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俏一看她仍笑意盈盈,没有半点愠色,脸颊微红,眼含秋水,任谁看了都移不开眼。
“关于子砚的事,不仅是他家人的痛,也是我的痛。虽然他现在不在我身边了,我也会代替他尽他应尽的孝,对我来说他就像从来没有离开过一样。”
苍兰眼中情意流转,眸色中晶晶亮亮,声音温婉,如泣如诉,叫人不由自主地吸引了去。
“不管别人怎么想,我都会连带着子砚的那份好好活着。旁人可能永远不懂,这对我来说就已经很难了,更何况我的出身并不好。”
苍兰这番话字字泣血,句句真情,虽然是对着他们说的,却更像是自我独白,自有一番凄凉情景。
惹得西灵跟着连连点头,深表同情。
“既然你这么爱你姘头,怎么不去做他爹娘的干女儿?”
阿俏也听出了关键之处,她对于重点一向抓得很精确。
听到“姘头”这两个刺耳的字,苍兰也没有丝毫不悦,只是风轻云淡地一笑,好像她听到的与她毫无干系。
郭东祁反倒不高兴了。
“毛小俏,你指定是牙缝里卡臭鱼了,说话烂臭得很。”
阿俏听到东祁拐着弯儿骂她,面儿上很生气,心里居然有种异样的熟悉感。说来也奇怪,他有好一阵没挤兑她了,这段时间她还挺不习惯。
等等……阿俏反应过来。郭东祁真就双标呗,一样的话她说就不行了。
“郭冬瓜,你这个老色胚,哼!”
东祁说:“一边呆着去!”
阿俏和他斗嘴,苍兰只是在一边静静看着他们,嘴角挂着淡淡的笑,眼底深处却蒙着看不清的底色,朦胧复杂。
……
就这样,苍兰住了下来,她待在房间也不怎么出来,一切相安无事。
突然降温了,天阴沉沉的,像是要落雨。
阿俏懒懒的,不想动。也不知道师兄在魔教怎么样了,不过她知道也没有什么能难得倒他的事。
她一点也不担心。
“阿俏,你最近好像也不怎么去艺瓦舍了?怎么了?是她们欺负你了吗?”
西灵端着一盘水果进来,看她闷闷不乐的样子,忍不住打趣她。
“她们欢迎我还来不及,怎么会欺负我?”
艺瓦舍的会员姐妹们的确很喜欢阿俏,她们负责七嘴八舌,分享交流心爱的收藏,聊时下流行的八卦,家长里短,东拉西扯,逐渐形成了稳定的姐妹交流圈子。
而阿俏是个很好的倾听者。
“那就奇怪了,你不接单的时候很喜欢去艺瓦舍的。你是不是有什么不开心的事?因为冬瓜吗?”
阿俏说:“冬瓜这事确实有点头大,我真不知道他是怎么想的。虽然他死不承认,但这小子一定被苍兰迷住了!”
“冬瓜还从来没有对一个女孩子这么好过,他这人,随心所欲来去如风。我觉得他们一定发生了我们不知道的故事,建立某种程度上的默契,要么是那个苍兰一定有很优秀的地方,冬瓜心性挺高的,一般人也难入他眼睛。”
西灵可能是这个世界上最了解东祁的人。作为双生兄妹,他们性格迥异。
东祁好动,飞檐走壁,诗酒年华,爱吃爱玩会享受,喜浪游,好结交朋友。西灵灵动可爱,体贴入微,研究种植花草树木,乖巧娇憨,偶尔机灵几近狡黠。
血缘关系产生的联结像是无形的丝线,一扯动,他们就能感觉到对方细枝末节的变化。
比方说,有一年东祁吃饱了在院子里闲逛,西灵看到以后只觉得心里突突地不安,左眼一直跳,直到晚上她终于明白这种不安的情绪来源于哪里。
东祁无聊极了,能欺负的都欺负遍了,除了大师兄江边不好惹,他还从来没有在他头上动过土。
后来西灵再看到他的时候是在一棵树下。原来是他使坏,在江边日常喝水的水壶里撒尿,他也怕后来立马洗干净了。
他说只是想试试会不会被发现。
也不知道怎么的,还是被江边发现了。
江边一句话也不说,毫不犹豫地将他双脚一提,倒吊到树上,整整一天一夜。
江边不点头,他们也不敢放他下来。
落地以后,东祁胆汁都吐出来了。
打那天之后,他再也不敢捉弄江边。
东祁是个浪游的“登徒子”,心无定所,也常常我行我素,什么都无畏无惧,天王老子也不放在眼里。非要提一个东祁害怕的人,那就是江边了。
说起阿俏为什么最近不去艺瓦舍了,主要是因为那些女人叽叽喳喳,聊的无非就是那几个人,听到最多的名字就是顾家那冤家。
她嫌烦,就不愿意去了。
又和西灵聊了几句,她觉得闷,就想出去透透气。
西灵说:“外面天气阴沉沉的,怕是要下雨了,我陪你一起去吧。”
阿俏摆手,说:“我就出去转转,马上回来。”
西灵忙道:“那你好歹带把伞!”
阿俏最后还是两手空空就出门了。
刚出卧德山庄没多远,乌云越压越低,好像伸手就够得到。风搅云涌,落叶纷飞,看起来随时都要下雨。
阿俏正要打道回府,瞥见角落里站了个人,看不清楚。
她瞅了一会,喊道:“师兄!”
那人没理她。
“师兄,你站那儿干嘛呢?叫你怎么也不理我?”
他还是没反应。
阿俏定睛一看,那人穿着深色衣服,面容深邃英挺,很像江边。
但是他怎么傻愣愣地在那里一动不动。
正觉得奇怪,那人挪步走来了。说他是挪着步,还真是挪步,身影颠倒,摇头晃脑,向阿俏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