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丝担忧:“你可以放弃不必要的幻想了,马三宝一定会让所有人知道,此次科场舞弊,是杨家大公子一手做出的手笔“。杨玄苦笑,知道父亲的话没错,马三宝才不忌惮什么东宫首领,只要能够让自己树立名声,只要能够让自己距离接手督政院近一些,想必他是什么都愿意做,什么都敢做的。离开儿子书房之前,杨元淡淡说道:“以后做事要稳重一些,像权臣这种想法,你自己放在心里想着便好,没有必要说出来“。二月底的时候,京都官场上开始流传一个风声,此时科场舞弊案之所以能够如此快速准确地勘破,全依靠于督政院掌握了一个行贿学子的名单,而这份名单,乃是此次会试中郎将,号称诗仙的小杨大人提供给督政院的,据说小杨大人对于科场上的舞弊深恶痛绝,对于天下学子十年寒窗却无法拥有一个公平的道路感到异常愤怒,所以才会不顾官场上的层层关系,奋勇上书陛下,更是不惜将身卖于朝中贪官,获取那份重要的名单,总之传闻很是离奇,传说中杨玄大智大勇,大圣大贤,明明那份名单算不上什么秘密,却被说成了赵国官场最为阴森的纸条,这种手段,杨玄一下就猜到,一定是督政院八处那些家伙故弄玄虚,这个传闻一出来,杨玄顿时成为礼部和文渊阁的眼中钉,肉中刺,另外一方面,他在京都百姓和天下学子的心中声望再进一步,虽然国子监和太学方面一直保持着沉默,但是现下的杨玄俨然已经成为了读书人的精神领袖。杨玄整理了衣领子,然后轻轻拍了拍身边妹妹满是担忧的小脸蛋儿,说道:“担心什么,你哥哥我可是赵国最为厉害的青龙帮之一”。
他说话极轻。用词很古怪,但是杨思依然听明白了,虽然没有听明白更深一层的意思。郑心儿没有听见,就算听见了估计也不知道,反正她不想小姑子那般担心,笑眯眯地将皇后赏赐的玉佩系在相公的腰带上,说道:“早点回来”。诚如靖南侯所言,杨玄做事太过鲁莽,留下了许多很久,风声一出来,京都震动,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杨玄的身上,因为舞弊案垮台的官员背后的人物虽然忌惮杨玄的背景,但是依然开始蠢蠢欲动,已经有御史院的年青御史开始上书宫里,弹劾杨玄也有舞弊的嫌疑,更有不道德的行为。
杨玄这个时候出门,便是要去刑部受审,本来科场舞弊一直是督政院在查,但是那些因为舞弊案而大受折损的官员怎么肯让督政院去审理杨玄这个污点证人,所以走的是刑部的章程,刑部方面向来和宰相不怎么对路,和杨元也没有什么交情。走出院子,念君一脸恭敬地行礼:“少爷一路走好”,杨玄看着这个最近没有怎么见面的大丫鬟,哈哈笑道:“小时候便和你说过一路走好不吉利”,念君笑了笑道:“那么祝少爷早去早回”。“行,给少爷我煮一碗苦茶,放一些河州的酸枣儿,许久没有试过你的手艺了”,杨玄忽然转头问道:“让你抄的那些东西怎么样了?”这些日子杨玄有些苦恼于怎么处理和自己一道长大的念君,自然不愿意让她在杨府继续作丫鬟,干脆安排她去书房帮自己抄书,念君这些日子很少和少爷说话,一颗二八芳心自然有些惴惴不安,此刻听着少爷发问,欣喜说道:“快要抄完了”。“如此便好”,杨玄点了点头,向外走去,对跟在身边的妻子妹妹说道:“瞧见没,我一手带出来的丫鬟就是不一样,比妹妹还镇定些”,杨思轻声说道:“那是念君不知道今天的事情有多么严重”,事情确实严重,杨玄这次揭开舞弊得罪了太多人,看到朝廷里的官员不惜和宰相靖南侯撕开脸皮,也要上书参杨玄,也要动用文书让他去刑部,就知道这事情有多严重,出了杨府正门,一向安静有序地新安街,今天却是十分拥挤热闹,刑部前来拿人的官差愁眉苦脸,像罪犯一般躲在石狮子后面,正门处杨鹏领着一干家丁手持棍棒将官差打,牛*无比。
而街道上也涌来了许多听闻杨玄将要受审的士子百姓,他们已经知道杨玄和这场震惊天下的科场舞弊的关系,百姓们简单的心思不会考虑这件事情背后还隐藏着什么,只是知道小杨大人才学好,相貌好,心肠好,是个好人,然而好人今天却要被抓去受审,所以都替杨玄觉着冤枉。杨玄站在门口,满脸微笑地看着街上的人群,发现里面大部分都是年轻士子,知道马三宝玩得这招果然有效果,低声对身旁的汪伦说道:“那四个人现在在哪里”,“按照少爷的吩咐,眼下有督政院的大人们在暗中保护着,王九日大人建议将这四个人送到福王府,免得被那些朝廷里不长眼的官员用来构陷大人,但是属下认为,少爷应该不想在这件事情上和世子爷产生关联,所以便拒绝了”,汪伦低声说道,杨玄有些意外地看了汪伦一眼,没想到他能够猜到自己最不想看见的局面,如果自己将那四个人送到福王府,看似安全无比,但是落在东宫的眼里,自己揭发舞弊便不再是处于读书人的迂腐正义感和陛下的旨意,而是想要站在二皇子的立场上打击东宫,那样一来,自己和东宫的关系便再无缓和之可能。看着杨玄走出大门,围观的士子们一阵欢呼,纷纷向前涌来,大声喊着什么,无非是表达自己对于小杨大人的仰慕和声援,杨玄像一个巨星般微笑,挥了挥手,轻声对汪伦说道:“读书人最大的问题就是,太单纯了”。汪伦笑了笑,没有说什么,杨玄忽然笑道:“日后若是有机会,你想不想出京做官?凭着家里的势力,保你一个六七品的父母官还是可以的”。
第一拳便是打在了棉花上,这堂堂三司感觉有些问不下去了都,三位大人对视一眼,看出对方心中的恼怒,此时杨玄毫不讲理地将国子监祭酒李钢掀落马下,实在是惹怒了许多京官,幸亏大多数官员看在宰相和尚书的面子上并不敢如何,但是三位大人各自背后,各自心里却别有来头,另有打算。片刻之后,刑部尚书周杰冷冷说道:“昨日有御史参你,杨教习可曾知晓?”“不太清楚”,杨玄平静地说道,周杰盯着他的双眼,问道:“杨玄,你不要仗着你的些许才名,身后背景,便是如此骄狂,也不要以为老夫会相信你揭发舞弊,乃是真心为国为民,你若是不见自己在会试中的黑暗行径交代清楚,休怪老夫对你不客气”。杨玄眉头皱了起来,说道:“大人此话不妥,若是下官在会试当中做了什么,难道还会甘冒凶险,将此事上表朝廷?至于黑暗行径,下官是不敢当,大人也许绰绰有余”,“大胆!”,三位大人齐声痛斥,在京都这么些年,哪里见过如果骄狂的后辈,周杰气得双眼通红,痛骂道:“不要以为这整个京都的官员都惧怕你身后背景,本官执掌刑部将近十年,靠得便是一身正气,而不是你这威胁恐吓的手段”。杨玄好笑道:“查案这种事情,乃是看重真凭实据,哪里有像大人这般慷慨激昂长篇大论的作派,下官倒是开了眼界了”,周杰气极,说道:“好,好,那本官问你,二月十六的时候,你是否去过悦来客栈?”杨玄知道他问得是那个下雨天的事情,笑道:“正是”,“你是不是去见了柳宗元等四人?”“正是”,“柳宗元在进入会试考场之前,你是不是和他耳语过?”“正是”,“你身为此次会试中郎将,身兼糊名要害,柳宗元是否被选进三甲名单”,“正是”,“当日考场之外,许多人证亲眼目睹了已经查处柳宗元身上有夹带,为何你还将他放进考场?”
杨玄心头一笑,心想那件长衫自己早就交代王九日让柳宗元毁了,哪里会有丝毫担忧,说道:“此事决计没有”,“没有!”,周杰大怒发问,“正是”。“好,好,好,那本官再问你,当日考场之外,那么多考生被搜出舞弊之证,你是不是依然将他们放进了考场?”杨玄微微一凛,知道这件事情往小了说可谓不值一提,但是如果对方真得咬住不放,却是有些麻烦,依然沉稳应道:“正是”,“好!”,周杰脸上闪现出某种光彩,盯着杨玄的双眼,寒冷说道:“既然你承认了,那本官只好将你收押,留待细审”,杨玄奇道:“下官承认了何事?”周杰皱眉,冷冷说道:“我问你的话,你全部承认了,此事显而易见,五品教习杨玄,身为会试中郎将,暗中和考生柳宗元等四人勾结舞弊,视乎律法如猪狗,实在是胆大包天”。杨玄微微眯着眼睛,看着这尚书一眼,分辨道:“下官何曾承认过?下官确实在二月十六的时候见过柳宗元等人,那是因为下官欣赏此人的才学,那是舞弊爆发,下官若真是徇私舞弊,又怎么会在当天便和他会面?而且会面的地点就在越来客栈,彼时士子云集,我就不怕旁人闲话、”,他笑了笑又说道:“既然下官敢去,虽不敢说下官心中一片清风明月,但怎么能够便以此断定我和柳宗元勾结?好让大人知晓,我和柳宗元第一次见面,便是在考场之外,若说事先便有所勾结,实在是冤枉”。“那你要如何解释私允夹带士子进入考场”,杨玄微微皱眉,心想但是见着这幕的人太多,全怪自己没有将赵国的会试太当回事,所以行事才如此肆无忌惮,无奈地摇头道:“因为下官受督政院所托,要暗中盯着那些会试上的贪官,所以不能因小失大,至于其中详细缘故,尚书大人可发文去督政院让他们详细解释”。
周杰冷哼一声,心想督政院是陛下的私人机构,自己如何敢问?他越看杨玄那张漂亮的脸蛋就越是怒火中烧,将签子一扔,大声道:“罢了,既然你不承认,来人啊,给我打这个无耻之徒”。“打不得!”,堂上同时有两人说出,其中一位便是大理寺少卿,他苦笑着劝着刑部尚书,眼前这位后生可不是一般的权贵子弟,打,那是万万不行的,自己身后的贵人们也只是想要教训对方一把,治实对方的罪名,哪里敢打!周杰稍微冷静之后,才想起杨玄不只是宰相的女婿,尚书的儿子,更是陛下极其欣赏的一点文臣,而周杰身处六部,哪里有不知道郑心儿身份的道理,被两位同仁提醒之后,周杰不免皱起了眉头,若真是将杨玄打出个不是来,自己还真不好向宫里的其他贵人交代。
这案子问得,那叫一个憋屈,三人对视一眼,都看出彼此的忌惮和恼怒,这打又打不得,如何才能让杨玄开口认账?他们身后各自的主子都想要让杨玄吃些苦头,断断没有就此将杨玄放回去的道理,便在此时,忽然一位师爷满脸紧张地从后堂跑了出来,附到周杰的耳边说了几句什么,周杰的脸色马上变了,双眼里泛着寒光,隐约可见狰狞,杨玄微微眯着眼睛,体内的霸道真气已经飞速运转起来,隐约听见周杰回话里断断续续的几个词语,隐隐又东宫,教训之类的,不知道是谁递了消息过来,也不知道是什么事情让这位刑部尚书如此惊讶心悸。同一时间,又有两张纸条抵到了御史大夫李莫言和大理寺少卿的手上,李莫言面无表情地看了一眼纸条,大理寺少卿却是面露震惊,想了想后,站起身对两位大人拱手一礼道:“人有三急,两位大人先审着,某区区就来”。杨玄心头一动,是什么样的纸条,竟然会让一位堂堂大理寺少卿玩起了尿遁?来刑部之前,杨玄便知道了,这位刑部尚书看似刚正不阿,其实乃是东宫的人,大理寺少卿和军部宋家的关系很好,而那位御史大夫李莫言,年轻的时候和长公主有些不清不楚的关系,如果不是杨玄手中有着督政院这般恐怖的机构支持,一定不知道这些隐藏极深的关系。正在思考的时候,忽然听着堂上一阵厉喝:“来人!国子监教习咆哮公堂,不敬上官,身触十三大罪,给我打!”,周杰脸部肌肉一阵抽动,似乎下了很大的决心,此时大理寺少卿早就溜走了,看来他知道接下来刑部的大堂上会出现这般凶险的局面,而他身后的主子,想必不愿太过得罪杨家和宰相,杨玄双目一冷,盯着周杰的双眼道:“莫非大人想要屈打成招?”御史大夫李莫言的眼中也闪过一丝狠戾之色,喝道:“给我打”,两根杀威棒朝着杨玄最为脆弱的胚骨出狠狠打了过来,只听喀嚓两声,腿上裤子吃不上力,碎成几片,不是他的骨头断了,而是两根杀威棒齐齐折断。
杨玄深深吸了一口气,让体内的霸道真气遍布全身,身上的衣服无风自动,他冷漠地看了一眼从四周*上来的衙役,知道今天的事情和自己的计划出现了很大的偏差,既然对方敢于不给宰相和父亲面子,真敢动手打人,那就一定不止用刑这么简单,他轻轻向前走了一步,将脚下断成两段的棍子踢开,冷漠地看着高处强自镇定的两人,知道自己犯了一个很大的错误,便是忘记了那个远在凤阳的疯子,只是不知道周杰牵涉在里面,究竟是首领恼怒于自己的所作所为,还是皇后知道了一些事情?三牛胡同杀人事件已经过去了很久,在京都人的印象里,杨玄是一个文才惊人的文官,却似乎忘记了他本身也是一位武道高手。众人大惊,一片腰刀出鞘声,无数把尖刀对准了傲立堂上的杨玄,刑部的杀威棒是特制的,一般的高手也只有在滚下哭号的份,但是谁知道杨玄体内的霸道真气竟然如此霸道,居然硬生生地挨了两下,反而将棍子震断了。这无比生猛的一幕吓坏了刑部衙役,此时才猛然记起,眼前这个看似漂亮文弱的少年,当年曾将将****大高手给活剥了,十几把腰刀已经出鞘,这阴森的公堂上,将杨玄围在正中,杨玄往前走了两步,这十几把倒也是畏惧地退后了两步,杨玄冷冷地看着堂上的周杰和李莫言,轻声说道:“你们这般行事,有考虑过后果么?”
李莫言和周杰心头一寒,觉得堂下这个后生说话虽然风轻云淡,但是却无比阴寒,宰相郑天赐虽然因为张龟煌的事情,在朝廷上声势不如以往,但是依然是百官之首,加上那位和陛下从小一起长大的奶兄弟,周杰有些后悔,自己不应该按照那位贵人的吩咐做事,李莫言以为内愤怒李钢的倒台,加上自认有长公主撑腰,知道事情既然已经开始了,自然没有和平收场的道理,咬牙道:“本官奉旨做事,又能有什么后果?”周杰想着事情已经到了这个地步,也没有反悔的余地,将心一铁,冷冷道:“小杨大人,若是你肯承认涉及会试舞弊,自然不必用刑,若是执意顽固,依照律法,本官自然可以用刑”。杨玄抿了抿有些细长的嘴唇,似笑非笑地说道:“十三大罪,呵呵”,他摇了摇头,叹了口气说道:“将来与机会,得把赵律改一改才对”,谁能改律法,只能是皇帝,幸亏他这话说的极轻,不然落在旁人的耳朵里,单凭这一句,就可以将杨家满门抄斩,周杰皱眉道:“将这犯官拿下”,刑部衙役已经手持腰刀围了上来,刀锋剌剌,有两把刀已经快要放在了杨玄的脖子上,*迫其束手就擒,杨玄一声冷哼,一直拢在袖子里的双手,向飞出去一般,迅速无比地伸开,打在了两个衙役的手腕上,紧接着无比迅速地收回,轻轻在他们胸口一推,这一系列的连贯动作太快,根本没有人看清楚,片刻之后,那两个衙役的手腕被震断,两把腰刀被震飞,深深吃刺入刑部正大光明那四个字的两边,似乎在不屑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