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五章：再临府城
今日的常德府城来了一支奇特的队伍。
一个十岁模样的孩童不紧不慢地走在常德府的大街上，身上衣着都是普通面料，但这孩子走在街道上就是与他人不一样。
一双眼睛里皆是淡然，偶尔也流露出几分好奇，遇到路上的水坑污物自然的掩住口鼻快步走过，这般做派是一般的小门小户如何都学不来的。
小公子身边还跟着六个精壮的汉子，皆是腰挎长刀，腰间的布袋鼓鼓囊囊的，也不知道藏了啥子物件儿。
队伍之后还有一群汉子赶着驴车，牵着马匹，一副与常德府城格格不入的样子。
这队伍前方的六个汉子隐隐将小公子围在中央，为首的汉子眼神尖锐，盯着周围路人皆不敢过多的打量这支小队伍。
“我说阿飞啊，你用不着这样盯着人吧，简直像是土匪进城一样。”我打趣着紧张兮兮的彭飞。
“少爷您是没见过土匪进城吧？俺也没见过，但是俺见过外地的土匪进村啊，那是见男人杀男人见女人抢女人，俺们这样可差远了。”彭飞说起了自己见到过的土匪模样，脸上神采飞扬。
“得了，家里已经有了一窝的坏种，现在从山里招来的又是一个渴望着当土匪的家伙，难道我天生就该当这个土匪头子？。”楚毅心里绝望的想着。
“别看了，再看眼珠子都要掉出来了，没见过世面的样子，再这样下次不带你出来了。”楚毅看着彭飞那四处张望的贼眼就是气不打一处来。
“早上出来的时候就听老福说了，这常德府里极是繁华，俺在山里从来没有见过这般多人聚在一起呀。”彭飞倒是没听出我语气里的嫌弃，一副感慨万千的样式。
“常德府城里常住人口不过六万多人，和南边一些的湘潭府一比差远了，听说湘潭府里足足住着二十多万人口呢，连乡野间也极是繁盛。”一个家丁插了一嘴。
“二十万人？这些个人聚在一起该是个什么光景啊？”彭飞一脸憧憬的感慨道。
其实不奇怪，如今的湖南商贸中心其实不是长沙或是常德，而是占据了湘江最好河湾的湘潭，有着地理和商贸的支持湘潭汇聚二十万人口并不困难，在这个时代湘潭甚至有着‘小南京’的美名。
讲到湘潭这个宝地就不得不说十四年之后的湘潭屠城。
十多年后，满清所谓郑献亲王济尔哈朗率兵进入湘潭后，随即下令屠城，这群兽兵屠杀九日之后方才封刀，湘潭元气大伤，全县乡野城郭间生还者不过二万人，整个湘潭男女老少十不存一。
如此浩劫，绝不亚于清兵的“扬州十日”、“嘉定三屠”等罪行。
想到此处，楚毅站立于常德街头把牙齿都咬得咯吱作响。
“少爷，怎么了？是彭飞惹您生气了吗？”一个家丁在我耳边问道。
我顿时清醒，把脑海中的尸山血海暂且抛去，讲道：“无事，只是想到一些坏事儿，与彭飞有什么关系？”。
见我恢复了往常神色，一众人也就继续说说笑笑的走着。
楚毅一边走一边想道：“还有十年，十年之后不管是张献忠还是多尔衮，我都等着你们。”
一群人慢慢悠悠的走到了楚家的粮铺歇脚。
楚有禄安排了随从们喝茶吃面就和我汇报起了事务。
“少爷，这常德府里教书先生和落魄秀才都是不难找的，可是人家一听说是去楚家教书都是老大的不愿意，一方面是嫌咱们是武夫家庭；另一方面是觉得军户家的孩子读书也是无用，故而懒得浪费精力。”
“呵，一群穷酸，饭都没得吃了，调子还高成这个样子。”楚毅真是被气笑了，早知道穷酸最是看不起武夫，没想到竟然严重到有钱都不赚的地步了。
“这常德府可有乡野遗闲？”我也不抱期待，随口问道。
“哪里有什么遗闲？读书人里面真有本事的早就有了功名，次一些的也都做了他人的西席先生，最次的靠着卖字算账也能有个活计，我已经是在矮子里面挑高个儿了，可是这矮子里面儿的高个也不愿意搭理咱们。”楚有禄倒是委屈起来了。
我坐在椅子上也是长吁短叹了好一阵。
本以为来常德府里表演一番‘三顾茅庐’、‘礼贤下士’的戏码，如今看来常德府里也没有藏着啥大贤。
听着楚有禄的一番抱怨，我心里也熄了上门请人的想法。
但是教书先生无论如何还是要请的，好在我不是没有办法。
“有禄叔，你听着，我也不小气了，把先生的月奉定为五两，玻璃制品业拿出来，粮食布匹更不要吝啬，要是有拖家带口的我在学堂边儿上给他划分栋房子，文房四宝各类书籍也敞开了供应，想要参与科考的每次考试我来供应一切盘缠。”楚毅也发了狠，就不信开出了这般价码还招不来几个读书人了。
“那人数有没有限制呢？”楚有禄对这价钱也没有什么意见，他清楚以楚家如今的阔绰也不缺这点儿支出。
“五个六个就可以了，条件也不跟你提了，按你说的矮子里面挑高个儿吧。”楚毅也懒得为这事儿烦心了，全权交给楚有禄去办。
楚毅把事情交代之后看着楚有禄有些欲言又止的样子。
“有禄叔，您是家里的老人了，我很多不懂的地方还有仰仗着您呢，有话您就直说吧。”我对着楚有禄讲道。
“是这样的少爷，说起人才这常德府其实不缺，尤其是有个宝地，乃是文人窝子，只是人家傲气更胜常德府城的学究们，我们现如今的楚家连上门去请的资格都没有。”楚有禄言语嗫嗫的讲道。
这时我反倒是来了兴趣，我问道：“哦，这常德府周边儿还有这么个有趣的地方？有禄叔您给我讲讲。”
楚有禄这才一五一十的讲来：“这常德府内外不好找贤才，但是常德府西南边儿不远有一桃花源，至于是不是陶渊明笔下的那处神奇洞天就不得而知了。
那里常年有读书人汇聚一堂，小小的村镇里挤满了或游学或隐居或慕名而来的读书人，少爷若是有意或许可以遣人前去求请，只是那边的读书人更是傲气，实在不是些阿堵物可以请动的，请少爷思量。”
我心里一阵激动，大名鼎鼎的桃花源才是离我最近的文华汇聚之地，从常德府顺着沅江逆流而上，不过一日即可到达。
楚毅忍不住的直拍脑袋，真是糊涂了。
“这样吧，有禄叔，我刚才说的话不变，您继续在常德府请先生，我在常德府停留三日，这三日里在府城里逛逛，三日之后我要带着先生回去，可以吧？”我现在没有马上就去桃花源的打算。
正所谓良禽择木而栖，凤凰非梧桐不落，我不认为我在现如今就有资格招揽贤才，还是寻几个穷酸先撑起学堂的场面算了。
“是，少爷，我这给少爷和家丁们安排好就寝的地方，我挑个机灵的小厮带着少爷逛逛这府城吧，这方圆千里之内除了长沙和湘潭就数常德最是富裕繁华。”
有楚有禄把一切都安排的妥妥当当，我也就安心当我的大少爷好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