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明子好像听到了什么好笑的笑话,哈哈大笑起来。
“你的笑话是真的很好笑,”冷明子一边笑一边开口:
“都说噬魂兽能附五行,你懂什么意思吗?”
定武侯摇摇头:“晚辈想的附五行和前辈的恐怕不一样。”
冷明子指着噬魂兽:“能附五行的意思就是跳不出五行,五行有天限,你的噬魂兽就是吞多少灵魂,也破不了天限。能藏于火中?能藏在三昧真火中吗?能藏在三昧真火中,能藏到平东侯化的火体中?”
冷明子将噬魂兽抛给定武侯,定武侯连忙伸手接住。
冷明子感叹:“一道天限挡住了多少人,无数修士都在这限制内上窜下跳。路漫漫其修远兮,何将上下而求索?”
定武侯讪笑着附和一声,随后小心翼翼问道:“道长,晚辈,能走了?”
冷明子看了他一眼,飓风从脚下升起,“本来今天怎么也要打的你爬着回京城,”说着摇了摇头,“算了,跟你这小子解释什么,忒没意思。”
风止,已经不见了道人身形。
定武侯松了一口气,拿着噬魂兽飞速远离了此地。
一路飞纵百余里,定武侯才敢停下来。一路捧着的噬魂兽抬起毛茸茸的头,叽叽叽嘲笑他。
定武侯拎着尾巴把它拎起来,“你懂个屁!上柱国交代我到了中原别装孙子,把自己当孙子。我要是不怂,搞什么你要战我便战,今天八成就交代了。”
噬魂兽两只小爪子拍拍肚皮,又是一阵叽叽叽。
“不去了!不去了!马上回京城,就在京城待着,哪儿都不去了!”定武侯稍作休息,又向京城方向提纵飞去。
赤恒城六司驻地。
大楚朝廷官员分文官与武官,相对就有文建制与武建制,六司归属武建制,有无令缉捕之权。
六司指天、地、玄、黄、宇、宙六司,彼此职位对等,职责相同,设立六个一是始创时沿袭下来的建制,二是便于管理,扩充人手。
至于有没有相互掣肘的用意,但看六司监管天下,内部确实多了不少对立。
六司通常只接待一种人,那就是缉捕来的嫌犯,可是嫌犯住在监牢里,却不会住在六司总捕头的屋子里。是以今天总捕头狄大人带着一众兄弟,还有一辆马车回来,让六司其他的兄弟议论纷纷。
等到马车上扶下来一个衣着华贵的女子,众兄弟虽然知道总捕头不是那种人,奈何几个大男人目光彼此一接触,嘴里不自觉的就发出奇怪的笑声来。
六司总捕头屋子里,充斥着奇怪的味道。
“吱呀,”狄仁杰起身把窗子打开,让房间里的药味散去。
“她怎么样了?”开窗回来坐在椅子上的狄仁杰问道,旁边坐着刚刚冲洗过身体换了身干净衣服的方众。
屋子里一位身穿医师袍的美丽女子正坐在床边。放下号脉的手,女子说道:“没什么大碍。喝了药,毒已经解了。给她开个方子,调理几天就恢复了。这女子刚被我针灸过,等等就会醒过来,我先告辞了。”
狄仁杰拿起药箱递给女医师,“麻烦惠子了,我送送你。”
起身刚把女医师送出门,一个六司捕快就飞奔了过来。
狄仁杰见他跑的上气不接下气,请他进去,给他倒了杯茶。捕快将茶一口喝干,用手擦去嘴角水迹,平缓了下心情,开口道:
“审讯出来了,这些人说昨天晚上三夫人中了邪,他们是奉梁河清的命令,将三夫人带入深山,在那里生活一个月,然后秘密把三夫人杀掉。半路上这些人见马车去不了深山,合计反正都是杀,现在就把三夫人杀了,然后去附近的城里逍遥一个月。”
梁河清如果在这里,听到这些,恐怕又要破口大骂这些人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狄仁杰忽然笑道:“知道我们六司对暗谍的联络习惯是一月一次,又知道我们六司有秘法能感应暗谍生死,这梁河清对我们六司倒是了如指掌。如此看来,难怪你会暴露,你说是吧,三夫人?”
众人向床上看去,三夫人慢慢坐起,翻身下床单膝下跪,抱拳行礼:“属下赵媛,参见总捕头!”
狄仁杰起身扶起三夫人,也就是赵媛,“你是前任总捕头派遣到梁河清身边的暗谍,昨天晚上究竟发生了什么,落到如此田地?”
赵媛回忆道:“梁河清生性多疑,我潜伏多年也只搜集了一些微小的罪证,昨天我探听到他们晚上要干一件大事,我心道机会来了,昨天晚上……”
昨天晚上是个好夜,月亮如同水桶口大的白玉盘,光撒下来照的梁家院子亮如白昼,伴随着清冷的夜色又仿佛是个大冷的阴天。
但这对于赵媛来说,或者说对她要做的事来说,却谈不上好。
今夜梁河清有事,吩咐三位夫人尽早休息,今晚不会去任何一位房里。
夜深人静,赵媛悄悄起了床。赵媛身为妾,没有资格让府上给她配一位贴身侍女。一般情况下,需要妾亲自去培养,然后报给府中管家,管家吩咐每月的月钱。
有些贪财霸道的女主人,会没收这些月钱,视贴身侍女为摇钱树。曾经没有规定规格的时候,甚至出现过有女主人肆意“分封”,接连报备十几个贴身侍女。
后来规格限定,妻只能有两位贴身婢女,妾只能有一位。
鉴于此世尚武,贴身婢女往往身负武功,与主人同吃同住,夜里同榻睡在外侧。但凡有身份的人被人谋害,往往是贴身婢女死在前头。
但偏偏就有一些女主人不识好歹,好耍小性子三天两头向管家要求换贴身婢女,给管家们繁忙的管理生活添些麻烦。
后来就出现了新的宅规,月钱发放按照贴身婢女服侍年份,年份越高月钱越多,女主人们果然消停了,不再要求换婢女。
谁说内宅只有女人与女人的斗争?
赵媛几年来没有培养过一个贴身侍女,身边伺候的都是普通侍女。府上的人闲暇时也会议论,就算心善不收月钱,哪有人会拒绝贴身婢女的宜便服侍?
不过赵媛在府中极为受宠,梁河清经常宿在她房中,倒也没什么大影响。
赵媛换上一身夜行衣,打开窗户翻了出去。
六司的暗谍绝大多数都是没有武功或是武功低微的,换之以训练出的斥候手段。
赵媛灵巧如猫落在地上,贴着墙根疾步快走,月色好墙下的阴影也就大些,恰好将她隐的不露衣角。
门口把守的侍卫早就厌倦了看守生活,扫了几眼附近没人看着这边,放心张嘴,打了个大大的哈欠。
赵媛被这哈欠一惊,脚步更轻,更快了。过了墙角回头一看,侍卫捂着嘴又打了个大大的哈欠,这才放下心来。
六司的训练中包含一门敛息术,加上暗谍不通武功气息微弱,如果不是面贴面,一流高手也发现不了。
即使这样,暗谍被发现的也不少,不是因为他们学艺不精,是因为他们做事时草木皆兵,往往自己暴露自己。
今日在大堂,赵媛听到梁河清要做一件大事,这件事事关地牢。她潜伏梁府多年,都不知道梁府还有一个地牢,不过赵媛能被培养做暗谍,本身也是思维敏捷。
很快猜到地牢不是在后庭园林,就是在梁河清房中。
想到梁河清多疑的性格,赵媛认定地牢一定在梁河清房中,他那样的人,心狠手辣多疑狡诈,一定会把地牢入口紧紧把握在手中。
一路潜行,很快到了梁河清房前。梁河清本是是一流高手,用不着贴身侍卫。因此赵媛打算看看情况,再决定该如何瞒过把守的侍卫,但让赵媛感到奇怪的是,院中竟然没有一个侍卫把守。
赵媛感到不同寻常,悄悄打开窗户,里面一片漆黑。
翻身进了屋子,赵媛在黑暗中摸索,这屋子里有什么东西,怎么布置她早已经烂熟于心,以前也潜进来搜索过,却没搜到什么。
这次却有所不同,赵媛刚进来就模糊看到桌前两大团黑影,赵媛心里一惊,身体一颤,小心摸去,入手冰凉,原来是石头。
赵媛一松,缓缓舒出一口气,随后想到,难道这两块石头就是地牢入口?想到这里,心里一阵激动,连忙从上到下摸索。
石头上镶着两个石珠,挨个摁摁,没反应;下面一个三角凸起,摁下去,摁不动;凸起底面面两个凹陷的坑,两指伸进去没反应;再往下,好像只有一条线,不对,是有两个石片被线隔开,两个石片均向外微凸,这好像是,嘴?
赵媛汗毛陡然竖了起来,寒意吹拂好像置身数九寒冬,整个身体僵硬不能动弹,手还搭在上面。这哪是石头,分明两个石人!
那一刻,赵媛觉得自己停止了呼吸。
不知道过了多久,赵媛找回了点丢失的魂魄,收回手,掏出火折子点在桌上的油灯上。
油灯照耀下,两块石头显出真形。这是两个侍卫,身穿黑色劲装,均双手握着刀柄,一个刀插在鞘中,一个拔出了一半。
仔细看,他们的目光都望向一个方向,眼睛化为石珠本无情绪,赵媛却仿佛感受到了其中蕴含的的惊惧。那就更不用说两个石人因害怕抽搐变形的脸了。
赵媛有心安慰自己这两个石人还雕的挺惟妙惟肖的,不但面貌神情栩栩如生,身上的配饰也是十分还原,不知道哪里找的好石头和手艺高超的石匠……
扯了扯嘴角,赵媛还是骗不过自己,这两人不是雕出来的,是被人用邪法变成了石头!
“既然你发现了我的秘密,那就留你不得了。”一个低沉的声音在赵媛背后响起。
听到这熟悉的声音,赵媛身心一震,随即发现身体不能动弹,只有脑袋能转动。一转头,梁河清面色阴沉,站在她身侧。
梁河清将她一把打横抱起,放在床上,自己也躺了上去。将外面的帷帐一拉,挡住了床上发生的事。
“啪!”床突然裂开,中间一条巨大的裂缝张开,两人连同铺盖沉了下去。
不一会儿,赵媛感受到下坠感消失。床褥跌到了一座石台上。梁河清起身:“你就在这里先待一会儿吧,等老爷我办完事再来处理你。”
赵媛偏头看去,这地下竟然是一座小宫殿,四周墙上浮雕雕着种种珍奇异兽。
宫殿上方刻着符文,一闪一闪。
宫殿中央是一个巨大的祭台,祭台中央摆放一人高的青铜雕像,这雕像面容模糊,似乎随时在变化。左右各三只手,均向上各掐诀,手上缠绕一条条的青铜蛇,蛇头吐信,看起来诡异又邪恶。
梁河清跪在祭台上,高声诵念一大串文字,赵媛听的云里雾里,一直听到“祀蛇妖皇万尊”,才意识到这是一篇祭文。
狄仁杰听到这里,眉头紧锁,“这是在祭祀邪神,既然这样,这件事情就必须呈报到上面去。”沉思片刻,对赵媛说:“你继续。”
梁河清诵读到最后“奉妖食以相酬”,起身后躬身行礼,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青铜雕像忽然“活”了过来,手上的青铜蛇顺着手臂游到身上,两条蛇径直爬到雕像面上,两个蛇头好像两个眼睛,散发血色光芒。
“咯咯喳喳咔咔,”一阵生锈铜铁摩擦的声音从雕像上传来,雕像身体拉长变化,化为一条通体光滑的青铜长蛇,六只手缩短化为六个爪子缩在腹部,青铜长蛇仰天,发出一声钟鸣般的吼声。
这时的赵媛心里震惊已经无法言表,眼见青铜长蛇六爪在祭台上一用力,身体飞了起来,在殿中遨游几圈,又是一声大吼,头向下往地上扎去。
大殿中铺的有坚硬的金砖,金砖不是金子做的,却坚于金石。青铜长蛇扎在地面上,好像鱼儿破开水面入了水,穿透地面钻了下去。
青铜长蛇走后,梁河清忍不住在殿中狂笑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