建于深山老林隐蔽的土匪窝里一改往日死一般的沉寂,竟然将寨子前后张灯结彩,大红绸缎不要钱似的攒成红花满屋檐的挂,人来人往嘈杂热闹的如煮开了锅的沸腾热水。
窗上黄色通明灯火将门上双喜字剪影映在门下台阶上,屋内更是一片喜庆非常。
新婚床榻上坐着两人,都身着大红喜服,看身型一个高大,一个纤细,若单看这些,定丝毫不怀疑这是新郎新娘一对璧人。
然而奇怪就奇怪在,那男子像是昏迷过去,歪倒在床上一动不动,头上竟然还盖着红盖头。
而女子亦是哭哭啼啼不停,宽大喜服衣袖下两手一直在奋力挣扎扭动。
绝望之间正欲一死以保清白,忽然,外面爆发出一声大喊:“走水了!”
热闹欢喜准备婚宴的人们顿时停下手中活计,纷纷抄起木桶赶去打水救火,脚步声呼喊声杂乱沸腾之间,门外传来两声闷哼,伴随重物撞到墙柱的响声,门被一脚从外面踹开。
两人提着刀冲进来,一转眼就看见床上两人,几个箭步冲上去,芍药看了一眼那泪眼婆娑的姑娘,单腿跪在床上一把掀开男子头上的红盖头——果然是习砚!
看他这身古怪行头也顾不上心头诧异,先把人一下捞起来,对蒋单道:“快把桌上酒壶拿过来。”
蒋单动作怪异的掩着面,憋着一口气吐出一个字:
“嗯。”
借他拿酒的空当,她侧过头对吓得几乎变成木头人,一动不敢动的姑娘和声道:
“姑娘别怕,我是来救我兄弟的,看你样子如此不情愿,想必是也被这群人掳上来的,若是相信我,稍后就跟我一起走。”
蒋单一手提着酒壶,眼睛透过指缝偷瞄了那姑娘一眼,懊恼的哎呀一声,放下手不再遮掩。
芍药接过酒壶,正把塞子打开来咕咚咕咚往习砚头面上浇,就闻耳边一声尖叫乍起,与此同时习砚诈尸似的猛的从她臂弯中弹起坐的笔直。
房内四人八双眼睛懵然愣在原地面面相觑,门外一阵喊打喊杀声冲破屋内凝固气氛,山匪们抄着弯刀黑压压涌进来,为首的肥胖如猪身上喜服被撑的紧紧巴巴的男人喘了口气,提起刀大喊一声:
“何方歹人竟敢夜袭我山寨,伤我的人、烧我的寨子,还要来坏我姻缘好事,我与你们往日无冤近日无仇,你们无端挑衅欺人太甚,还要不要脸了!”
“我去你奶奶个老寒腿的吧!”
芍药从床上下来,横刀把三人都护在身后,提起能吵架绝不动手的架势当即开骂:
“你一土匪祸害乡邻欺压百姓也好意思说我们是歹人?你这破寨子前不挡风后不聚水泄财漏气我一炮轰了你还得提两盒点心果子过来谢我大恩大德!
再有我说你这东西人长得别致好的也挺杂啊?男女通吃啊?一晚上俩啊?挺会玩啊你!”
“你他娘的给我闭嘴!”
匪头恼羞成怒大喝一声,“兄弟们给我上啊!”
芍药当即一脚踹翻床前盛放早生贵子的贡台,四盘堆积成小山滴溜溜圆的红枣桂圆滚到地上,身后蒋单习砚马上冲过来与她并肩。
最前面举刀冲上来的几人脚下踩爆桂圆有些发滑,正慌忙稳住身形,对面芍药飞起一脚踹上膝盖,借力一个凌空翻滚,电花石火一瞬挥刀斩断悬在房梁上的几段红绸。
底下仰面朝天看她天神一般腾跃半空中,不受控制发出一声惊叹,眨眼之间视线便被一片鲜红横冲直撞进来完全覆盖。
她落地回头对三人大喊一声:“跑啊!”
土匪们七手八脚扯开蒙在头上碍事的红绸,抬眼一看面前哪里还有人,连忙转头看几人已奔赴到门口,那胖匪头伸着手指着人大叫:
“别让他们跑出这个门,尤其杨小姐,快给老子抓回来!”
那位杨姓姑娘提着裙摆跑在最后,一听土匪点中自己名字,心中立马咯噔一声,脚下愈加慌不择路,偏偏平日在深墙大院里大门不出二门不迈,长久不锻炼连跑路都跑不利索,迈门槛时一脚踩到喜服裙边,脚下一绊直直扑在地上。
芍药回头一看后面,二话不说掉头回去,抬起脚踹开捉住她脚腕那只手的主人的肩膀,快速捞起地上的人。
这边杨小姐还没站稳,门里前仆后继又有人出来,她一只手揽着她肩膀,另一手腕翻转反挥挡住砍过来的弯刀,不想门右忽然蹿出一把刀直奔杨小姐后背而去,她手臂发力将她带了一圈揽到胸前,虽得以让她避开刀尖,自己手臂却来不及躲闪,与刀刃擦过时被划破一道血痕。
回手一掌将她远远推开,蒋单习砚回头看见立刻回身来帮忙。芍药转身飓风一刀扫过,在门前张牙武爪挤破头要出来的土匪都被这一下吓得后退两步。
蒋单与她默契一人一扇门拽住门闩,啪一声将所有匪徒危险全都隔绝在门里一边。她一手划断檐上红绸,穿过门环飞速打了个金刚结,冲下台阶捂着渗血手臂对三人道:“快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