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都的夜晚，比****上京的夜晚要显得清静少许，赵国人似乎还没有习惯所谓盛世年华，所以大多数时候，还是习惯夜晚在家里呆着，当然，那些胭脂河上的花舫，城西的青楼不在此类中。
杨玄负着手，在夜色中缓步前行，邓大象抱着个盒子跟在他身后数步，忽然间杨玄停下了脚步，对着身前身后那些黑暗处招了招手，隐藏在黑暗中专门负责保护他安全的那些督政院吏员，有些不知所以地现了身。
“全京都的人都知道你们在我身边，何必还要刻意留在黑暗里。”杨玄笑着说道。
邓大象苦笑着解释道：“朝官们不喜欢看着督政院的密探在街上，百姓们也多有畏惧之感？”只怕对大人影响不好。”
杨玄明白他说的什么意思，笑着说道：“你们老在人房顶上走，难道不怕影响别人睡觉？”
众下属面面觑，却也是依着特司大人的意思，来到了街上。这些人都是当初在督政院里并不怎么得志的官员，王九日受命组建九日小组的时候，也很用了些心思，找的都是些合用之人。如今九日小组里的人跟着杨特司，在院中可谓是春风得意，不论是去八大处里哪边交待公务，对方总是恭恭敬敬，而且每月除了俸禄之外，还有很大的一笔津贴，这种转变让他们深觉跟着杨特司，实在是很幸运的一件事情。
时近中夜，气温渐低，邓大象赶前几步。将一件薄薄的黑色风衣搭在了杨玄的身上，然后马上退回到自己地位置。一行七八人向前走去，众人都穿着督政院特制的那种黑色单衣，下摆在膝盖之上。衣料并不怎么反光，看上去有一种阴沉的观感。
月光下，一行人正保持着一种很有味道的距离，沉默而同步地将杨玄拱卫在正中，向着前方行去，银光如雪，黑衣如墨。
第二日，杨玄就去了新安大道旁地那个建筑？”督政院。
他一路往里走去，一路都有面色平静的督政院官员向他低身行礼。
“特司大人早安。”
“杨特司早。”
他一一含笑应过，脚下未停。向院后的那个房间走了过去。推门而入，然后发现八大处的七个头目已经到齐了。
杨玄微微欠身，拱手向众人行了一礼。那七位头目不敢托大，赶紧站起身来回了一礼，尤其是四处的冷锋看着杨玄更是面色喜悦，微有感激，想来这两天在家中与冷秋雨父子和睦。心情不错，只有马三宝坐在长桌尽头的那张轮椅上似笑非笑地望着他。
他咳了一声，坐到了马三宝右手边的那位座位上。有些意外没有发现老师的身影，似乎猜到他在想什么，马三宝双手轻轻抚摩着膝盖，用微尖的声音轻声说道：“他去江南快活去了，我也管不住他。”
杨玄笑了笑，压低了声音，眼视前方，说道：“什么时候你也出去玩去？”
马三宝看了他一眼，说道：“那得看你什么时候有能力接班。”
督政院极少有这种会议。恰好杨玄来的两次都碰着了，当然，这两次会议与他也都有扯脱不开地关系。在听取了杨玄关于****之行的汇报之后，众官员都放下心来，只要北面的密谍网络没有遭到致命性地毁灭，其它地其实都无所谓。
至于杨玄提名王九日暂时处理北方一应事务，众人也没有太大的异议，一方面杨玄身为特司有这个权力。二来王九日在院中的资历也足够久，如果不是他当初自己不争气，只怕如今也是一方头目，既然他机缘巧合跟了杨特司，杨特司让自己人向上晋一级，也不算什么出格的举动。三来，北面那摊子实在是个危险的买卖，看看四处冷大人家公子地遭遇就知道了。
但接下来宣布的院内人事安排，就有些出乎众人的意料？”院中官员一直以为，在一处刘协自尽之后，那个一直空着地位置，之所以院长大人始终没有喊人接手，为的便是等小冷公子回国之后接任，没有想到院长大人宣布的任命中，冷秋雨竟然任了四处头目？”如果他到了四处，那一处归谁管理？冷锋大人呢？
马三宝有气无力地抬了抬眼帘：“冷锋在院子里呆久了，有些腻了，所以自请辞去四处职务，明日发文去吏部，在京中谋个闲职养老吧。”看模样，马三宝并不是很高兴于冷锋的自请去职，但冷锋这一年里天天忧心儿子的死活，竟是真的有些厌倦子院中的生活，加上他自己也清楚，院中八大处，总不可能让自己冷家同时出现两位头目，为了给冷秋雨腾位置，他只有抢先辞职。
监察院八大处头目，看似品级不高，但实际上却是手中握有大权的职司，就算是各部侍郎，也不敢轻易得罪。
杨玄看了冷锋一眼，发现他的眼角果然有些疲倦之意，又有一丝解脱欢愉之意。
既然院长与冷大人已经安排好了四处地后手，众人也就不再多言，此时二处头目问道：“一处的位置空了这么久，总要有人打理才是，程结实？”他摇了摇头：“忠诚自然无二，只是这位大人只会拍马屁，能力还是弱了些，一处是院内最关键的部门之一，总掌京中官员的监察，总需要有个得力的人才行。”
其他的几位头目也纷纷点头称是，一处是八大处里最光鲜的位置，这几位八大处的老板，既然不像冷秋雨那样激流勇退，自然谁都想更进一步。
马三宝缓缓转头，看了脸上犹有狐疑之色的杨玄一眼，开口说道：“自今起，一处不设头目，转由杨特司全权管理。”
这话说的轻，但落在众人的心中却是极重，众人顿时将心中那点儿争权夺利之心全数驱散，和谁争，也不敢和杨特司争，他本来就是自己这些人的上司，明显将来是要接马院长班的大人物，此时兼管一处，谁敢多话？
但众人心头也自凛然，特司之权本就少有限制，如今杨大人兼管一处，那一处的事务也不再需要院里亲手安排，反而是其它的部门都要配合一处，如此一来，一处的地位只怕又会再提高半个级别？”换句话说，杨特司就是一处的君主，他说什么，一处便要做什么！
杨玄也有些吃惊，为什么马三宝会让自己管理一处，转脸望着他说道：“院长，我做这个特司，已经很勉强了，从来没有经手过具体事务，贸然打理一处，只怕对院务？”没什么好处。”
马三宝一句话，便定了调子：“没有具体事务的经验，所以把一处给你，就是为了让你长些经验。”
会议结束之后，院中的众下属纷纷向杨玄道喜，只是督政院总比朝廷里别的部司官场风气要好些，所以杨玄并没有听到太多不堪入耳的马屁声。众官离去之际，冷锋却专门留了下来，向杨玄道了声谢。
杨玄心中有些不为人知的隐隐惭愧，赶紧笑着说道：“我与秋雨一见如故，再说都是院务，我实在也没有出什么力，冷大人切莫这么说，惭愧晚辈了。”
冷锋见他不居功，对这位年轻的贵人更是欣赏，微微一笑，拍了拍他的肩膀，说道：“过几天，我上帖子请杨大人来府上坐坐。”
“一定，一定。”杨玄不会拒绝，心里也奇怪那位葛大小姐如今在冷府里是什么模样。
房里只剩下马三宝与杨玄两个人。
“胡闹台。”马三宝皱眉望着他，“我知道秋雨这孩子心性沉稳，绝不会将那个女人带回京都，想来这都是你的主意。”
世人皆惧马三宝，但杨玄在他面前却总是嘻嘻哈哈地扮演一位晚辈的角色，乱叫了一通冤枉之后说道：“院长大人，这和下官可没关系，那位葛大小姐一入使团，便始终呆在大公主的车驾上，我总不好强行拖下来杀了。”
马三宝眯着眼睛说道：“回京途中，我一直让血骑跟着使团，如果不是你示意，那个女人怎么可能单骑闯入使团？”
杨玄一窒，不知从何解释，半晌后叹息道：“总不是一段孽缘。”
马三宝打心里无比疼爱这个年轻人，也舍不得多加责备，转而呵斥道：“为什么你要让九日小组亮出行迹？”
杨玄知道这事瞒不过对方，早就想好了应答，微笑说道：“因为我想让院子变得光明正大一些，老缩在黑暗里，惹那么多人害怕咱们，没那个必要。”
“光明正大？”马三宝皱眉道：“你有这个心思，也算是好的。”
杨玄替他将膝上的毯子往上拉了拉，轻声说道：“慢慢来，不着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