乡余是被陆长的哭声吵醒的。
她迷迷糊糊地睁开双眼,正对上一张大脸。陆长摸着她的脸:“你……终于回来了……”
一边哭,一边给了她一个熊抱。
“我这不是好好的吗?你怎的哭了。”乡余宠溺地笑笑。
陆长擦擦眼泪:“是啊。我终于可以不用洗笼子了。”
乡余汗颜。
是她自作多情了。
“好了,快去干活吧。”乡余整理着被褥,“我又要过这暗无天日的日子了。”
陆长待她比那几日热情上许多,生怕她一个不见,这刷笼子的活又要落在她头上。
陆长提一桶子脏衣服:“你前几日去哪儿了?”
乡余举着巨大的笼子,一脸轻松:“去找师父了。”
“你还有师父?不对啊,我们身为下人,哪儿来的师父?莫不是……你这师父并非山中之人。你是隔壁山的间谍?”
乡余真真的佩服陆长同她一样的脑回路。
“怎么可能?我作鱼……”
“做鱼?”
乡余顿了顿。她细细一想,这几日相处下来,这陆长确实没什么特别之处,她赶紧改口:“我作人是有原则的。为非作歹之事是万万不会做的。”
陆长听后拍拍胸脯。
乡余满意地一笑。
“乡余姐姐,乡余姐姐。”远道传来一阵急切的呼唤。
乡余闻声回头。
是一个长相清秀的女子,在人群中不太起眼的那种。
乡余往陆长方向靠了靠:“这人谁啊?”
“杨道孚。你可莫要同她交深了。”
“嘿,我倒瞧着平易近人的。”乡余玩笑道。
那叫做杨道孚的侍女走近:“乡余姐姐,你……”
姐姐?
“你再多唤两声。”
那人一愣。
“打个趣。你且说你的。”
“乡余姐姐,你那兔子。”
“我的月玥?怎么了?”
那人又是一愣。但面不改色:“那兔子跑了。跑到后山去了。”
乡余回想了一下她那月玥被裹成蝉蛹的模样。
不应当啊。这兔子再怎么强壮也挣脱不了啊。
她狐疑地看了杨道孚一眼。
又转过头看了看陆长。
陆长以为乡余认为是她的疏忽。赶忙摆手:“不可能。我可是打的死结。”
“自然不是不放心你。”
乡余叹了口气。
这件事只能以后再想了。先找到这兔子要紧。
乡余“嘭”地一声放下了笼子。
“长姐姐,现在只能拜托你帮我一下了。”
说罢。她就跑掉了。
留下欲哭无泪的陆长,看着自己日渐健硕的手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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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玥……呀……月玥。”
乡余喊得嗓子眼都冒烟了。
她抬头瞧了眼愈来愈深沉的天空。这可不是她害怕,这晚上了,就会出现些奇奇怪怪的东西。
比如什么水鬼啊,无头男啊……什么的。
“你这该死的兔子。是后山的草比较香啊,还是怎的,一天到晚就晓得折磨我。”乡余抱怨得越来越起劲,“别让我找到你哈。我到底该吃麻辣兔头还是……”
“本座较喜剁椒鱼头。”一道男声突的响起。
“谁?”
“你的西南方向。”
“西南方向?”乡余晕晕乎乎地转了半圈,“对不起哈,我分不大清楚。”
忽然,一阵巨大的拉力将乡余猛地拉近了灌木丛。
待乡余再反应过来时,她已然撞入了一个胸膛。
“嘘。莫动。”
乡余刚想抬起的脑袋又被按了下去。
她前半生只敢在话本子里,想入非非。却没想到,如今……桃花朵朵开啊。
乡余满足地靠在那人结实的胸膛,听着他有节奏的心跳,闻着那熟悉的熏香……
等等……熟悉……
这不是大尊座的味道吗?
惨啦,惨啦。
这大尊座要是知道自己怀里躺着这么一个不识好歹的老色鱼……小可爱。
将人看干净了,还不愿意负责人。脚底抹油,溜得贼快的……他还不得把她杀了。
“好了。”蚩庸轻轻拍着她的脑袋,小声道,“你可以动了。”
“不。不可以。”乡余死死低着头。
“你怎的了?”
“没,没什么。”
“你抬起头来。”蚩庸蹙眉。
“不行。”
蚩庸捏决。
乡余直觉脑袋被什么怪力控制。
生死攸关之际。她可不想还没在亲戚朋友们面前炫耀一下自己学有所成,就挂在这里。
她看了看地上湿润的土。
看来她这辈子注定和土过不去了。
她心下一横。一头栽在了土里。
湿润的泥土和着枯叶的清香,灌进了乡余的鼻腔。这……真的比兔子屎还要难闻。
乡余艰难抬头。
顶着一张沾满泥土,人不人,鬼不鬼的脸微笑:“大尊座,小的马上离开。”
蚩庸神色变换,没有言语。
乡余以为他放过了她,赶紧伏地道谢:“大尊座果然良善。祝大尊座福如东海,寿比南山。”
她也管不得什么时候,该说什么话。
“小的,就先告辞了。”乡余狗腿地笑道。
试探性地起身,试探性的偷看了一眼。
蚩庸垂着头。
乡余眼神尖锐。就算是在阴影里,她也能分辨这是一幅俊美的轮廓。
可惜啊。
乡余摇了摇头。
她喜欢话本子里那种,温柔的,会撩的,体贴的。
而不是这种喜欢用法术强迫人抬头,一脸跟别人欠他似的。
乡余又缓缓往后退,尽量做到悄无声息。
哪曾想。
没推到几步,又被拉拢过来。
这次虽然没撞到他怀里,但也隔得极近。
乡余骇了一跳。
蚩庸仍然垂着头,没有说话。
“大尊座还有什么吩咐?”
“没。”蚩庸缓缓抬头。
乡余的眼帘映入这样一张脸。冷峻的,清冽的眉眼,如黑夜一般的眼眸,里面装着什么,像是要将她吸进去。
她赶紧别过视线。
“大尊座啊,小的,现在挺臭的,而且,我现在这张脸。您应当也看不下去吧。”
主要是……赶快跑啊。
她觉着,再多看几眼,再垂涎一下,她就小命难保了。
“我……我还是先走了吧。”
乡余换了个方便逃跑的坐姿:“小的就先告辞了。”
兔子什么的。应该找得到回去的路吧。
“你觉得。”蚩庸开口了,“本座……怎么样?”
啊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