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付家!”周康震惊望着父亲说道:“他们家哪儿来的这么多银子?”
周朝面色不变,说道:“福家一家不够,难道几家还凑不出来?你难道不觉得任这老货今天变得安静了太多?还有那几个一直盯着咱们这边看的家族,如果不是心里有鬼。看这么久做什么?老夫脸上又没有长花儿!”
正堂之上。那三把太师椅里坐着地官员心里也各有心思,杨玄是早料到这个发展,所以并不怎么吃惊,而白公公与李莫言却是咬牙切齿,心想那个泉州付家胆子也太大了,居然敢在这个时候出来捣乱!
在所有人紧张地注视之中,第一轮叫价地结果出来了。杨玄拿着花厅那边的报价对照单子,不由在心里叹息了一声。暗道周家能够在江南盘崌这么多年,不是没有道理的事情。
在杨玄的计划中。后四标才是自己与周家拼命冲价的时刻,因为从****方面挪过来的银子,数目虽然巨大,但是周转需要太长的路线,终究还是有上限,而且阮小虎连夺五标之后。也付出了一笔极大数量的定银。
如果可以毫无限度地进行假冲,阮小虎完全可以空口叫价,让周家接连吐血。问题在于,杨玄一直看不明白周朝这个人,这位周家名义上地主人,似乎不仅仅是名义上这般简单。杨玄无法判断出。如果自己真的进行假冲,周朝会不会不顾长公主地严令,大智斩手!
以杨玄目前手中所掌握的银两,如果用来冲价,只有把握在第二个四连标中将周家冲的受重伤。
万一周家真地在第三轮中玩个狠的绝的。放手不要这四连标?”阮小虎将价冲的太高,只可能有两种结局。一种根本拿不出四成地定银,一种就是成功地夺得前一个四连标后,再无余力,眼睁睁看着周家不费吹灰之力,夺了后面的那个四连标。
第二个结局不是杨玄想要的。他根本没有办法控制住城的输货线路,所以在周家看来是必不可少的四连标,对于他来说是鸡肋。他根本不想阮小虎真的夺了这个标,但是如果眼睁睁看着周家如此轻松地夺了后面地四连标,杨玄?”也咽不下这口气。
至于第一个可能?”如果真的爆了价,在白公公与李莫言的虎视眈眈之下,在这么多人的眼光注视之中,国商之事,就真的要前功尽弃,而阮小虎只怕也没有活路。
综上所述,在杨玄事先拟定地计划中,这第一个四连标,是准备让泉州付家出来放炮,而阮小虎的叫价,只是虚幌一枪,并不打算去搏命。
但看着花厅递来地报价单,杨玄就知道周家那位老爷子早就已经猜到了自己的安排,所以第一轮的叫价竟然就到了那般恐怖的一个数目!
付家今天敢出手,就是因为昨天夜里自己通过一清传递过去的信息。
但面对着周家这般东山压顶似的攻势,再联想到昨天夜里周家悍然派人刺杀阮小虎,文武之火相攻?”杨玄开始担
心,付家或许会被这一轮叫价给吓的不敢再加价。
事态的发展,果然往杨玄不愿意看到的局面滑去,当唱礼的官员喊出周家高达三百八十万两白银的报价后,满院大哗。
而乙一号的房门,从那以后再也没有开过,付家果然被吓住了。
杨玄微眯着眼,看着甲一号房里的周家爷俩,开始盘算在昨天夜里的刺杀事件中,这爷俩是不是真的如督政院调查所得,并没有怎么参与,主事的纯粹就是周老太君。
刺杀阮小虎,看似莽撞,但和今天的凶猛报价搭配起来,却能为周家吓退不少想趁乱火中取粟的敌人。
如果周朝真是一位这般会借势、连自己的母亲都要利用之人,杨玄觉得有必要重新审视一下对方。第一轮报价一出,白公公与李莫言捋须而笑,只是白公公的下颌下并没有什么胡子,所以显得有些滑稽,但至少可以看出,这二人对于周家的出手以及众人的反应相当满意。
乙四号房里平静着,隔着窗棂,阮小虎用征询的眼神看了杨玄一眼。
杨玄有些无奈地叹了口气,用双手的掌心抹平了额角的飞发,这个暗号的意思是让阮小虎徐徐图之,既然付家退出。阮小虎一定要继续出价。只是这出价的分寸要掌握地好。
既要让周家痛,又不能太狠,还得让对方很满意地接手这前四连标,周朝而不会忽然脑子进水放弃,把这四连标扔给自己。
这是一个很困难地局面,就算阮小虎身后有几名户部老官帮忙,也很难处理地滴水不漏。
唱礼的官员再次站到了石阶之上,如是者两番。人们期待中的周家老大与老七的家族大恶斗并没有发生,乙四房的强盗完全丧失了昨天的凶猛。极为谨慎小心地出价。
不过虽然是谨慎小心,这第一个四连标的价格,依然被缓慢抬到了一个令人瞠目结舌的地步!
这固然是因为周家第一轮叫价比去年夺标价就高出两成地原因,另一个原因也在于乙四房像牛皮糖一样缠出对方。
最后叫价成功的?”果然还是周家,这个结果和这么多年来都是一样,只是标出地价。却和往年有了太大的变化。
五百一十二万两!
所有人都张大了嘴,听着这个标价,心想国商的叫价规矩如果是五轮,只怕乙四房的阮小虎和甲一房的周朝会将这个价钱抬到去年标价的两倍去!
这个价钱着实已经高地有些离谱了。
但杨玄清楚,这只能说明前些年,国商在长公主的操持下。行销权的价钱低的有些离谱,这个价钱,周家不会亏本,说不定还有得大赚?”当然,这必须得是周家依然敢做海盗生意。在杨玄的眼皮子底下依然敢走私。
所以杨玄笑了,很满意于这个结果。周家今年就等着往这标里砸钱吧。
“甲一房,周家,五百一十二万两,得!”
一直有些打不起精神的国商转运司唱礼官员,此时报出国商开门招标十几年来,最大地一个标额,终于显得精神了起来,报价的声音铿锵有力,掷地有声,得字出口即没,毫不拖迟,显得干脆至极。
不论对周家持何种态度的商人们,也感觉到了一丝兴奋,为了这个数目唱起彩来。
反而是甲一号房里有周家父子二人,脸上却没有什么喜色,尤其是周朝眉间泛着浅浅担忧。
他所想的,与杨玄所想的都一样,如果没有一些见不得光地手段帮忙,这个四连标?”是赔定了。
而最关键的,阮小虎那边叫价似乎有高人相助,将分寸拿捏地极好,这一标五百一十二万两子,光定银呆会儿就要留下两百多万两银子?”更何况,对方真正搏命的出价肯定是在最后面。
昨天一夜,周园连夜筹银,六房拢共也只筹出来了六十几万两,远远不足周老太君定下的一百三十五万两的份额,而这个四连标已经超出了周朝的心理预算太多,后面该怎么办?
工商钱庄的供银还有一半剩余,可谁也不知道后面会发生什么事情。周朝的双手轻轻摁在身边的木盒子上,若有所思。
周康看了满脸疲惫的父亲一眼,心疼无比,他知道父亲昨夜一夜未睡,连夜去苏州城里几家大的钱庄调银,直到凌晨,才终于拿到了放心的数目,这个盒子里,放的便是建设钱庄十万火急开出来的现票。
“你说,钦差大人会不会还想要这后面的四连标呢?”周朝疲倦叹息着。
周康不知如何言语。
日已中移,国商招标暂告一段落,由苏州府与转运司的衙役们抬进了饭菜,供各位大人与商家们用膳,官家提供的饭食虽然不如这些巨富们家中的饮食精美,但这些商人们依然吃的津津有味,凑在面有颓色的泉州付家身旁,打听着什么事情。
人们都在期待着下午,那是最后的决战,上午已经开出了五百万两银子的恐怖数目,下午得炫丽到什么程度?
没有人注意到周朝沉默地走上了正堂,来到了几位大人物用饭的偏厅之中,也不怎么避嫌,微笑说道:“见过白公公,李御史,老夫有些话想禀报钦差大人,还请二位大人行个方便。”
白公公与李莫言大怔,心想这是玩的哪一出?难道周家想当着自己的面倒向杨玄?可是也不可能这么正大光明啊?”周朝久持周家,与朝中大官们来往匪浅,自有一股威严在胸,白公公与李莫言对望一眼,深信其人,便含笑退了出去,留给他与杨玄说话的空间。
厅中无人,周朝有些困难地一掀前襟,跪在了杨玄的面前,并没有说话。
杨玄一手执碗,一手执筷,正在饭菜之间寻觅可口的下腹之物,眼光也没有往那边瞄一眼,只是说道:“后面的四连标,本官?”还是要抢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