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林绪心中是有些不确定,毕竟单单凭着自己身后的那些伤疤也说明不了什么。
“你方才怎么不同三公子说?”叶凌兮有些好笑的看着他道,若是明晓的话,许是有办法弄清楚的,就是需要些时间罢了。
“我,不想知道更多了。”关于自己的身世,林绪觉得今日就差临门一脚就能真相大白,但后来却觉得不重要了,有些事情可能是真的不必要知道的吧。而且,明三公子都要赶自己出去的,若不是自家郡主殿下强硬将他留下来的话,嗯,他如今也不用那么纠心了,偏生人家现在吃好喝好一脸不关自己事的样子,小姑娘果然是他惹不起的。
“成。那我就帮你瞒着。”叶凌兮粲然一笑道:“其实吧,当初见你的时候我就觉得,你长得确实不像是玄州人士。”如今看来,她的眼神还是不错的,一抓一个准。
“……”所以,说好的不想知道更多,下一秒就作废了??
“唔,说漏了。”叶凌兮后知后觉捂住嘴巴笑道:“你就当没听过,不然就将这话忘了也成。”
“……”林绪不由得被气笑道:“公子以前常说郡主在宫中过得不开心。”现如今,出了皇宫,果然是变得活泼开朗了不少,也更爱笑了。叶凌兮愣了片刻笑道:“宫中也挺好的。”虽说比不得外头的自由自在和热闹,但凡事都要看得开,宫中还有喜福公公在,更何况过去的七年里,凤尧也一直都在。
“哥哥常常同你说起这些?”叶凌兮忽而警觉起来,凤凌萧可是个大嘴巴,万一说了什么不该说的,嗯,她发誓,这个哥哥她不要了。
“没说什么不该说的,郡主放心。”林绪忙解释道,凤凌萧说得最多的是夸赞之词以及常对孙平钟和徐文修说的那一句不要肖想自家妹妹,简而言之就是你们不配。叶凌兮闻言总算是将心放回了肚子里,还好这是亲哥哥,洗洗还能要。
回到郡主府后,叶凌兮径直回房去歇息了,她最近发现自己有一个奇怪的现象就是,吃完就嗜睡得很。眼见扶桑推门就要进去,林绪赶紧将她拦在了门外,扶桑见状便开口说今日叶凌兮和元靖元霜一起出门后不久,就有四皇子派来的人传口信,让叶凌兮明日去一趟西南街横九巷巳二。
“西南街?”林绪有些震惊的看着她问道:“你记错了吧?”
“才没有!我不会记错的。”扶桑略有不满的反驳道:“那人还拿着四皇子殿下的腰牌来的。”
“……”林绪看着她信誓旦旦的样子,有点怀疑这姑娘是不是真的能识别这腰牌的真假,但最终还是无奈地应道:“知道了,我会转告郡主的,你先下去吧。”
“怎么了?”叶凌兮躺在藤椅上本来都昏昏欲睡的,如今却是被门外两人的几句话给吵醒了。林绪本想说一句没事,但想到逍遥王和四皇子的关系,踌躇了片刻还是推门进去如实禀告。
“大抵是真的吧。”叶凌兮轻晃着藤椅,也许是大理寺少卿的事有着落了。
“郡主,这西南街……”林绪话说一半却消了音,他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去解释,徒留叶凌兮困惑的盯着他许久,西南街她连听都不曾听说过。
“你这是几个意思?”叶凌兮等了好一会儿没见他往下说不由得开口问道:“你想说,我去不得?”
“……”猜得可真准,林绪正了正神色道:“确实是,去不得。”
“那你一人去也成,不妨事。”叶凌兮半眯着眼有些迷迷糊糊的道,若非林绪知道明晓送的饭菜没有捎带一壶酒,他都要以为叶凌兮不是困着而是醉了。林绪想说其实他一个人去也是可以的,不过叶凌兮转眼却是合眸就睡,话没说出口他也只能默默退出去守着。
第二日,在去西南街的路上,叶凌兮想起林绪昨日那欲言又止的模样,心中多想却没有多问。若说是她一个女子去不得的地方,思来想去只有两种可能,一是赌坊,二是花街柳巷。但,按着林绪出门前强烈要求自己带上面纱来看,却又好像并非自己所想的那般。西南街离郡主府是有些距离的,不过一路畅通也很快就到了,只不过,这条街道狭小,马车进不来,只得步行入内,而且整条街道是冷冷清清得可怕,两边往外四散排开的阁楼几乎是一个模样,唯一的不同大抵就是有些楼前挂了牌匾而有些空无一物。总而言之,怎么看都仿佛是荒无人烟一般,惹得叶凌兮不禁开始怀疑走错了地儿,然而林绪却是走在前头带路,一边数着巷子一边找,似乎对这里颇为熟悉的样子。
绕了好些时候,林绪忽然停了下来,似乎是找到了,叶凌兮见状抬首看了看面前的阁楼,楼前不挂牌匾,应当不是做买卖也不是供人借居之地,且听着阁内时不时传出悉悉索索的杂声,她还真猜不出什么来。叶凌兮很听话的戴上了面纱,推开门走进去,俨然只能看到小方天地以及一个挽着双铃发髻的小丫鬟。
“姑娘可是玄安郡主?”小丫鬟俏皮一笑问道,叶凌兮颔首应下,小丫鬟随后便抬手摇响了身侧的铃铛,不过片刻后另一边的墙面上就逐渐被拉出了个方方矩矩的暗门,里边又出来一个挽着双铃发髻的小丫鬟将两人带进去了。
过了这面厚实的墙面,里头是一个酿酒的隔间,方才在外头听见的声响大抵就是酿酒人发出来的,酿酒人很多,男女老少皆有,但除了每一道工序交接时有谈话之外再没有扰人心的吵杂。浓郁的酒气扑鼻而来,多吸几次气再开口嘴里都满是酒香,能呛醉人的那种。叶凌兮惊奇之际忽然怀疑自己是不是被骗了,人堂堂四皇子殿下怎么会来这种地方?然而带路的那个小丫鬟,却是径直带着两人穿过人群走到楼梯处,不过不是上二楼,而是往底下去了。
底下黑漆漆一片,小丫鬟点了火折子向前走去点亮了墙上的烛火,视野明亮后乍一看竟是类似于酒窑的贮藏之地,酿酒用大大小小的土瓦罐摆满了整个房间,每个瓦罐子封在罐口的红纸上都写着一个字,看上去像是八卦图上的方位。而瓦罐外边还粘着一块四四方方的红纸,上边用墨水写上了年月日时,是封罐的日期。小丫鬟往里走去,边走边看着地上的土瓦罐,而后忽然停下来,跪坐在边上将手边的几个土瓦罐搬开来向后退了几步,又将地面推出了一个洞口,这是还要往下走去。
“我就送到这里,两位请。”小丫鬟说罢站起身来又往回走上楼去了。徒留叶凌兮和林绪二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一时回不过神来。
“这地儿不过是奇怪了些,我还是能来得的。”叶凌兮言罢一脸失望的抬步向下走去,本来她还以为能去到一个什么与众不同的地方去瞧一瞧呢。林绪一时语塞,他也不知道怎么说,这西南街他来过几次,但这阁楼内是酿酒坊的还是头一回见着,果真是个让人琢磨不透的地儿。
酒窑的下方赫然是一间不大不小的厢房,四面皆是点着烛火却仍旧有些昏暗,房内只有凤楠一人坐在桌边背对着他们独饮浓酒,酒香四溢。叶凌兮看着竟觉得有些许惆怅,那一声梗在喉间的四皇子被她不自觉唤成了四皇兄。
“难得,你肯叫一声皇兄了。”凤楠说罢抬首看向施施然落坐在他面前的叶凌兮,对于这个同父异母的妹妹,每一次见都能让自己想起她小时候的那些事儿,毕竟他常能听到母妃一边嫌弃他不是女儿身一边念叨以前的事儿,说是太上皇的皇后妃子们一直没能诞下公主,后来太上皇便想着没有女儿有个孙女也不错,于是乎一纵皇子们被自家老父亲给催着个个早早就成亲了,然而现实往往是事与愿违,说出来也不怕世人笑话,据说太上皇霸着不退位就是为了有生之年抱到一个女娃娃。
太上皇一边老去一边等着,总算在闭眼前抱到了孙子辈独一无二的女娇娃,赐名为凌兮。在这之后总有人说太上皇是看谁先生下女娃娃就立谁为太子,谁就是下一个皇上,不过说归说,具体而言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就不得而知了。他还听说他们这些做兄长幼时关系甚好,总爱争着抢着要带这唯一的一个妹妹,这时候凤凌萧就会跳出来赶他们走,不让靠近更不让碰她,谁让人家的亲哥哥,他们不服也只能悻悻的离开,之后再寻别的机会偷偷跑去逗着女娃娃玩。不过这一大堆的兄长当中偏生少了他一个,用他母妃的话来说大概就是,别人家的孩子还晓得把妹妹抱走,偏生她生个傻小子愣是只会在边上看着别人抢,也不知道学着抱走给她瞧上一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