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说,这么快就到了吗……夏日祭……”
漫不经心的吃着自己那丰盛的早餐,费仁看着桌子上铺开着的报纸,暗自嘀咕了起来。
<敬告“灰狼后裔”。
马上就是夏至祭。我等欢迎子孙——>
接着还有简单的路程说明,上面的地址是接近瑞士国境一个名为霍洛维兹的小村庄。
“嘛~夏日祭,我等你等的真苦啊……总算是到了这一天吗……这个世界之中的神秘,我这几十年里还没见过活着的神灵呢……”
这么想着,费仁又仔细地看了一遍那对自己来说十分重要的早报之上的内容,确定自己没有什么遗漏之后,便将其折好塞进了自己腰间的小布囊之中。
“撒,去告诉维多利加吧……”
这样,费仁走向了那位于校园僻静角落的大图书馆。
和昨天相比之下,风势变得强劲许多。或许正因如此,虽然季节已近初夏,依然感到一股寒意。
几乎没有学生会在这种时间来到这种地方。走在无人的细石小径上,费仁欣赏着路边挂着露珠,摇曳着的残破三色堇。
等等,为什么是残破的?
这就是另一个故事了……
“可怜的一弥……”
想着,费仁不由加快了脚步。
他才不会承认是他在塞西尔老师那里说漏了嘴,才让久城一弥被其狠狠训斥并成为了这一片花草的照料者的事情呢……
……
有过细长的木梯,费仁看着周围一圈圈摞在一起的书籍,嘴角不自觉地勾了起来。
已经半年了吧……穿越到这里。
维多利加也已经成为了一名魔法学徒了呢……师父,咱可没让你们失望吧……
……往上爬……
……往上爬……
………总算到达目的地。就和费仁每次来时看到的场景一样,一堆牛皮封面的巨大书本以放射状排列,维多利加坐在中间……不对,今天那个娇小的身躯趴卧在地上,手肘顶着地板撑住脸颊。圆滚滚的柔软脸颊在小小的手掌上挤压变形,另一只手一如往常地拿着陶制烟斗,凑近嘴边吞云吐雾。
“怎么,今天心情不错?”
这么说着,费仁走向了仍在认真看书,似乎没有听到自己说话的维多利加。
“……”
“啊,你来了啊。”
过了一会儿,维多利加才后知后觉一般的抬起了头来,看了费仁一眼,随后便继续埋头看起了自己的书来。
“刚刚学会了几个新东西。”
沙哑的声音在维多利加的方向传了过来。
“啊,这样吗。”
轻轻的坐在了维多利加的身旁,看着周围遍地都是的,名为可可MACARON的零食,费仁接着道:
“又丢得满地都是嘛……维多利加,你好歹把它们装在盒子里嘛,至少……那样更好拿到?”
说着,费仁随手捡起了一个MACARON,丢到嘴里咀嚼了起来。
“诺,今天的早报。”
掏出了方才的报纸,费仁将其放在了维多利加的旁边。
“那个布洛瓦警部好像没有听从你的建议,解决那个德勒斯登瓷盘窃盗事件喔。”
“……唔。”
“唉~给点反应嘛~”
“看来一定有什么内情吧。不过我不想和布洛瓦家的男人扯上关系。”
“嗯……”
“他们的发型都很怪。”
“咦、每个人都很怪吗!?”
维多利加抬起头,“哈——”地打个呵欠。
“大概是遗传吧。”
“发型才不会遗传。而且你的发型就很正常。”
“我是遗传到母亲。”
“……行吧,就当你说的是对的吧。”
说着,费仁忽然想起了自己那在记忆之中已然变得模糊了的家人……遗传什么的,自己好像谁都不像吧……这么废,又这么轴……
看看旁边,维多利加把烟斗从嘴里拿出来,“呼——”伸了个懒腰。就像猫咪伸懒腰一样,小小的身躯看来意外修长。
“你是来说古雷温的事吗?”
“嗯。这也是其中之一。”
“你好像很喜欢我那个发型很怪的哥哥嘛!这么在意他的一举一动。”
“嘛,谁知道呢……”
应付着维多利加的调侃,费仁将早报翻到了分类广告那一页,放在维多利加的眼前给她看。
“我来这里的目的其实是这个啦~”
维多利加以嫌麻烦的表情,斜眼瞄着那则<敬告‘灰狼后裔’……>的广告。
没想到她突然翻身坐起,从费仁手中抢过报纸,把脸贴近到睫毛差点碰到报纸的程度,从左到右、又从右到左,不停反复阅读那则广告:
“敬告‘灰狼后裔’……马上就是夏至祭……”
“到日子了,咱俩该回去拜堂了~”
……
“唔……”
没有理会费仁的话,维多利加那原本还有些散漫的神情顷刻之间便变得有些迷茫了起来。
“什么时候动身?”
“今晚,门禁的时候。”
言罢,似是又想起了什么,费仁看了眼有些不在状态的维多利加,再次开口道:
“这次的话,你到我宿舍的窗前来找我吧,我带你出去。”
“……嗯。”
“那我就先去看书了啊,想到什么的话叫我就好了。”
“……”
言罢,没有在意仍在原地思考着什么的维多利加,费仁转身走向了身旁的另一摞厚厚的书籍。
……
入夜之后,圣玛格丽特学园有如世界末日般被寂静包围。校舍与宿舍建筑物重返寂静,好似空无一人,阴暗的影子落在环绕四周、有如深邃森林般种植许多树木的庭园。偶尔会有皎洁的月光从枝叶之间隐约透出,又被群青色的云朵遮掩,陷入黑暗。
这个时间——不过只是晚餐结束,刚过晚上七点,就夜晚来说时间尚早——学生们正在宿舍里的房间勤奋向学。除了人称舍长的高年级学生会定期巡视低年级学生的房间,身为学校职员的舍监也会在玄关前的管理室确认学生出入。
舍长对死神的传闻极其畏惧,所以只有对一弥和费仁的房间从不巡视,通常都是直接跳过。事实上也没有检查的必要,一弥总是翻开厚重的教科书,勤奋复习当天上课的内容、预习隔天的范围,以及学习英语与法语、还有最头痛的拉丁语。而费仁则是盘坐在自己的床上每日雷打不动的修炼。
这一夜,费仁也是像往常一般坐在自己的床上,沟通着天地之间的灵气。
挂在墙壁上的瓦斯灯发出“唧唧唧……”声响。
教科书与文具整齐地排放在厚重书桌上,似乎已经有一段时间没有进行过清洁,上面积着薄薄的一层灰尘。
一缕缕的白气萦绕在费仁的身旁,令其在不知不觉之间竟是多出了那么一丝得道高人的气息。
“…………?”
阴暗的窗外。
高布林{注:源自十五世纪法国JeanGobelin所研发的纺织品。特色是利用各种色线,巧妙表现出人物、风景等图样}窗帘因为皎洁的月色而拉开,法式落地窗也微微敞开。
外面……好像有什么东西在阴暗的小径上移动。
(维多利加来了吗……)
起身打开了落地窗,费仁向下望了过去。
从位于二楼末端的小房间,可以看到覆盖草皮的庭院,以及通往另一头的树木之间。虽然与蜿蜒连绵的阴暗小径有段距离,但也可以看得清楚。
小径上……“那个东西”以缓慢的速度移动。
那个东西……
——是个巨大的衣箱。
旅行用的大衣箱,竟然在没有任何人提着的状态下缓慢移动。一点一点……只移动十公分左右就停止,几秒之后再移动十公分,如此不断重复。
蹬……蹬……蹬……
虽说是远处的小径,在朦胧月光下,其他东西都静止不动的背景里,衣箱轻轻移动的异样情景清楚地映入费仁的眼帘。
(衣箱?这么多行李的嘛……)
似乎是朝学园正门的方向……
蹬……蹬……蹬……
“……”
看着那坚定的,朝着正门以每分钟十五公分的速度移动的衣箱,费仁顿时有些无语。
“嘿咻——”
翻身跳下了窗子,费仁轻巧的落在了地上。
“喂,维多利加——”
叫着前方那衣箱下人的名字,费仁不紧不慢地走向了她所在的方向。
费仁走的不算很快,但是相对于维多利加来说,这个速度已经足够在很短的时间之内追上她了。
“维多利加,把行李给我吧……真是的,明明这么小只还这么能逞强……”
说着,费仁已经走到了衣箱的后方。
从衣箱的后面……
随着移动,蹬……蹬……出现的是……
一双小巧的脚。
脚上穿着饰有蕾丝的皮鞋。豪华洋装裙裾的流苏,随着每个动作轻盈摇晃。装饰在帽子上的天鹅绒缎带,在夜风的吹拂下飘动。
“嘛~你是花边蕾丝怪嘛……明明是悄悄地潜行出去,还要穿这么麻烦的裙子……”
说着,没有理会听了他的话便“噗——”的鼓起了脸颊的维多利加,费仁只手拎起了那个巨大的,甚至可以装进三个维多利加的衣箱,将其塞进了自己腰间那仍旧挂着的小布囊之中。
这是一个已经存在了很久的储物袋,要追溯其历史的话大概可以一直追溯到灵气尚未开始削弱的时期。
经过了岁月的沉淀以及后续持有者们的再构成,现如今这袋子里的空间已然近乎于无穷无尽。
当然,虽然空间很大,但是其中却并没有什么特殊的宝物。毕竟……末法时代嘛,好东西几乎都被用光了。如今这袋子里也就只剩下了一些传承用的物品典籍以及费仁自己的一些私货了。
而另一边,维多利加则是带着不满的眼神站了起来,没有在意被费仁塞进了储物袋的衣箱,而是看向了费仁的衣服:
“你不也是吗,穿着这身看起来就很麻烦的衣服……我们在哪里离开这所学院?”
“嘛~毕竟这衣服穿着舒服嘛……至于出口的话,就用一弥和艾薇儿出去玩的那个小洞吧。”
带着“就这么决定了”的神情,费仁领着一脸不满的维多利加走向了久城一弥告诉自己的那个小树篱的方向走了过去……
……
“哦,对了。”
走到一半,费仁似是忽然想到了什么一般,对着维多利加说道:
“小心那些三色堇,踩坏了的话有人会有麻烦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