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月十八,天气晴朗,万里无云,和风熙熙。
靖王府中,穆京希手持长剑,目光如鹰,杀意肆起,出手间干净利落、寸草不生,战鼓擂擂,风起云涌,举足之间尘土飞扬。
王管事带着下人匆匆寻来,脸色焦急之色十分明显。眼看都到了迎亲的时辰,他家王爷却还在练剑,他便只有带了婚服前来催促。
穆京希一个转身,随手一挥,手中长剑准备无误的回鞘。
“王爷,快到时辰了。”王管事恭敬上前,“王爷快些换了衣服吧。”
“恩。”穆京希惜字如金,转身离去。
王管事忙招呼小厮端着喜服跟上。
另一边凌府中,凌夕尽显端庄,一身大红嫁衣配着金色玉带尽显婀娜身姿,外搭两米长披,长披上绣着精美的金丝凤凰图案,头上黄金凤冠纹路精细,青丝高盘,将凌夕清丽的容颜完全显现了出来,冰肌如玉,略施点点红妆,细心描绘过的柳眉如弯月,杏眼似水含情,红唇如丝牵动人心,加上凌夕清心如菊的气质竟有一种的美人如画的错觉。
静待靖王过府迎亲,凌夕心里百感交集。她瞧着铜镜里的自己有些恍惚。
竟然就这样嫁了?
听着外面的声音越来越热闹,应该是迎亲的队伍到了。凌夕淡定的替自己理了理衣角,小可就进来了。
正厅之上她的父亲双目含泪,却仍然面带微笑,她的母亲,侧头偷偷的擦拭眼角,笑得比哭更难看。
即使不舍,也无法挽留。
凌夕朝着高堂缓缓跪下,目含星光,深深的拜了下去。
“女儿,拜别父亲,拜别母亲。”然后她抬起头,硬生生吞下隐忍的清泪,强装笑意,“父亲、母亲,保重。”
一方红盖头飘然落下,她的眼泪也跟着流了下来。
“哥哥送你出嫁。”凌斐执起凌夕的手,一如既往的温暖宽厚,他牵着凌夕走得缓慢,甚至希望永远也不要走到尽头。
“哥哥,记得夕儿说的话。”盖头下凌夕说得决然。
凌斐握着的手紧了一分,再也不语,只是更慢的脚步说明了他此刻的不舍。
凌府门口锣鼓声天,挤满了看热闹的百姓,因为是皇帝亲赐的婚约礼数自然不敢有所怠慢,再则凌母唯恐委屈了凌夕,便什么都想给她,左挑右选竟装了足足一百二十抬嫁妆。此刻整个迎亲的队伍占慢了整条街,大有红妆十里的气势。
穆京希就算是成亲也不带一丝笑颜,宛若门神,挺拔的身姿归然而立,周身散发寒气。
即使凌斐再不愿意,还是走到了府门口。他小心翼翼的送凌夕上了花轿,侧身走到穆京希面前,语气从未有过的坚定:“若你待我妹妹不好,即使倾尽凌家所有我也必然讨之。”
穆京希颔首,没有说话。于他而言,凌斐的警告他并没有放在眼里。
迎亲的队伍缓缓前行,人群里一抹白色的英姿望着花轿神情凄凄然然,眼眉间难掩孤寂和落寞,即使这样热闹的场景也显得格格不入,他又很快收敛自己的情绪,在心里默默告别,和过去,和她......
穆京凌看着远去的队伍久久无法收回目光。
宁西犹豫了片刻,还上前禀报:“王爷,沿途的杀手我们已经清理干净。不过,似乎还有另一队人马。”
穆京凌闻言,眼神有了一些色彩:“对方什么意图?”
“似乎和我们一样。”宁西顿了顿,补了一句,“不是冲凌小姐去的。”
既然是这样,那便无碍。
穆京凌看着消失的队伍,眼中的落寞终于沉寂下去。
此生既无法为她披上红妆嫁衣,便护她十里风光嫁他人。
他能做的,已经仅此而已。
繁重的礼节凌夕苦不堪言,恍恍惚惚被人牵着过了一道又一道的门,然后终于入了新房安静下来。凌夕端正的坐在喜床上,小可守在房门外,隐隐约约还能听到前院的闹声,红色的盖头遮住了凌夕的视线,让她对周围一切一无所知。
“王爷。”门外小可恭敬的唤了一声,接着就听见门“咯吱”的响,有脚步声由远到近,透过盖头的下方一双黑色的靴子出现在凌夕的视线里,空气中似乎还飘散着一丝酒气。
不知为何,凌夕突然有些紧张,放在双膝上的手不由得紧握。
穆京希喝了酒,但并不多。今日大婚虽然到场的人数不少,但因他杀名在外又不近人情,大家都不敢去触霉头,所以都是点到为止。
黑目盯着床边的人看了片刻,他转身给自己倒了一杯水仰头喝下,复又走到床边一把扯下了红色盖头。
凌夕眼看消失的靴子又出现在视线,刚刚放下去的心忽又提了上来,她还没来得及反应眼前突然一亮,盖头已经轻飘飘的落在了脚边,映入眼帘的是一张冷冽英气的脸,目如黑夜深不可测,直直的看着她。
一时之间她有些哑然。
眼前的女子美目含着一些茫然,淡妆浓抹,容颜比较她平时的素净今日显得更加隆重,衬托着本来清丽的脸更加高贵典雅,正襟危坐十分拘谨。穆京希微不可见的皱了皱眉。
房内气氛有些尴尬,大红的色调加上微昏的烛光有些暧昧。
“你在凌府如何,在王府便如何。”穆京希坐到桌边,声音有些磁性不同于穆京凌的寡淡,但很好听。
“嗯?”凌夕有些发愣,一时不知道他什么意思。
“靖王府没那么多规矩。”穆京希冷道,侧头看向凌夕,“吃点东西?”
凌夕这才发现桌子上有几个小菜,她从早上到现在确实还没吃什么东西,折腾了半天现在肚子是挺饿的。凌夕也不客气,提了裙摆坐到桌子边开始吃起来。
穆京希坐着也不怎么吃,无法洞悉情绪的眼睛看着凌夕虽然饿到了极致但仍然十分注意自己的吃相,不紧不慢的细嚼慢咽。头上凤冠的吊坠随着她的动作一晃一晃的碰撞发出细微的声音。
穆京希站起来,动作十分自然的替她摘了凤冠放到桌面,然后又给自己倒了一杯水一饮而尽。
凌夕随着穆京希的动作拿着筷子的手顿了顿,脸上划过一丝不自然的红晕。没了凤冠的约束一头青丝如瀑布般垂直下来,但是随意淡雅了很多。
穆京希没再理会凌夕,他站起来走到一旁软榻边背对凌夕脱了自己的大红色婚服外披,凌夕见他这样下意识出了声:“靖王......”可接着她却不知道说什么,他和她已经是夫妻,就算他要求圆房不也是理所当然吗?为何自己,心里如此的慌乱?
穆京希回头看她,见她神色慌张,有些欲言又止,他冷道:“今夜将就一下。”说着他一个翻身躺到软榻上,将手臂枕在头下面闭了鹰目不再说话。
此刻凌夕有些尴尬,刚刚还以为......
想到这里凌夕满脸的尴尬之色,倒是自己想多了。见穆京希似乎已经睡了过去,凌夕也提起衣服蹑手蹑脚的走到床边躺了上去,不一会儿她就沉沉睡去,这一天她真的有些累了......
安静的房间,红烛星光颤动,软塌上穆京希突然睁开眼,一丝异样划过。
皇后竟然疯狂到大婚日出手了。若非他早有准备只怕迎亲途中必不安稳,只是不知为何还有一队人马?又是何用意?看样子,需得给凌夕身边安排一个会武的人才行,不然她一旦出事皇后必然会大做文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