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带了个女人回卧德山庄。
她就是苍兰,上西楼的红妓。
阿俏还一直在想,东祁救两个人救到什么地方去了,消失了这么久,一个信都没有。
那天晚上,东祁很快就找到了她。他不由分说就把正在睡觉的苍兰扛走了,她醒来以后发现自己被一个陌生男人驾着,吓得大喊大叫。
东祁嫌她烦,点了她哑穴。
跑出魔教一阵,他才解开她穴道。谁知刚解开,苍兰就像发了疯一样哭闹,弄得他心烦意乱,一火,就把她扔水里了。
“……扔水里了?”阿俏不可置信地鬼叫。
想想看,这确实很符合郭东祁的作风,荒诞不羁,他脾气上来才不管你是男是女,也不会因为你什么身份给你留几分面子。
小时候他就是令人头疼的坏分子,师父荆慧总说他是东七巷的地痞流氓,而且是流氓头子。
西灵狂点头,说:“冬瓜虽然没说太多,也就轻描淡写的,提了一嘴。他说他后来又把她救了出来。”
阿俏一边吃零食一边瞪直了眼,等着西灵继续讲下去。
等了一会儿,没听到想听的故事,阿俏追问道:“然后呢然后呢?”
西灵两手一摊,长呼一口气,说:“然后就是像现在这样啦!”
阿俏看了看半掩着门的屋内,又顺着甬道看看门外,若有所思。
他亲自给苍兰置办物件去了,出去有一阵了。
阿俏总觉得怪怪的,说不上来哪里怪,她还沉浸在东祁恋爱的冲击里。这事儿的新奇程度不亚于一只狗突然说人话。
而且吧,这狗还不是普通的说人话,就是一直拴自家院子的角落里,平时也叫唤,更多时候它和主人各过各的,互不干涉。突然有一天外面来了一个陌生人,这狗“腾”地一下站了起来,开始和他对话,然后和那个人离开了院子。
阿俏也不知道哪来的思绪,就觉得一切都有点不一样。
东祁买了一堆东西回来。
阿俏笑话他:“你打算今晚办婚礼啊?”
东祁一边指挥人搬东西,布置,手就没停下来过,还一边抽空回应她:“一段时间不见,毛小俏你怎么变得这么丑了?”
“不是我丑了,是你的苍兰姑娘太美了吧!叫你救个人,救到家里来了。看你这架势,是要给她造座皇宫啊,冬瓜你啥时候登的基?还没上任就开始封后大典了?”
东祁说:“你这人说话怎么这么难听?她第一次来这,人生地不熟,给她把房间布置成她原来的样子,住着也安心点,这怎么了?”
阿俏一下子就听出了重点。
“你的意思是,她还打算长住?”
东祁这边还在引人进里屋,那人抱着一叠衣服,看起来都挺华美精致的。
“我让她来,就没打算让她走。”
“我说冬瓜,那个叫什么苍兰的,你了解她吗,什么人都往家里带?她可是个……”阿俏鼻子眼睛都是嫌弃。
“最关键的是——她不是和一个嫖客私奔了吗?卖身契还是你偷的呢,现在倒好,你不仅偷卖身契,还偷人?你可真厉害!”
东祁表情不悦,他解释了一番。
苍兰的姘头是一个货真价实的倒霉蛋,祖宗三代以上都是读书人,到他这一辈甚至是一脉单传。
第一次去上西楼喝酒,邂逅了今生挚爱——美丽动人的苍兰。爱上她以后,想为她赎身,遭到老鸨强烈拒绝。一计不成又生一计,就打算带她私奔,找到了卧德山庄。
私奔也成功了,眼下就是公子佳人成双对,没想到被魔教的螣蛇抓了。
这个姘头的人生也挺凄惨的,本来老老实实一个读书人,世代书香子弟,也是文化人,将来考取功名或许也能做出一番事业。偏偏要跑到美人巷里去,惹得一身骚不说,还把自己的命搭了进去。
落到谁手里不行,偏偏遇上了乌满天阴鸷狡毒的螣蛇。他是个爱玩花样的主,极具残暴变态,抓了以后的事可想而知。
结果那个姘头不堪其辱,自尽而亡。
铁汉子姘头死得也果断,他一死,变态的螣蛇反倒对剩下来的苍兰没什么兴趣了,也就把她忘在脑后了。
后来他的好朋友乐淼知道以后,给他设了一个衣冠冢,祭奠了三天三夜。
这个姘头也有名有姓的,叫做——辛子砚。
听完这个故事,西灵声音不大地说了一句:“辛子砚自杀了这件事好像没有对苍兰有什么影响。”
“对啊,她姘头为了她连读书人的脸面都不要了,毅然决然还私奔。三水兄那时候怎么说来着,他爹娘找他都找疯了,本来就指望这么一根独苗过日子,现在老两口还不得白发人送黑发人,多可怜啊!”
阿俏语气凉飕飕的,又说:“你看这个什么苍兰,心爱的人死了还有心思享受这些花花绿绿的东西吗?真有心,怎么不上她姘头家里去看看老两口呢?”
东祁讥讽她,说:“毛小俏,我怎么那么不信从你嘴里能说出一句慈悲的话呢?你可怜辛子砚爹娘,不如你做他们干女儿得了。”
“郭东祁!你这放的是什么屁!”
阿俏拍案而起。
他说:“苍兰不是你们想的那样,她也挺可怜的,暂时就让她住这儿了。毛小俏,我警告你,你不许欺负她!”
阿俏越想越气,说:“我还没干嘛呢就不许欺负她,还警告我?郭东祁,你被爱冲昏头脑了吧?那个苍兰身上到底有什么魔力,把你迷得五迷三道的?”
她一吼,东祁反倒愣住了。
他说:“谁告诉你我被迷得五迷三道的了?”
阿俏没好气地说:“我一回来,西瓜就说你带了个漂亮女人回来,眼里放光,爱惜得不得了。这还不是被迷住了,是什么?”
谁都没说话,东祁目光一转,看向阿俏背后。
“刚才你们说话,我都听到了。实在不好意思,我想出来透个气,不是有意偷听。”
苍兰倚在门框上,一身云烟色的抹胸长纱裙垂到脚踝,外面罩着一件水蓝色真丝云纹裙,前襟微微敞开,说不出的勾人夺目。
“苍兰是我在上西楼的名字。我本命叫钟月秋,是八月十五生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