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过年时母亲去看过表妹的第二年,二姨回来了。并不是什么衣锦还乡,是在外地实在没有钱财,待不下去了,才回到家中。母亲对二姨的寒心,也是从这时开始的。
二姨来到县城的家中做客,向外婆讨要了备用钥匙,外婆给了她。二姨去重新配了一把一模一样的钥匙,把备用钥匙还给了外婆。
有一天,二姨带着房产中介看房的人上门了,而母亲,正在家中。
我想不出母亲当时会是一种什么样的心情,愤怒还是郁闷,是否感到浑身冰凉。
母亲把房产中介的人连同二姨一起赶了出去,把钥匙抢了回来,并且到房产中介把挂上的房子取消掉。警告二姨,她这样做是犯法的。母亲有些哭笑不得,因为房产证上写的是母亲的名字,就算是二姨想卖掉,也无法签订合同。母亲说,这就是无知。
因着母亲不让二姨踏足县城家中,也刻意避而不见的缘故,直到二姨因诈骗罪入狱的消息传来,我都没有再见过她。
二姨和另一个男人勾结,合伙诈骗了他人,被关入了拘留所,拘留六个月。
二姨出狱的时候,是外婆带着我一起去接她的。以前的一头长发,从拘留所出来就变成了齐耳短发。二姨一见到外婆就开始哭,眼泪不停地流。外婆带着她去一家饭馆里吃了一顿饭给她接风洗尘。之后,便送她回了镇子上的家里。
第二年,二姨和二姨夫又生了一个孩子,是个男生。二姨的心思又活络起来了,因为母亲只有我一个女儿,而她们心中都有“家产传男不传女”的思想。因此二姨理所当然的认为,母亲的财产,都会是她的,因为她想把自己的儿子“过继”给母亲。
母亲说,无知是一件很可怕的事情。更可怕的是,无知之余,还自认聪明。
还有一位亲人,是三姨,也是母亲的妹妹。母亲,是家中长女。
三姨一出生,就被抱走给了另一对没有儿女的夫妇。那对夫妇后来带着三姨背井离乡去了很远的外地,没有再回来。有一年,三姨回来了。
不同于母亲和二姨长相的天差地别,二姨和三姨简直就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相似。三姨来到县城家中敲门的时候,是我开的门。一开门,看见一个既熟悉又陌生的女人,我看了她很久,迟疑地喊了声二姨。她笑着摸了摸我的头,说:“你喊错了,我是三姨。”
三姨的到来,并不是为了回乡寻找亲情的温暖。她是来找母亲借钱的,因为她的双胞胎儿子马上就要上学了,在金陵城中没有足够的资金买到一所像样的房子。母亲没有钱财可以借给她,拒绝了她的请求。从那之后,我再也没见过她。
外公是一名开朗的小老头。他有些怕老婆,又十分老实憨厚。
从我小时起,外公就经常在外打工,做的都是些在建筑工地的累活。为的当然是养活他的儿子,为的是儿子的学费。外公日晒雨淋的皮肤黑黝黝的,手掌宽大,摸起来却很粗糙。眼睛旁边的鱼尾纹明显,胳膊上的青筋外露,笑起来额头上皱纹很深。
外公对谁都是笑眯眯的,也从不生什么气。他唯一的指望落在了舅舅身上,整个家里最宠爱舅舅的,就是外公。每当舅舅有所求,外公永远第一个站出来帮他解决。舅舅被人欺负,外公安慰他。舅舅要做的事,外公头一个支持。
同样的,外公对母亲很忽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