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生不会相思,才会相思,便害相思。身似浮云,心如飞絮,气若游丝。空一缕余香在此,盼千金游子何之。证候来时,正是何时?灯半昏时,月半明时。
锦公子,相思的滋味,我终于懂了。原来,如此的苦涩。锦公子,你懂吗?
“云公子,你喝多了,你醉了。我不是你要找的人,我不是什么锦公子。”一只冷冰冰的纤手慢慢的握上了云棠的手臂,她的声音淡淡的,缥缈的仿佛从遥远的天外传来,“云公子,你这样痛苦,有意思吗?云公子,为了你能够好,你便早点儿把他忘记了吧,这个世上也再没有什么锦公子了。何况,他也给你留下遗言,他希望你能够忘记他,不要这么想着他。你还是听他的话,早点把他给忘记了,不要再想了吧。你也应该知道,相濡以沫不如相忘于江湖。过去的事情,便都过去了吧。把那些事情都忘记了吧,云公子。”
云棠微微怔了怔,对白衣人话深感意外,他睁大了眼睛,很努力的看着眼前的人,他认真思索了半晌,才摇了一摇头道:“锦公子,你让我忘记你?是不是,你还在怪我,还在恨我?你还不肯原谅我,对不对?锦公子?”云棠伸出了手,颤抖着抚上了白衣人的脸,那冰冷细腻的触感,让他激动不已。他勾了勾唇角,笑容却是那么的苦涩,“锦公子,你不要躲着我,不想见我,你可以讨厌我,可以怪责我,也可以痛恨我,你还可以杀了我。可是,锦公子,我只希望你,你不要躲着我,不肯见我,好不好?锦公子,我真的很希望,我能够永远看着你。我什么都不要求,也不奢望,我这么看着你,我便满足了!锦公子,你知不知道,你不在的这些日子里,我心里真的很难过很不舒服,锦公子?”
雨水如轻纱般笼罩着天地,犹如丝丝缕缕的情丝纠缠不休。绵绵的雨水,将房屋花木,洇润的快要滴出水来。“云棠,你还是对他动心了?纵然,你明知你们违背常理。哼,还真是孽缘!”白衣人从牙缝里挤出了这句话,平板的调子如同修掉的刀子那样的生硬,很明显在压抑着内心翻腾不已的情绪。
“锦公子,你说孽缘?你是说我们嘛?呵呵呵,孽缘,这也好好。”云棠艰难的咽了口唾沫,他的喉咙里火烧火燎的疼痛。他伸出手,不顾白衣人的抗拒,将她抱在了怀里,抱着她的感觉真的很好很好。孽缘便孽缘吧,他也不奢求什么了,他还活着,他还没有死,他还好好的,他便很好了:“锦公子,不我不想以后还叫你锦公子了。你说过这个称呼太长了,我也感觉太长了。那我还可以叫你是雪妆吗?我很喜欢你这个名字。”他还深深的记得,他说起雪妆这个名字,他的脸上流露出的温柔,他应该也很喜欢雪妆这个名字吧。
“不可以。”那白衣人想也不想便拒绝了云棠,“我不允许你叫。”你算什么东西,怎么可以叫这个名字?你不配。
“锦公子,你为什么不允许我叫你雪妆?你不希望我叫你这个名字了吗?那好,那我应该叫你什么名字?”云棠闷闷的道,他很是失望,也很无奈,锦公子还是那么的善变,他不知道他为什么会这么善变?不过,这都无所谓了,只要他好好活着,便足够了。
“云公子,你喝醉了,不要再说了,你快回去好好睡觉吧。云公子,你醒来,便什么都好了。”那声音里,还是不带任何感情,冷淡飘渺,幽暗虚幻,那调子也很慢很冷,仿佛这些充满了关心的话,完全和她没有关系,仿佛她和周围的世界也没有关系,那么的冰冷,冷到骨子里了。可是,云棠不想睡,他很害怕他这么睡了,再次醒来了,锦公子便又不在了。出现在他面前的,依旧是那灼灼梨花白下的堆黄土。然,他再也无力支撑眼皮,他把昏沉沉的脑袋耷拉在白衣人白皙的颈窝里,她的肌肤真的好冷,带给他的感觉,又那么的舒服。云棠贪恋的把他烫人的脸贴到他脖子上。白衣人的身子顿时僵硬,云棠灼热的气息喷洒在她脖子上,她冰冷的肌肤也变得异常的柔软。云棠烦乱的情绪也慢慢的松懈了下来,他嘴里含糊不清的说着什么,还想多看那白衣人,然他的视线越来越模糊,最后被一片黑暗给完全吞没了。
雨纠缠着黑夜,沉郁阴霾的天,浓的化不开,如同惆怅的容颜,朵朵积云如墨,风雨交织出的天籁,便好似那千丝万缕的乐章凑合而成的,时而高昂,时而婉转,缠绵悱恻,连绵不绝。一双深幽的眼眸,在昏暗的光线里,如同鬼魅的火把,如同永远灰暗的没有光明的天空,那么悠远,那么无际,望不到底,又如同深藏在地底下的墨玉,即便是能够重新见到天日,从头到尾透出的,依旧是冷冷的光芒。数十名白衣女子齐刷刷的跪在了泥泞之中,“见过主子。“
白衣女子垂着眼睛,俯视着那些白衣女子,宛如高高在上睥睨天下的王者,她完全不去掩饰她的冷漠,她的周身都是难以让人逼视的尊贵气势。她微微抬了抬手,那些白衣女子立刻私下撒了开,只在原地留下了两名女子,“云瑶,我吩咐的事情,你们办的怎么样了?“她冷淡的声音响在幽暗虚幻的暗夜里,冷得像冰,静得像潭,也深得像潭,她的声音漂浮在空旷的天地间,撞上了屋舍树木后随被反弹了回来,又缓缓地弥散开来,在多角度的回射中形成了很奇怪的嘈杂声,在沉寂的很不寻常的暗夜里呈现着几分诡异。
云瑶低下了头,谨慎的开了口,“回主子话,我们已经按照主子所吩咐的,将所有事情安排妥当了。只是,云瑶还有一件事情。然云瑶不知道该不该讲?这件事情……”云瑶支支吾吾的,不知道应不应该说出来,她跟随云妆多年,她很了解云状是个太过沉着冷静的人,她虽是从容的,是沉静的,是理智的。即便她跟随了她多年,她依旧跟她保持着若即若离的距离,令她无法靠近她,也无法触摸她,因为她的心中总是潜伏着万千凌厉的杀机,她便如同一把带着刀鞘的匕首,在人毫无心理防备的状态下会随时悄然出鞘,将那个人一刀置于死地。好比此刻,即便她们相隔有段距离,她也还是能够感觉到她那凌厉杀气如看不到尽头的黑暗铺天盖地的笼罩下来,令她不寒而栗。
“说吧。”云妆冷冷的吐出两个字。
云瑶暗暗缓了口气,才道,“主子,最近有位唐姑娘来到凤宫,唐姑娘说她是你的姐妹。”她微微顿了下,又鼓足勇气继续说,“唐姑娘,还说,傅姑娘已经有了两个多月的身孕,只是……主子……”她声音因为紧张而干涩的说不下去了。
云妆皱了皱眉,“唐姑娘?”
“是的,主子。”云瑶点了点头,“主子,这位唐姑娘说她是主子您的朋友,说你们情同姐妹。她手里还有我们凤宫的凤凰令,她说凤凰令是你送给他的。因此,云瑶只不能够不听从她的,让她住进凤宫来。主子,你认识这位唐姑娘吗?”这个唐姑娘刁蛮任性的很,她来了凤宫不长时间,便把凤宫闹得人仰马翻,可她手里有凤宫的凤凰令,即便是她们心有不满,也不敢说什么。然,她很奇怪,主子怎么会跟这样冒冒失失的丫头做姐妹呢?还把凤凰令给了她。
唐糖,她去凤宫了?“我认识她。那凤凰令也确实是我给她的。”云妆点了点头,“云瑶,你传我的话下去,要好好的照顾她,她想要什么东西,吃什么东西,你们尽量找给她,做给她,千万不要怠慢了她。”她沉默了会儿,又问,“对了,云瑶,你刚才还想要说什么?”傅染有孩子了?太好了。这云棠的动作还真是快。她还真是小看他了。
“回主子。是傅姑娘不想要肚子里的孩子,她想要打掉孩子,她还偷偷吃过红花。好在,被唐姑娘及时诊治了,保住了孩子。可,傅姑娘执意要打掉孩子,我们劝说她,她说那是她的孩子,她能够做主。主子,云瑶和姐姐实在是无奈,最后迫不得已,听从了唐姑娘的话,给傅姑娘下了软骨散,将她软禁在桃苑,企图能让她好好安胎。云瑶无能,没有及时联系到主子,将此事通知主子,云瑶还请主子呢过恕罪!”傅姑娘是小主子的妻子,她的孩子自然是小主子的孩子,很可能会是凤宫将来的小主子。这个孩子有什么闪失,她们都担当不起,还好唐姑娘医术高明,并说有事情可以推给他。她们才敢把傅姑娘软禁在桃苑里。
云妆眼底一片冷漠森然,最后她却是慢慢的冷笑了起来,冷如那冰天雪地里霜雹的声音缓缓的压深,带着寒冷刺骨的寒意,“云瑶,你给我听着,傅染这个孩子,一定要保住,绝不可以有任何闪失。我要她好好的生下来。至于,傅染?哼,云瑶,你们传我的话给凤宫中的人,她要是再不老实,想要打掉那个孩子,那她便可以开始准备她的后事吧。”
“是,主子,我们知道了。”云瑶和云岚听得清清楚楚,傅姑娘这个孩子比傅姑娘本人还要重要,傅姑娘并不重要,孩子才是最重要的。如果傅姑娘肚子里的那个孩子有个什么闪失,云妆肯定不会放过她的。然,她们实在想不出傅姑娘那个孩子有什么重要,云妆为什么会这样重视个还没有出世的孩子,仅仅因为这个孩子是小主子的孩子吗?“云瑶,云岚,你们今晚休息番,明天便启程,你们把小主子带回凤宫。”云妆黑色的眼瞳在此时如同夜晚的深潭一样幽深而冷凝,她说出来的话也那样的让人战粟不已,“你们要看好小珠子,这一路上,我不允许你们有任何的耽搁,你们听明白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