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月的天,许是因着前些时日下了一场春雨,空气中弥漫着说不出的感觉,甚是舒爽。
都道春雨贵如油,贵也贵在妙处,秋水苑中的桂树,早早应下了春姑娘的邀请,在雨水中一展曼妙的舞姿,赢得了春姑娘赐的一身新装。
带着新生的翠绿,润的连干涩的眼珠子也仿佛淋了一遍春雨,世间万物映入眼帘满是温柔。
正是踏春的好时节。
几个姑娘家约了一道踏春,谁家公子哥鲜衣怒马一同比赛,又是哪家的孩童放学后一道放纸鸢?
可惜不知情趣的姜瑜此刻正在刚换了新装的桂树面前习武,把一套剑法舞的虎虎生威,招招都用了十成十的气力,杀气腾腾。
说不出的如画感。
许是美人做出来的动作,怎么着也是极美的。
只是累了桂姑娘新生的芽儿,被这没个分寸的剑气带离了枝头,随着剑舞飞扬,终是沉寂在了青石板上。
约莫再过上半个时辰,府中小厮便会将这新生的、刚刚脱离了枝头的芽儿们扫去,运气好些的又被埋在了树下,好腐化了护树;运气差些的,便被随意的弃了去,没有半分价值。
她一个漂亮的挽花作了结尾,却又迟迟僵着,不曾再移动半分。
芸儿端着温水,蹙眉看着不远处的姜瑜。
雪白的剑身映出她的容颜,眸中似有水光,带着满满的眷恋与不舍,她第一次卸下了全部的伪装,把自己完整的呈现给了陪了她许多年的沉夜剑。
剑尖寒光微闪,她痴迷般的伸出手,只见轻点利刃,细碎的疼痛传来,雪白的剑身染上了血迹点点。
姜瑜痴妄般的盯着沉夜剑,闭了闭眼,狠心将沉夜剑扔在身后,转身匆匆进入阁内。
在路过芸儿的那一瞬微微顿了顿,拿走了盏中水。“吩咐下去,我要沐浴。”
是错觉吗?
小姐在哭泣。
秋水苑内阁,白雾蔓延了满阁,隐于仙气中的沉重悲伤,在水雾的遮挡下一点点的蔓延了满阁。
水面无一丝涟漪,不同于其他闺阁女子的鲜花浴,她的是绿油油的药浴,好抚慰身上长年习武留下的暗伤。
“滴”......
珠圆玉润的水晶珠子俏皮的挣脱了主人的眼眶,毫不眷恋的落入水中,溅起一朵美丽的水花,惊起了阵阵涟漪。
水波一点点的扩大,在触碰到雪白的肌肤时又迅速的隐匿了下去。
哪里来了一阵风?
阁前风铃轻响。
又是谁在风中啜泣?
隐隐可闻的压抑哭泣声。
芸儿走了过去,将被主人扔在地上的沉夜剑拾起,不知想到了什么,开心的抱着剑跑去。
不知哪里吹起了一阵风,勾的檐下风铃轻响。
不知怎的,芸儿忽然有一种可怕的感觉——小姐这一生,怕是都不能得偿所愿了。
芸儿拍了一下自己的头,在心里对自己说:芸儿啊芸儿,难怪小姐总说你笨,可不就是笨的要死?小姐那么惊艳的一个人,怎么会一生都不能得偿所愿呢?
她将沉夜剑收了起来,想着等什么时候小姐再用的话,她再拿出来。
却从未想过。终其一生,沉夜剑再未等到它的主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