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两天阿俏有点头疼。
“顾韫蘅,你额头又怎么了?”
他摸了摸自己,痛得龇牙咧嘴。
“气死我了!我在那边看他们练武,有个戴面具的说我是小白脸,我就和他打了起来,结果……哎疼死我了……”
戴面具的……诸犍?
“这还了得!我找他算账去!”阿俏气炸了,火急火燎走了两步,又停下了。
“等等!你和诸犍打了起来,你打得过他吗?”
“我也踹了他好几脚,他没讨着什么便宜。但是本少爷伤了脸,这张英俊无双的脸毁容了怎么办啊……阿俏你要替我讨回公道!”顾韫蘅咬紧牙关地哼哼唧唧。
阿俏一听反而坐了下来,长出一口气。
“哎,阿俏你怎么坐下了!我都说了让他给我等着,你总不能眼睁睁看我被欺负吧。”
顾韫蘅急了。
“你自己知道你不是小白脸就行了,你可是风岳顾家的少东家,随便拔一根毛整个风岳都抖三抖,你管他们怎么说——自降身份。”
他沮丧着脸。
“你不爱我了。”
“你过来,我给你擦药。”
“你不爱我了。”
“晚点我帮你说说诸犍,太不像话了!”
“你不爱我了。”
“快点过来,我不爱毁容怪。”
“那你轻点。”
……
教里来了一个新的古琴先生,这天教中很多大人都去上学了。
阿俏怎么也没想到这个新来的先生居然是老朋友,乐淼。
阿俏一头雾水,这个乐淼在捣什么鬼?她倒要找他好好问个明白。
“三水兄!”她逮到他。
“你这课还挺受欢迎,场场爆满,要找你说话可真不容易。”
乐淼抱了把朱红色的圆头古琴,一身青衣,目视前方,嘴唇微动。
“阿俏姑娘是来取笑乐某的吗?”
“三水兄,你老实告诉我,你是来干嘛的?”阿俏还是笑嘻嘻的。
“杀人偿命。”
乐淼眼皮轻垂,压低了声音。
“你疯了?!”阿俏也不笑了。
“你别乱来,真的!你以为这是什么地方,随便一个谁都能秒杀你,怎么偿命,让谁偿命?”阿俏左右看了两眼,紧张得声音都变了。
“谁杀的人就让谁偿命。”
阿俏更紧张了,她拉住乐淼的衣袖怕他冲过去报仇。
“那可是螣蛇,这里是魔教,蛇窝。这些人看起来嘻嘻哈哈有说有笑的,惹到他们没好处的。尤其是乌满天的,我告诉你,你别轻举妄动,不然你怎么死得都不知道。”
乐淼不在意,说:“阿俏姑娘,我可能江湖阅历不如你,也不会舞刀弄枪的,但是义气二字,我懂。我既然来了,就什么都不怕。”
阿俏“啧”了一声,眼神变了。
“螣蛇不是普通的蛇,他是条毒蛇,阴狠毒辣,他不来找你就不错了,你还要招惹他。炎冥教这么大,该是他最值得提防。”她拍了拍他,遮住嘴,说:“你知道你朋友是为什么自杀的吗?”
“我不信子砚会自杀,我来此就是要查个明白。”他抱紧了怀里的琴。
“怎么查?”
“我找不到他,那就让毒蛇找到我。”乐淼似乎下了很大的决心。
阿俏差点被自己的口水噎到,她咽了一大口口水,嚎道:“你要以色诱之?!”
乐淼脸色一阵青一阵白,嘴巴抿着,没说话。
“三水兄,我现在才发现你不是胆大包天,而是根本就没打算活。就你这细胳膊细腿的,抱个琴都费劲,一靠近螣蛇你就被剥得连皮都不剩了,吃干抹净生吞活剥,到时候你连怎么死的都不知道……你就老老实实待着,别想什么歪主意,你朋友的事我帮你打听。”
阿俏费尽口舌都没见他动容,直到她说到最后乐淼才抬眼看她。
“阿俏姑娘……”
“不就是想知道你朋友……叫什么名字来着?”
“子砚,辛子砚。”
“你不就是想知道辛子砚是怎么死的吗?我想办法去问问,这你总放心了吧!”阿俏细细思忖,问道:“你这么怀疑他的死因,究竟有什么凭据,不会只是因为你相信他不是会自寻死路的人吧?”
乐淼“嗯”了一声,说:“我一直在怀疑钟月秋。”
阿俏提了下神。
“她的反应很不正常,我料想其中必有隐情,她一定隐瞒了什么。”
阿俏回想起她当时的样子,说:“她的神情挺平静的呀,她也是受害者,有什么隐情?难道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吗?”
“就是太冷静了所以才更显得不正常。她和子砚好的时候柔情蜜意,恨不能把前世今生都倾托出来,辗转温柔,和砚相伴男才女貌,琴瑟和鸣鹣鲽情深。她虽出身风尘,囿于烟花之地,才华却是馥比仙,超凡脱俗见之忘情,当是世间无二。我和子砚虽然读了几年儒文腐书,却也极欣赏委婉慷慨聪慧好学的的风月女子。”
从他语气里不难听出他原先对苍兰也是很欣赏信任的。
辛子砚爹娘听说以后气得把他赶了出去,老两口还气病了。还幸亏乐淼从中周旋劝慰,他们这才稍稍松口。
谁能想到会发生这样的事?乐淼与苍兰打过几次照面,并没有细打量,只觉得观之静谧美好。而让他产生怀疑的他却很难描述,那是一种眼神。
那眼神像是漆黑如墨的天罩着无风无波的湖面,湖面静得黑洞一般。但是这种寂静无声之下蕴藏着未知的东西,很可怕很强大,不知是在湖底下还是天上。
每次乐淼问到子砚的事,这种感觉格外强烈。
苍兰绝对有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