了,本只是个不出名的刺史的女儿,倒也无碍,便摆摆手让星诺退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