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罢了罢了,都是小事情,既然众人皆醉,我又何必独醒。”杨玄恼火说道,将这些条子尽数揉碎了,搂着妻子的肩膀,往前院走去。二月初八,大比之日,赵国的所有读书人便要将十年寒窗苦读,尽数卖于帝王家,至于帝王家买不买账,就看这几场了,那些穿着长衫的读书人,犹如游回栖息地产卵的鱼儿一般,或惶恐或茫然或兴奋地前往大比的地点,国子监,杨玄前天晚上已经和总考官李祭酒,两位统考,两位提调见面了,众人有些紧张地忙碌着一应程序,第二天便各行职司,一把太师椅放在大门旁边,旁边乃是衙役官差和督政院照例派来的官员,杨玄安安稳稳坐在那把太师椅上,冷冷地看着这些莘莘学子们从自己面前走过。学子们从他面前经过,不论是谁,都是恭敬行礼,认识他的人,敬的是他的名声学识,不认识他的人,敬得乃是他的位置,在门口,杨玄身边的虎狼官吏已经拉开了帷幔,开始挨个搜身,严防学生夹带小抄,杨玄喝了一口茶,看着这些扛着马桶吃食,像极了苦力的可怜学生们,不由摇了摇头,忽然看见一个通过搜身检查的学生正准备进去,翻了翻三白眼,喊道:等一下”,大门前一下子安静下来,无数道坦然或心虚的目光齐齐看向小杨大人,不知道那位学子出了什么问题,杨玄看着这个扛着一团烂棉被的学生一眼,忽然问旁边官差道:“查过没有”,礼部官员和督政院官员同时答道:“查过了,没有问题”,那位学生一脸平静,昂首挺胸地看着这位年轻的小杨大人,并没有丝毫的慌乱,杨玄皱眉道:“脱了衣服查的”
“是的,大人”,他身边的官员看见大门口堵着的人越来越多,不免有些着急,再过些功夫,宫里的命令就要来了,如果以这个速度,只怕学生很难全部放进去,便在此时,杨玄从太师椅上站了起来,走到那位一脸平静的学生旁边,笑着附到他的耳边:“你的衣服有问题”,他说话的声音很小,只有那位学生听道了。那位学生脸上的平静全数消失,额头上竟然冒出了冷汗,这位学子名叫柳宗元,全然不知道这位名动天下的小杨大人是怎么发现自己秘密的,在杨玄平静的目光下,即将崩溃,杨玄忽然笑道:“你且进去,如果此时说穿了,你十年功夫白费,但是要记住,这两天里,不要让我发现你动了你的衣服”。
柳宗元惊喜交加,苦着脸道:“谢大人成全”,生怕这位眼睛锐利的中郎将再次反悔,急忙掩面冲进了考院里,心里拿定主意,这两天一定不能将身上衣服拆开,动里面的夹层。紧接着,杨玄又警告了几个妄图携带小抄的人,渐渐的,身边官员都明白了是怎么回事,虽然很是惊讶小杨大人的眼力,但是也有些着急,时间快要到了,杨玄却似乎监考监出了感觉,微笑看着一一入院的学子们,一个个仔细看了过去,拔掉了许多鞋子,帽子,藏在毛笔里的小抄,在大门口堆成了一座小山,直到此时,那些还在排队的人才知道,今年这位中郎将竟然是个杀气十足的人物,全然不像人们想象中的诗仙风骨,于是赶紧退了出去,将自己身上夹带的小抄扔了,今天督政院领头的是杨玄的熟人,那位目前代管一处部分职责的程结实大人,他听着手下的汇报,赶紧赶了过来,看见杨玄二话不说便是一个大礼拜了下去,有些为难地说道:“大人,时辰不早了,要快些”,旁边的礼部官员和督政院的人看见他对杨玄如此恭敬,不免唬了一跳,心想这如狼似虎的督政院怎么会对一名文臣如此客气,此时才想到杨玄身后的背景,一位宰相,一位尚书,一名郡主,于是不敢再多嘴,只是静静地听着杨玄的回话。杨玄抬头看了看日头,发现确实不早了,这才停止了这在自己看来十分有意思的事情,站起身,对大门口的几百名学生说道:“本官杨玄,想来诸位也是听过,先前大家听着了,为免耽搁会试,今日便不脱衣搜身了”,众人大喜,杨玄笑了笑。
看着四周说道:“你们把自己身上夹带的东西丢进竹筐里,一概既往不咎,如果这两天考试之中还有人带着小抄,我就让人把你扒光了挂在国子监门前,让天下人看看你的斯文是什么模样”,众人大惧,这才知道小杨大人的微笑,隐藏这刺骨的杀气,于是所有人老实进入,至于还有没有那敢于铤而走险的人,自然后面便知。这一放行,速度自然快了许多,大门口立马便恢复了清净,只留下满地臭鞋,看上去很是凌乱,礼部官员赶紧安排人打扫,好迎接宫里的旨意,还要布置香案响炮,忙得不亦乐乎。众人一边忙碌,一边心里想着这位诗仙行事果然和一般赵国官员大不相同,不理会那些夹带的事情也就罢了,哪里又像今天这样查出来了,还放行让学生进去考试的道理,这事若是放在别的考官头上,只怕御史院那边又是一阵吵闹,但是谁都知道,杨玄敢这么做,自然不怕这些事情,杨玄坐在太师椅上,看着众人忙碌,一边和身边的程结实说话,程结实如今的职位早就起来了,一直认为是杨玄的意思,所以对杨大人格外恭谨亲热,说道:“杨大人辛苦,待会儿旨意一到,大人请回去府上休息,这一应勘察之事,就交给下官了”,杨玄笑着看了他一眼,说道:“职责所在,待会儿还要巡视考场,哪里有那功夫”,“大人头一次领着这差事,所以不知道,这若是入了考场,倒不必太过担心”程结实以为这位年轻的权贵不知道会试的潜规则,陪笑着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