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响箭的厉啸之声,响起在中南山瓦当村去往天星城的方向。
天星城外衣橱茅草亭内,一轻易道袍中年男子,约莫50岁左右。正在一张石凳上安稳入定,灵识散开,正感知着周遭的一切,似乎隐隐感知今晚有事,可是掐指一算,又不知何事。又取出牛角卦,啪嗒一打,这卦象显示,今夜要与故人,可是这故人会是谁呢?
只见一道闪电在天宇一亮,赫然天空出现了一只啸天云鹤,男子目瞪口呆,这是……
“师妹!你还活在世上吗?”男子瞬间两眼中泪光闪闪,一脸复杂之色,毫不犹豫,瞬间就射向了响箭上空,虽然烟花易逝,但是对于修行者来说。已经找到了准确的定位,这赶过去也不过就是时间的问题。
“师妹!你在何方?我是你师兄上官鹤啊!”原来这道人不是别人,正是贾咏梅那颠沛流离的师兄上官鹤,现在已是“云鹤真人”,下半生颠沛流离,妻离子散,可以说命运也算是悲惨了。
如今,见到当年两小无猜的师妹,如何不让自己心慌意乱呢?
师妹消失了18年了,从未用过这支他研发的信号箭,而今天突然用了这箭,相比肯定是遇到了紧急之事,作为一向护着师妹的师兄,又岂能不为之动容,又岂能不为之心切呢?
方才这传音,乃是本门不穿秘法,只有成为了紫霞门核心弟子的人,才有资格修习,想起当年的紫霞门佼佼者,如今如此落魄于江湖,销声匿迹于江湖界,是何等伤悲的事。
“师兄!”贾咏梅声音都有些颤抖了,那种十多年没有见过亲人,没有人疼爱的酸楚瞬间就让她泪如雨下,急忙传音。
“师兄!我用真力点亮手中的剑,如果你就在附近,麻烦你速速敢来吧!我有急事需要你帮忙,如果你不计前嫌,还望师兄加以援手,算我求求你了!”贾咏梅内心很急切,因为儿子已经等不及了。
这语调,这语气,是上官鹤从未听到过的,这还是自己以前沉稳干练的师妹吗?感觉师妹不仅没有了傲骨,也没有了以前那甜美的嗓音,全然一副被折磨得心力交瘁、心智紊乱的样子。
“呼……”只见一道黄色光影,瞬间落到了贾咏梅附近,贾咏梅感知到久违的气息,是那么的熟悉,这个男人是那么的让她感到安全。
“师兄!我……”贾咏梅泪如雨下,扑簌而落,滴答滴答打在玄蛇剑上。一股凌冽的寒气,冰冻着她的眼泪,发出“嘶——嘶——”的凝结声,整个人都感觉要倒下似的。
上官鹤一阵机警,这气息已然不是师妹当年的气息,人再怎么变,也不可能变得连气息都不一样了,只是这穿云响箭,又是如何回事呢?
上官鹤一时也不敢现身相见,先静观其变,小心落入圈套之中,多年颠沛流离,云游四海,让他越来越胆小如鼠了。
“你是何人?如何知道我有一个师妹?你这魔道妖人,老道今天不想与你为敌,还请告诉我这这‘穿云响箭’是如何到你手了!”上官鹤已经感知到了那凌冽的阴毒之气,这不是玄蛇剑又是什么呢?
自己和上官御熙斗了多年,可始终没有结果,为自己的师妹和妹夫一家人报仇无门。
“师兄……”这声音低沉而沙哑,似乎是从地狱爬起来一般,贾咏梅完全不能理解,自己的师兄为什么现在连自己都认不得了。
便用真元之力注入玄蛇剑,青光乍现,暗含幽绿色,照亮了一位年轻妇人的脸,看上去异常的憔悴,完全就是一名农家妇人,那还有当年的风姿和容颜。
“魔道妖孽!拿着玄蛇剑来戏弄老道,慕容御熙,你这老贼在附近还请出来,要老道的命也不用这么故弄玄虚,找这么个残花败柳来勾引老道!
且告诉我,你这贪恋美色之徒,将我师妹一家到底如何了?而今又来算计老道,我可不吃你这套!”上官鹤看到玄蛇剑,心里一阵后怕,玄蛇剑,那是何物,九大邪恶神兵之一,稍不注意就侵蚀人的心神,几乎无药可救啊。
“什么?上官鹤……你说我残花败柳?那么我今天就给你一一比划,让你看看我到底是谁?我这些年受了多少的苦……”贾咏梅毕竟是一个女人,当听到当年和自己两小无猜,青梅竹马的师兄,居然出口这么评价自己。
作为一个女人,谁不想自己花容月貌,曾经倾世容颜已然不在,那时候的师兄对自己是何等怜惜,而近日却这么般奚落。
她似乎又回到了那个20年前的少女时候,内心一下子唤醒了什么,感觉自己再怎么都要赢回来的执拗突然闪现。
此刻,她深深受了邪剑玄蛇剑的影响,只感觉一股绿色魔气在慢慢入体,眼睛一阵幽绿,剑气由玄青变得幽绿幽绿的了,这显然是动用了真元之力,全部注入了邪兵利器之中。
上官鹤顿时感到了有点诡异的威压,他有点犹疑了,这功法所产生的威压有点熟悉。
但是又带有积分魔气,诡异的气息,让他不得不堤防,他也是骑虎难下,一时不知道如何回答,且看眼前妇人如何动作。
“啊……”只听到贾咏梅一阵狂魔般的怒吼,哪一种嘶哑、低吼的声音,更像是一条玄蛇,赫然出现了一条绿色的玄蛇影子在身后,甚是恐怖,凌冽入心。
“为什么?你都40多岁了,还要生我于世,让我尝尽人间酸苦?为什么?为什么?”贾咏梅声音不高不低。
但是那种近乎沙哑的嘶吼,还是传到了上官鹤的耳中,上官鹤内心一震,这似乎真的是当年师傅所为。
“为什么?我才2岁,便没有了娘,你就让我孤苦无依,你只知道修炼和宗门,只有一个师兄常常看护我!”又是击剑刺出,上官鹤继续灵识散开,便能感觉到那劲道和力度不亚于自己。
“为什么?我才3岁,你就要让我炼尽所有功法,尝尽各种疾苦和折磨,让我从小就急功近利,修炼被你安排成了我的全部。”
“为什么?我才5岁,你要就让我成为众弟子中最璀璨的一颗,输了就狠狠地体罚我,辱骂我,折磨我。”
“为什么?我才9岁,你就要让我和比我大十多岁的师兄比武,还故意挑拨我们之间的兄妹感情,让我们互相伤害,来培养我们师兄妹的杀伐之气,这就是你这么做父亲的吗?
你又为什么要总是让着我,让着我,你本来天纵奇才,是不二的继承人,你却一直要让我压你一头,为什么?为什么?师兄!”贾咏梅一剑一剑挥出,那熟悉的剑法依旧没有变。
“师妹!!我的师妹啊!!!”上官鹤怎么会忘记这套剑法呢?
那是他一招一式教的,再加上这些可以算是师兄妹只见的秘辛了,别人不知道,自己又怎么不知道呢?
上官鹤轰然跪地,老泪纵横,却始终没有上前,只是瘫跪着,眼泪止不住下流,多少年的酸楚,自己也控制不住了。
“为什么?我才13岁,你们就要让我做好接替宗门的位置,你这个懦夫一语不发,你为什么不抢过去这个位置,让我这么累啊!我不接替,你就让我出去游历接受最严酷的魔教。”
“为什么?我才15岁,有了喜欢的人,有了爱我的人,你就棒打鸳鸯,强行要拆散我们?
师兄你又为什么一定要等我,我一直说了,我们是兄妹之情,你让我如何接受瞬间变成男女之爱呢?”
“别说了!别说了!咏梅!我错了!我错了……”上官鹤扑倒在草丛里,一阵软弱无力。
就如当年的懦弱无能一样,内心极度的痛苦,他徘徊在爱与师命难违之间,自己只能做一个懦夫,处处顾及门牌清誉和师傅养鱼之恩,做了一切都是为了门牌的荣耀,最终还是要败坏在自己手里,一切的苦他都咽了下去。
“为什么?我才16岁,你就要强迫我嫁给大我10多岁的师兄你,你还装作为我着想的样子,完全不顾我的感受。
师兄,你当时为什么不拒绝,你拒绝得果断一点,不就行了吗?”贾咏梅怒吼着,哭诉着,颤抖着……这里充满哀怨之气,她两眼绿透了。
“是我的错!我的错!我当时太痴心妄想了,我被迷惑了,我糊涂了,师妹你快收功吧,那剑似乎侵蚀你的心智啊!师傅,你为什么这么对我们?”上官鹤知道师妹难受。
可是自己眼前什么也做不了,一切都已经过去这么多年,伤害根深蒂固了。
“为什么?我才17岁,被你逼到走投无路,要毒杀我腹中孩儿,我不得不叛出师门,东躲西藏,在江湖上苟且偷生。”
“为什么?我才18岁,就当了母亲,养儿含辛茹苦,你看到我们的孩子,孩子叫你外公,你连看一眼都没有看。”
“为什么?我才21岁,就死了丈夫,孤苦无依,这么多年,你就没有找过我,看过我,我到底上辈子糟了什么孽。”
“为什么?我都流落到这么偏远的地方,你们还不放过我母子……为什么?为什么?”
贾咏梅言辞急切,一口气将自己内心的幽怨全都倾诉了出来,那是倾诉吗?
更多香一阵撕心裂肺的怒吼,已经是一种压抑释放的方式,多年怨气瞬间侵蚀了心智,与玄蛇剑的九幽之毒恰好融合了,如今的贾咏梅似乎已经油尽灯枯,被毒蛇控制了心智。
眼中幽绿一散,贾咏梅像泄了气的皮球,软弱无力直接就塌陷了,轰然倒在地。
上官鹤听到了声音,立即迎上去一把搂住师妹,夺了手中的玄蛇剑,将它放在一边。
立刻从丹药葫芦里取出了几粒自制弹药,放入贾咏梅嘴里,又马上运功将纯净的真元之力注入贾咏梅体内,贾咏梅慢慢苏醒了过来。
睁眼看见是自己的师兄,已然恢复了神志,只是显得依旧苍白无力,没有一丝血色,也没有多少生机。
“师……兄……”贾咏梅艰难地伸出手摸了摸眼前18年未见的师兄,眼泪又断了线留下来。
“师妹!你近来可好!是不是遇到啥事了?快给师兄说说,师兄纵有千难万难,也要护你周全!”情真意切,说话间咬牙啮齿。
再次看到师妹,本应该高兴才是。但是,看到师妹泪水涟涟,如此伤心,一时间,内心惊涛骇浪般不平静。
“救救我的孩子!师兄……”贾咏梅没有时间和他寒暄,许多事只有容后再说,挣脱他的怀抱,扑通跪倒在地。
这,这哪是以前的贾咏梅啊!?
“你且给我站起来,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上官鹤看到如此激动的师妹,根本没有时间多看一眼十多年未见的师妹,一把扶起她。
“师兄!是魔教,魔教的人重伤了我家孩儿,就是我手中的玄蛇剑伤的!”贾咏梅知道,当前能够救治自己孩子的,就只有妙手神尼,还有一向钻研医道的上官鹤了。
这种来自魔道元力的阴寒之毒,并非一般药草就可以医治。
“你的孩子!!!不是……在哪里!?快快带我去!”上官鹤听到是师妹的骨血,瞬间就激动了起来,这么多年,他都听到传说,令狐义一家三口一夜之间不翼而飞。
也曾捉过魔教重要属下,盘问多次,几个人都口径一致,三人已经死于非命,其罪魁祸首当是魔头慕容御熙了。
二人不再多说,便一阵风吹过,已经消失在了中南山脚下。
此时,上官鹤才发现身边的贾咏梅,连一把像样的仙剑都没有,显然这把玄蛇剑是她夺过来的,或者其他原因得到的。
一时间,满心的酸楚和悲愤,想当年两师兄妹作为黄金一代中的翘楚,早晚都会成为紫霞门巨擘级人物,最终入最高荣誉殿堂“三清殿”供奉位置,而今……
“向东……瓦当村……”上官鹤抱着师妹,顺着他手指的方向飞射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