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玄却是不接这茬,转而低声问道:“这次去****,程大人去不去”,程结实一愣,对于他突然转换话题毫无准备,下意识说道:“院子里还在安排,不过应该是四处那边主管,我倒是插不上手”,他忽然眼珠子一转,想到这位小杨大热善于写诗却不喜欢写诗,偏偏喜欢做些小生意,以为自己猜到了什么,笑道:’杨大人是不是准备从北边进什么货?我倒是可以帮忙“。杨玄笑道:“没事,只是随便问问”,旁边有属下端茶上来,杨玄向程结实让了让,程结实好奇道:’大人今天心情似乎很好”,杨玄微微笑着,眼眸里闪过一丝莫名的情绪,似笑非笑,不知道想起了什么事情,片刻之后才轻声说道:“我一直认为,读书却不用考试,乃是最大的快乐,进京之后,我最怕的便是会试,没想到一年光景,我竟然变成了中郎将,能够读书,却不必考试,还能够轻松无比地看着读书的同仁们辛苦地考试,这才是人生最大的乐趣“。圣旨到,响炮起,院门关。一年一度的赵国会试终于拉开了大幕,杨玄看着重重大门缓缓合上,心里一阵茫然,想起前世的高考…,“拜见大人”,进了内堂,杨玄向坐在正首的国子监祭酒李钢行了一礼,说道:“院门已关,无大人命令,不得再开,此时院中全国学子们已经拿到了考题,负责吃食用水的角门处,由督政院程大人和礼部大人们把守,想必无忧”。李钢看着下方这位年轻的五品官员,不引人察觉地微微皱了皱眉,看着那张清逸出尘的面孔,满脸微笑地说道:“小杨大人辛苦”,紧接着对身边两位提调说道:“照着往年规矩,一个时辰之后,你们进场巡视一番”,这两位提调一位是国子监教习,以为是文渊阁的学士,都是陛下钦点,听着李祭酒发话,点头道:“听大人安排”。
李钢又转向杨玄道:“小杨大人,你是职责是考场秩序维护,协助两位提调,不定时巡视,还要留神角门处动静,随时准备接旨”,这位国子监祭酒叹了口气,对天抱拳道:“国之大考,为国选才,务必谨慎,诸位大人各自用心些吧”,随着李祭酒的发话,考场之中的各个官员都忙碌起来,一股严肃而紧张的气氛在考场之中弥漫,所有人知道,当今陛下在数次北伐之后,已经将治国的重心转移到文治上,因而对每年一次的会试,显得格外重视,甚至前些年还有过微服私访的先例,所以所也不敢大意。而且此次会试对于那些正在埋头苦写的学子来说,更是人生中最为紧要的关头,若是能够顺利挨过,便是鱼跃龙门,若是不然,只能黯然返乡,准备来年的乡试,一来一去,不知道会消磨掉多少人的青春年华,更有那骄傲倔强之人,一旦名落孙山,竟是缠绵徘徊于京都不肯还乡,颓废者有之,浪荡者有之,更多得却是消失得无影无踪,再也留不下丝毫痕迹。杨玄站在台阶上,闭眼听着考场四处响起的沙沙声,想到首领等人递来的纸条,脸上浮现出一丝很诡异的微笑。日头渐渐拔高,驱散了考场的寒意,那些紧张的学子们终于可以有机会暖暖自己的身子和冻僵的双手,他们不听地揉搓着手指以确保落在纸上的笔迹不会过于生涩,这书法也是评分的标准之一,所以虽然开考很久,绝大多数人还只是打着腹稿,并没有急于落笔,看来这考场的学子们,大部分都是有过落榜经历的可怜人,杨玄满脸笑容地在考场里走着,脚步尽量不发出一丝声音。
以免打扰了学生们的思路,说来也是奇怪,学生们在解题的时候往往最害怕的便是考官从身边经过或是看着自己答题,但是当这些学子们发现站在自己身边的竟然是大名鼎鼎的小杨大人,不论是谁都凭空生出些许自信来,以为杨玄不像那两位提调一般满脸严肃,而是带着浅浅的笑意,所以但凡是敢抬头看杨玄脸的学生,都会觉着小杨大人的笑容是在鼓励自己,在考场的每一处走了一遍,杨玄回到了角门,程结实早就泡好茶等着了,等他坐到椅子上,才低声道:“听闷的,杨大人选择在这里歇着,倒是最合适不过,角门这里要和外面通气,所以也还好些”。杨玄微微一笑,心想自己若真是回到内堂尔后那位李总考官坐在一起,只怕对方不高兴,自己也会不舒服,一边喝茶,一边却是想起了一件奇怪的事情,首领那边给的条子有六个人,却没有刘永辉的名字,他进京都之后便是知道刘永辉乃是大学士的学生,而且是东宫近人,按道理说,今次是应该参加会试的。他姑且将这事放下,将目光透过数重小门,心里来由生出了一丝荒谬的感觉,自己只不过是借着酒疯拷贝了前人大作,出了本诗集,居然就坐在这里监考,这人生果然是说不清楚的事情。那些人谈在奋笔疾书的学子,如果知道这会试的结果,早已经被那些朝中大人物瓜分一空,心里又会是怎样的想法,时间似乎极慢,杨玄似乎要在角门处睡着了,才发现日头堪堪抵达正中,相关衙门已经送了午饭过来,角门自然有人接着,在详细勘验之后,才将其中六份食盒抬到了内堂。杨玄去了内堂,和那几位大人一起用饭,一面听他们说上午的情况,西北角那里被提调大人抓了个舞弊的学生,提调摇头叹道:“见过舞弊的,却是没有见过这么舞弊的,居然堂堂正正地将一本破题集放在书案上抄,以为四周有帷幕就不会被发现,那里知道四处巡视的官员眼睛都是尖的”,此次会试的总考官国子监祭酒李钢忽然皱眉道:“这书怎么带进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