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完了青三的讲述,孙清清沉思片刻,说:“那块打了你的铜片,现在还在你身上吗?”
青三点点头,从袖子里拿出一个铜片来,江湖人都有一手藏物的本事,江湖风云诡谲,不知道什么时候就能用上。
孙清清拿起铜片,铜片形似一个曲尺,一边长,一边短,中间折了一个明显的弯度。
上面刻有一排小字,瘟煌昊天大帝吕岳制,头疼磬。
青三看到孙清清把铜片在手上反复把玩,不一会儿看到孙清清手上突然冒出了赤红色火焰,将铜片包裹,不由瞪大了眼睛。
铜片在火焰煅烧下,逐渐发生了变化,先是铜钱上出现大片的红色,随后红色被蒸发褪去,铜片上漂浮一缕缕红色气息,随后铜片逐渐清澈,化成一个玉片。
见青三满脸的好奇,孙清清解释道:“这是一件法宝,叫做头疼磬,打在人身上头疼难忍。那些死士用自己的血来驱使它,其实远远发挥不出这件法宝的威力,你就是被这件法宝所偷袭。”
青三恭维道:“恭喜侯爷得此法宝,如虎添翼。”
孙清清笑了,说:“不用拍我马屁,如今距离庐山君鉴宝宴还有十一天,我本来是要直接找上庐山君,现在看来还是先解决你的问题。”
青三感激不尽,连连谢过孙清清。
孙清清说:“不用谢我,人伦惨剧本侯也不愿看到,如今还是要尽快找到那少年,使他与令兄令嫂相认。今日且休息,明日我们去找庐山君的人问问那天后来的事,再去迎仙楼看看。”
嘱托青三晚上好好休息,以他的功力一晚上就能恢复过来,孙清清又去开了个房间。
孙清清走后,青三强拖着还虚弱的身体,小心的从怀里掏出枫叶寺、观里求来的两柱香,就着桌上点燃的油灯,点上后一阵祈祷,感谢三清佛祖对他的保佑。
第二日是九月十日,赤平城节日的余韵还没有过去,城里还举办有一些诗会,赏菊等活动,大街上依然有叫卖重阳糕的小贩。
孙清清起了个大早,青三也收拾好出了门,跟在他身边。
孙清清先去问了客栈掌柜九月七日迎仙楼发生的事,客栈掌柜找来一个小伙计,那天他恰好路过,看到了全过程。
据小伙计说,那天青三落地后,上面突然掉下来一个四四方方的大石头,这也难怪青三看到底部平坦,原来这块石头是四面平坦。
那石头上雕刻了好多东西,小伙计常年锻炼的眼力,看到上面都是一些叫不上名字的虫子。青三滚出石头下落范围,石头砸在地上,又突然间没了踪影。
又讲到青三一头栽倒在地,有几个人从上面跳了下来,正是那四个死士,一个死士持刀刺向青三,青三身上金光一闪,那人就向后飞了出去。
孙清清知道,那是自己的真气在反击。
那几个死士见此也不拖延,直接逃离,一路提纵,眼看就要逃离街道。
街口却转出一个中年人来,正是卢公子的管家,面色阴寒,说道:“在我家主人卢公子的地盘闹事,伤了我家主人的贵客,今天谁也走不了!”
一跳跳到一个死士面前,那死士一拳打来,小伙计没有看清管家的动作,只看到管家不知怎的从侧面抓住了那人手臂,那人就浑身瘫倒在地。管家几个飞纵,速度飞快,均是一招制敌。小伙计眼花缭乱,往往只能看到死士被管家抓了一下,战斗就结束了。
后来管家派了几个人把青三扶起带走了。小伙计到了自家客栈才知道青三被安排到了客房中,不久后又过来一个青年,正是庐山君那位养子,被派来守护青三。
听了小伙计的话,孙清清才对这件事有了完整的了解。
这时心里却有了一个疑惑,庐山君为什么这么看重他?真的只是因为他家的凤翅流星双刀和黄金锁子甲?
想了一会儿没个所以然,孙清清对青三说:“走,去迎仙楼看看。”两人一前一后到了迎仙楼,虽然是早上,来迎仙楼吃饭的人也不少。
直接上了二楼,青三和孙清清坐到了那天的那个桌子上,嘱托小伙计端来几盘早点,孙清清起身向窗外看去。
今日天色阴沉,有风雨欲来的感觉。九月本就多雨,一场场雨连绵不绝。
孙清清手中把玩头疼磬,不一会儿,小伙计端来了早点。
孙清清叫住了小伙计,问他那天的事,小伙计也知之不详。后来六司的人来调查,不过没人伤亡也就不了了之了。
孙清清又问他那日那个少年,这小伙计倒是有印象,但是再问他少年后来又来了没有,小伙计摇摇头。拿出几个铜钱打发了小伙计,孙清清一边吃早点一边和青三交谈。
孙清清问:“那少年可有名字?”青三回道:“小孩子还未取大名,只有个贱名叫青大黄。”
孙清清笑道:“这贱名可不贱,青黄不接,黄指谷子成熟,青大黄意思可是好收成,谁起的名字这么妙?雅俗皆备。”
青三面色尴尬:“嫂子在娘家养过的一条狗,叫做大黄。”
这下子孙清清也瞠目结舌,说不出话来了。
吃过早点,孙清清和青三下了楼。站在那天石头落的位置,可以看出地上虽然没有裂也没有陷,踩在上面还是明显感受到有点偏斜。
站在下面向上看,孙清清没看出什么东西。对青三说:“那天你看到那少年去哪里了吗?”
青三摇摇头,说:“我那侄子逃跑过程中不断变幻方向,显然是被追杀惯了的,当时我如果及时追上去,有把握找到他,可惜被那几个死士阻拦,现在想找他就是大海捞针了。”
孙清清开口:“无妨,我们去药店看看,你那侄子受了死士几掌恐怕也身负重伤,此时应当是躲在哪里养伤,我们去城中药店找找线索。”
城中药店并不多,只有五家。孙清清和青三一家家跑去,没有一个药店对少年有印象,也是,少年额头上的痣过于显眼,恐怕出来也是经过化装的。
这时孙清清又想到:既然如此,那少年为什么先前遭遇刺杀时没有遮住额头上的痣呢?
难道是以为北地黑天教不敢深入中原?话说回来,少年身上什么秘密惹得黑天教派出死士追杀呢?
四处没有头绪,孙清清想起了江湖中一个消息最灵通的组织,乞丐帮。
乞丐帮是个松散的江湖组织,人数众多,但成员往往只在一片区域活动。虽然也有高中底层的分阶,却没有多少约束力。允许成员有多重身份,平日里以买卖消息为生,不以帮派名义参与江湖纷争。
乞丐帮平日里也干些协调邻里,救济贫苦的活,在民间风评不错。乞丐帮遍布天下大小城,每座城里有一个负责人,叫做帮头。
帮头很容易找,大街上找个小乞丐,几个铜板就把他们带到了帮头那里。七拐八拐到了巷子里的一座屋子前,里面正是帮头。
屋子极小,完全封闭起来,只在前面开出了一个小窗子。隔着窗户向内看,一片黑漆漆,隐约看到有个人躺在一张床上。
屋子前有两个护卫,还竖着一块牌子,上面写着“来客止步”四个大字,示意这里的人只会远远的用语言交流,并不参与任何事。
孙清清把少年特征描述一遍,里面的人应了声。不一会儿,里面的人开口索要一锭银子,孙清清拿出银子,外面一个护卫收了银子递了进去,那人才开口说:“城外往东二里,有个昆树林,你们要找的人就在那里。”
孙清清和青三对视一眼,昆树是一种喜欢野蛮生长的树,若是有意养养不活,一个不注意却又在某处迅速扎根,连绵一大片。昆树枝叶繁密,昆树林中人畜难进,倒是个藏身的地方。
两人起身去往城外。
走后不久,屋子后却突然转出一个人来,穿着灰袍蓄着短须,正是庐山君的管家。
屋子里响起一个恭敬的声音:“大人,都按照你说的交代了。”管家看着孙清清出去的方向,说道:“你做的不错。”手上出现一团黑气,一块四四方方的小印在其中翻覆。
孙清清和青三出城向东走了二里,果然看到前方有个昆树林。昆树林因为其独有特性,极难清理。也只有宅子里和庄稼地里长不起来,所以有昆树林的地方平常人都是避而远之。人在开拓荒地开发自然,树又何尝不是?论起占地,它未必逊色人。
站在昆树林前。两人放出感知,毕竟江湖诡险,总要防范一些。青三将感知放到了极限。越往林深处越是吃力,在一定范围内感知到的东西越多,就越发耗费心神。
一直到脸上出现疲惫之色,青三也只感知到了林中密密麻麻的虫豸,没有任何人的气息。
看向孙清清,孙清清面带微笑,对青三说:“令侄确在其中,此时已经痊愈,只是被某件事绊住了手脚,你可以放心了。”
经历迎仙楼事件,青三对孙清清心悦诚服,孙清清说的话他当然相信,只是事关兄嫂,他还是问了一句:“现在还不能见面吗?”
孙清清说道:“鉴宝宴后一切自然分晓,到那时你们叔侄自然能见面。”
孙清清说这些其实是为了青三着想,以他的功力轻易就找到了林深处的青大黄。青大黄此时脸色靛青,好像地府判官。
青大黄身上密密麻麻爬满了虫子。偶尔一道七彩的光华从口鼻喷出,喷到身上虫子上,虫子们就一阵暴动,振翅发出嗡鸣声,相互开始吞噬,一会儿身上就空出一大片。林中还有虫子继续爬到青大黄身上,如此周而复始。
这样的景象如果让青三看到了,恐怕还以为自己侄子中了什么邪术。但在孙清清感知中,青大黄气血丰盈,体内流转着不知名的能量,这些虫子显然是他有意为之。
眯着眼看了一眼青大黄周身淡淡的白气,孙清清招呼青三回了城。嘱托他好好休息,九月二十日同去赴宴。
待他们走后不久,管家来到这里,看了一眼林中,自语:“没有上当?他是怎么看出来的?如此还要在宴会上多筹谋,确保主人能够拿到宝甲宝刀。”
管家化作一道白光飞回了城里。昆树林中的少年突然睁开了双眼,冷哼一声,一张嘴吐出一把小伞,小伞围着周身一转,收取周身缕缕白气。不一会儿又吐出来一缕缕白气,萦绕在少年周围。少年嘴一张,小伞又飞回了口中。
如此时间推移,不久就到了九月二十号。在这十天里,陆陆续续有拿着请帖的人到来,形形色色千奇百怪。
城里的客栈渐渐客满,后来的人都被庐山君带走了,想来应该是安排了别的住所,奇怪的人,有些人却不肯接受,宁愿睡在大街上或者在城外找个存身之处。
九月二十日这天黄昏,庐山君的人找上门来,带着孙清清和青三上了一辆马车。
马车一路疾驰,中途青三好奇掀开帘子看外面,看到马车竟然行驶在一条光滑如镜的道路上,这道路薄薄的一层,青三向下看居然能看到自己的脸。
道路两旁站满了人,男女老少都有,脸上喜怒哀乐各有不同,诡异的束手立在那里。青三看了一会儿,不自觉收回了视线,放下了帘子。
青三说道:“这些人怎么这么诡异。”孙清清没有说话。
青三又说道:“这马车走了这么长时间,约莫早就出城了,也不知道要带我们去城外什么地方。”
孙清清却是摇了摇头:“出城?那可未必。”
青三听到这话暗暗猜测,这路确实不像是正常的路,难道是通往城中某个隐秘地方?这马车其实一直带着自己兜圈子?
想了半天,又掀开帘子向外看了一会儿,还是没有看出点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