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路崎岖颠簸,三人昼伏夜行,一日一夜方回到卧牛山寨。
到了寨子,姚代玉就来了劲了。
“来呀,把人解下,好好看管起来。娟儿,打点些人把我的马洗洗干净。”姚代玉指着自己的白马,它身上尽是黄绿色污秽的浆液让代玉头疼不已。
“别看了,赶明儿给你再挑一匹好的,凑合着先骑。”卢宝瑜宽慰道。
姚代玉也没有别的办法,只得点头答应。
夏翊被投入的是龙涎潭最出名的监牢——望顶监,此乃是悬崖之上的一方坑口,离地百丈,平时进出都只能用绳梯上下,作为监牢再合适不过。
夏翊清醒过半,由于临行时姚代玉一粒凝香丸入腹,加之异人施加的汇元符持续不断将真元散往四肢五脏六腑七窍,余毒基本散尽。这会儿的夏翊不想说话,神情异于常人,眼中游离过种种喜怒哀乐,却不曾停留。
监内还有数名囚犯,披头散发,满脸的凶相。这里尽是与卧牛山为仇做对的飞贼草寇,尽管一个个手扣木锁,脚戴铁镣,仍散发着一种野兽猎食般骇人的杀气。
一赤目虬髯壮汉凑近,提鼻一闻哈哈大笑道:“这娃儿身上怎么带着香气,莫不是女娃乔装?让爷看看你是不是女的。”
夏翊也不动,任粗壮大手在怀中摸索,显然这壮汉有些失望,尴尬地向其他同伴笑笑:“妈的晦气,还以为是个女娃。一个男娃弄什么胭脂水粉的香料,着实恶心。”
说罢他便双手握拳,轮着木锁扫向夏翊。
看守见状,忙厉声制止道:“元奎,少给我闹,是想再进玄池吗?”元奎听罢,虎躯一震,心头泛起恶寒。玄池中有无数电母,人若落池,犹如万针齐扎,身体瞬间僵硬,渐渐坠落池底,这种又痛、又麻还有溺水的恐惧还是具有一定威慑力的。
夏翊见状,一个跟斗抬脚反踢元奎。元奎未曾想到有此一招,躲闪不及,软肋处一脚蹬得实实在在。夏翊未留客气,全力一脚蹬出,只听得闷如包中金石相击,可见软骨尽折,痛的元奎哇哇暴叫。
“好你个小畜生,偷袭爷爷我,这回看我把你的骨头一根根抽出来,泄我心头之恨。”元奎暴怒,手中青筋暴起,举手二次砸去。
夏翊甩脚镣一记扫堂,元奎双腿承了一击,但是仗着身强体壮,他一来没有绊倒二来反而加速向夏翊砸去。夏翊闭上双目,又是躲也不躲。
监官见势不好,赶忙铁戟拦下,元奎肩头见红,粗气喘如牛。
“哈哈哈,别这么瞪着我。我跟你们不一样,寨子里还需要我。”夏翊已然猜到监官不会坐视不理,故此继续调侃道:“你小爷我的身子可滑溜?下次再碰我,我卸你两只肩膀,再把你卖到豆腐店磨豆腐去。”
“小畜生,你要气死我。”元奎怒气未消,仍要扑来。监官一声叹息,飞戟透胸,死尸栽倒。
“你知道你的命更值钱,就求你安分一些,免得我们难做。”监官道。
夏翊坐在监中哈哈大笑,犹如得胜之兵。
与此同时,忽听得洞口缓步走进一人。来者,白面清瘦的少年,青衣黑冠,冠上一颗硕大的明珠,此人正是飞钎童子乔方震。
监官见状大吃一惊:“你是何人?为何到我望顶监来。你不知道这是我卧牛山禁地吗?”
乔方震一听赶紧施礼道:“在下开花阁飞钎童子乔方震,应邀来此参加卧牛山公道大会。由于早来一日,故闲逛至此,见到此处悬崖凌厉,一时技痒攀岩而上,没想到此处乃是禁地,多有得罪。”
“既然是客人就该知道客随主便,这样随心而欲的乱走乱闯,当我卧牛山是什么地方?再者说,你是无心之失还是有意为之,都在两说。我看你怎么的也得给一个让人信服的交代吧?”监官怒目而视,攥了攥手中铁戟。
这事也怪不得监官,此处乃是隐蔽之所,一旦有外人得知,对寨子大大的不利。若讨不到一个说法,寨主面前更是不好交代。
乔方震自知理亏,一时不知道说啥。
“既然错已铸成,我也不能擅自处理。这样,既然你说是我寨子的客人那就委屈一下,将武器交于我们,并且在这监房中等待一时,待我向寨主禀告之后,再行处理。望你自爱,莫再伤了两边的和气。”
乔方震口中叹气道:“那也只能这样了。”
由于自己是客人的身份,乔方震自认为卧牛山也不会做事做绝,将他如之何。再说也是自己有错在先,故此也就没有拒绝。
监官也顾忌其客人身份,并未将其投入监牢,而是将他们临时栖身的小房间腾出,反锁其中。他命小厮好好看管,然后打了个信号便顺软绳上了悬崖。
小房透气的小窗正对夏翊,夏翊觉得这公子面容清秀但神情挂着十分的哭丧之气,好奇地端详起来。乔方震原本正在屋内饮茶,觉察出有人盯得自己在看,转头一看,一个浓眉大眼的小哥正在观察与他。乔方震一时很不自在,手中茶杯端起放下几次。
“嗨,我说自己往监牢闯的也是神人呐,看把你闲的。”夏翊揶揄道。
“不需要你来多事。”
“你这功夫也够俊的,这悬崖都能上下自如,想必这帮个喽喽也不在话下。你看,是不是行个方便,带我一起出去呀?”
“我乃是卧牛山之客人,误入监牢情有可原。倘若带你出去,那不是罪上加罪,我一人事少,开花阁招惹的麻烦就大了。再说我两分亲非故,为何要舍命救你。”乔方震笑笑呡了一口香茶。
监卒们听得两人谈话,汗毛根都竖起来,他们深知来人武功不弱,百丈悬崖如履平地,要是动起手来,就凭他们几人估计难是对手。好在乔方震也不想走,几人的心暂且放下。
“相见即是有缘,既然有缘的话,我们是否结识一下?想我入世以来,却也没一个数得上名号的江湖朋友,今儿朝不保夕,实在不甘心。”
“落在此处,想必也不是什么磊落之人,我看不必了吧。”乔方震摆摆手,把弄起手中茶杯来,他内心并不在意这个少年,只觉得可怜。他应该把自己当成了救命的井绳,一旦抓住死死不放,只可惜自己并不想被拖累,只想早点离去。
“嘿,得!今儿入了监,感情也就不算个人了,算我高攀了。”夏翊咬着牙说道。
一袭红袄闪过,山洞中又多一人。此人站定,浑身散发着药材的清香味道,此人正是一指阴阳姚代玉。
姚代玉听得来报,也不敢怠慢赶忙过来查看。
姚代玉指着夏翊道:“看是谁家的娃儿醒了,毒气泄了这么一看倒是七分的正气三分俊俏。来姐姐把把脉,看看这身子怎么样了。”
“我家姐姐真是菩萨的心肠,这是准备养肥了再宰吗?”夏翊双目直勾勾盯着姚代玉,半开玩笑地搭着话。
“真是不识趣,等会寨主提你问话,你再搬弄口舌吧。”姚代玉不多理他径直入了小屋。
洞内小屋昏暗,燃着一盏小油灯。
姚代玉近前端详片刻,赶紧拱手道:“确是开花阁大公子,您受委屈了。赶紧与我走吧,此地不该你来的。”
乔方震回答道:“是小弟一时鲁莽,山下见崖百丈之数,一时控制不住,没想到惊扰了贵寨。”
“哪里哪里,也是山里的喽喽见识短浅,不知道近日高手云集没有提前告知。所谓不知者不罪,请不必挂在心上。来,快随我去见我家寨主。”
两人临行,姚代玉哼了一声夏翊,夏翊挥手发镖式回应。而乔方震不解道:“想来此中严密看管的都是死囚,为何这人年纪轻轻也被扔在此处,难道他有通天的本事。”
姚代玉叹气道:“你不知道,他并无通天之能,只因为牵扯一件要事,所以不得不关在此处,免得出了纰漏逃走,再要抓就麻烦了。”
“嗨,别忘了我还能咬舌自尽。”夏翊摇摇手,淡淡说道。此话却有千钧之力,姚代玉一哆嗦,突然醒悟。
“那就谢谢你的提醒了。”顺手一颗飞石击中夏翊的麻穴,让其动弹不得。
如果是能动弹,夏翊估计就想抽自己嘴巴子,真是够多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