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府掌权顾夫人,是远近闻名的女强人,本是前副宰相的女儿,本就生得绝色,又好事成双,和风岳第一富商顾家结为秦晋之好,成了闻名一时的佳话美谈。
说来唏嘘,顾家三代单传,顾少爷偏又英年早逝,又是仅留下一脉。顾夫人精明干练,自强利落,杀伐果决,不落任何男子于下风。在内,顾家上下都被治理得服服帖帖,对外,周旋于商铺打点各种官场,游刃有余,无一人不佩服礼让的。
阿俏心里惴惴不安,总觉得顾夫人突然出现可能会发生不可预计的事情,不会是什么好事。
她翻了个身,找了个更舒服的姿势。
过了很长一会儿,顾韫蘅回来了。
“阿俏,我娘要见你。”
怕什么来什么。
“我又不认识你娘,我不去。”
“我和我娘提到你了,我可是说了你不少好话,所以我娘很想见你,她还让人去准备最好的酒菜要宴请你呢。”
按小说话本的套路,婆媳之间从来不对付,虽说八字还没一撇吧,但是后不后悔的,阿俏也已经和他好上了。不说将来如何如何,这会儿她和顾韫蘅一块住着,本来就不是正经作风。
阿俏混迹于江湖,不拘小节,无约无束,她是不在意的。顾夫人是相门千金,高贵无比才貌无双,把持着家大业大的顾家,鼎鼎大名的顾夫人,当年风华绝代的叶小姐。
光听这名头,想也知道,那顾夫人必定眼高于顶,盛气凌人。
阿俏应付不来,也不想应付。
“我娘听说以后可高兴了,非嚷嚷着要见你,还怪我不早点告诉她。你放心好了,我娘人特别好,再说有我在,她不会欺负你的。古话说,丑媳妇也要见爹娘,你可是世上第一漂亮,走吧走吧去见我娘。”
顾韫蘅连说带哄,又连珠炮似的夸得她不知所以,飘飘然地就答应了要去。
他打量了一番她,说:“你要不换身衣服……”
尽管阿俏心里千万个不情愿,还是同他一起去了宴客厅。
还没到前厅,阿俏鼻子里钻入一股她从未闻到过的淡淡清香,像是雪山巅峰傲然独立绽放的花,一枝独秀,凝着凛冽清冷寒气,幽幽的香气雅致不俗。
老太太吃个饭还点香呢,讲究真多……阿俏腹诽。
走近以后,她抬眸,这哪是什么老太太,分明就是鲜妍明媚恍若少女的大美人,眉似黛山薄烟,眼如明月照人,鼻尖小巧精致,嘴唇不点而红,露出的脖颈白皙无暇,不正是昂首引歌的白天鹅?
顾夫人眉眼微微一动,手轻抬至肩膀高低,手指往内扣了两下,示意他们入座。
“娘,她就是阿俏,漂亮吧!”
阿俏咧嘴笑笑,还在惊讶他娘居然是个这么年轻的绝色美人,甚至还疑惑,总觉得顾夫人似曾相识,不知在哪里见过。
“嗯,本夫人一看你就是个俏皮可爱的姑娘,名字取得真好。”顾夫人也莞尔一笑,眼角眉梢没有半点凌厉,反而春风拂面一般,温柔和气。
“阿蘅,娘要狠狠批评你了,你把阿俏带到家里来,不请人悉心侍奉着也就罢了,还让人家姑娘反过来照顾你的饮食起居,我们顾家可从来没有你这种纨绔风气!再者,阿俏姑娘的家人也会生气,不知道的还当我们顾家糟蹋人家女儿呢。”
顾夫人面有愠色,冲顾韫蘅一顿指责。
顾韫蘅嬉皮笑脸,说:“娘,你懂什么,这叫……这叫情趣。”
他拣了几个精致的菜肴夹给阿俏,悄悄握住她在桌子底下的手。
“这道菜是我小时候爱吃的,现在我大了早就不爱吃了,你又不是不知道,怎么每次吃饭都要上这道菜?”
他说的那道菜叫做七月云,其实是一道甜品,也叫做燕窝炖鹿筋,炖得软烂,匀一层薄薄醇香的糖浆,最后撒上红艳艳的指甲盖大小的浆果。
用材之刁钻,工艺之精细,可以说是饭桌少有。顾韫蘅还嫌东嫌西,可见一斑。
“你什么脾气为娘的还不知道?没来由的胡搅蛮缠,目无长物,今天喜欢吃这道菜了就不管不顾地吃个饱,明天不喜欢了又碰也不愿意碰。哪里来的新鲜物件看上了,还要藏到被窝里把玩,有一次他舅舅送给他一件文殊菩萨的玉佛像,他呀爱不释手,还叫人给佛像缝制了金衣,你说可笑不可笑。”
顾夫人嗔怪地瞪了他一眼,说:“才玩了两天就丢到藏书阁了,那件小金衣都快赶上玉佛的价值了。这种荒唐败家的例子你还要娘再举几个出来吗?”
别的不知道,那个穿着衣服的玉佛阿俏还真看到过。那天晚上,她去偷夜壶,视线却全被金衣玉佛吸引去了,当时她还想谁设计出这么俗的玉器,值不少钱呢!
“哎呀,这种陈芝麻烂谷子的事你还提它干什么,谁还没个天真无邪童趣烂漫的时候?”
顾韫蘅不服气。
阿俏嘴角一抽,您的天真无邪童趣烂漫还真不是每个人都有。
她小时候还在玩泥巴,最开心的就是春天的泥土松松软软,他们比赛捏师父,最后让师父评出最像自己的一个,还给奖励好东西。
顾夫人小口抿了抿茶,沾湿的薄唇红润欲滴,鲜艳饱满。
她微启朱口,说:“也不知道你像谁,都这么大了还小孩子脾气,急急躁躁心性不定,今天喜欢这个,明儿中意那个,后天又不知道被什么迷住了!”
正说着,顾夫人忽然“啊呀”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