芸儿蹲在树下看蚂蚁搬家,整块阳光被桂树切割,给地面留下了斑驳的光影。
内阁的门被人拉开了,她连忙抬头看,却看姜瑜竟换下了骑装,穿着最为厌烦的裙装,左手抱了一把琴,琴尾有抹烧焦的痕迹。
竟是已故夫人留下的焦尾琴。
姜瑜右手拨了一下琴弦,发出了不甘的琴鸣。
昨日中宫那位差人送了信来。
一滴泪划过脸庞。
三月以来再未动武,仿佛她从前走的都是一条错路,现如今拨乱反正,与过去断了个干净。
她走上了另一条路。
早年父亲希望她走上的路。
皇子妃应当走的路。
世人眼中最适宜女子的路。
她握了一卷诗书,在阳光下细细的读着,姜尚期间无数次以各种理由溜过来盯着他如今反常的宝贝闺女,生怕一时没看住小祖宗就寻了短见。
很快就到了行笄礼的那个清晨,家中来了好些贵客,姜瑜早早的起了身,在芸儿的服侍下沐浴更衣,换上了短褂裤,缁布为衣,朱红色的锦边。
这便是采衣,又称作“童子服”。采衣色泽纯丽,象征着女童的天真烂漫。
不懂事的年纪,向来没有什么好忧愁的,自然是一派天真烂漫。
笄礼上请到的正宾是族内德高望重的姜老夫人姜李氏,赞者是她的闺中密友,宋家小姐宋婉儿,两人乃是手帕之交。
想必此刻赞礼已到了位吧,三个月前这本是自己最期待的笄礼,姜瑜微垂眸子,垂在一侧的手略有不甘的紧紧握住。
“小姐,莫要见了血,不吉利。”芸儿连忙上前让她把手松开,已留了些月牙形的指甲印,险些破皮。
她又何尝不知晓她的不甘心?
本是一只该遨游于天空、不受任何拘束的鹰隼,如何能受得了眼下的困境?
赞礼唱:“笄礼始,全场静。天地造万物,万物兴恒,以家以国,祖光荣耀。父母传我,人生家国,贵至荣和。夫,人之因幼,少而及往,青年独立继承。家、族、国纳其人之成立,与其人之权利,其成人者受个体生存,家族责任,社会义务之命。此,特予正礼明典。成人笄礼开始,奏乐!”
“请赞者入席。”
有司跟随着宋婉儿入席。有司站于舞台一端;宋婉儿上前,于舞台另一端,动作极为优雅的点烛、燃香。
袅袅白汽恍惚间,宋婉儿仿佛也知晓了一月前姜瑜为她燃香时的心情:自家的姑娘,竟是成年了。
可不同的事,即便如今姜瑜收敛了爪牙,她也知晓自己的好友不是那等甘愿为妻为奴的人
陛下的口谕虽只说给了姜伯父听,可满朝文武百官私下里都知晓个大概,她也曾听父亲提起过,也算是知晓了些许内幕,比如,姜瑜被陛下许给了大殿下。
宫闱深深,她的瑜儿心性单纯,空有一番武力与一颗玲珑心,她该如何是好啊?
赞礼唱道:“有请及笄者的父亲入席。”
这主人本应该是由及笄者的父母来担任,可怜姜瑜幼年丧母,姜尚又再未续弦,故只有姜尚一人担了主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