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妆黑瞳里掠过的两簇怒焰,犹如灼灼燃烧的火把,扫过在场的江湖人士,“你们个个都想看着云妆死。她怎么你们了?她杀了你们老娘,还是剁了你们老爹?你们以为云棠这个没用的废物便是云妆的弱点吗?哼,真是可笑,今天我便让你们先看着自己是怎么死吧。”云妆似笑非笑地看着他,们眼中射出的怨恨寒光好似带毒的藤蔓,冷冷下令道,“杀,一个都不留。”
她话音一落下,跟来得白衣女子,同时脱掉斗笠,拔剑而出。然便在这时,傅染忽然将火把推到,火把倒地,烧着了地毯,吱吱啦啦的声音乍然响过。
伴着“咣当“一下,云妆站的地方忽然塌陷了下去,她身形一晃,还来不及做出反应,便掉了下去,她刚想使轻功逃脱,“哗哗”从墙壁里伸出来两道钢铁封住了洞口,四面铜墙铁壁,围困住了云妆。“傅染,你个贱人,居然敢用机关。”云妆的双手僵在空气中,突地颓然放下,“我非杀了你不可。”
傅染微微一笑,瞳孔闪着噬血的光芒,“云妆,你没想到吧?我还有这一招,只要你一靠近云棠,哪怕只有一步,我便赢了。哼,从你来这儿时,你便满盘皆输了。我在这里都洒了剧毒,不过,你现在没毒发,倒是让我有些意外。”她胸有成竹的笑着,声音却冷得让人心里发慌……
“主子。”云棠望着被困的云妆,只觉窒息般的痛苦从心里传来,好像被一条湿滑的毒蛇缠绕上。他忽然爬到铁牢外,望着云妆,眼里腾起薄薄的雾气,“主子……”他早该想到,主子不会不管他,即使有传信,她依旧会来的。是他太轻易了。轻视了傅染于自己的仇恨。
云妆的眼中闪着冷酷的光,轻扯嘴角,露出了一个诡异的笑容,缓缓开口,“滚开。”她说的每一个字好像巨雷轰轰轰地撞击着耳膜,云棠只觉得心头好似忽然被千万冰针扎了去一样,带着寒意的恐惧和痛楚瞬间便漫布全身……
日偏西山已晚,遥远的天际已经出现了夕阳,几片晚霞像打碎了的胭脂东一块、西一块的,晕染开去。残雪映照着光,白雪上跳跃着金色的光点。
“你们最好莫动。”傅染愈发显得阴鹜森冷的眸中弥漫着一层薄薄冰,微仰着头冲云岚及十个侍女吼道,“你们要是动一下,我便立刻打开机关。让云妆被夹成肉饼,或者,被射成血肉模糊的箭靶。”
十个侍女面面相觑,便同时退后,云岚看向云棠,哀求道,“小主子,请你救主子。”
傅染眼瞳隐隐有不知名的火星簇动,狠狠地瞪了云岚一眼,厉声问道,“你们怎么都没有中毒。”
云岚和侍女都沉默不语,置若罔闻,被人无视,傅染眸光一闪,绽放着冰花,她忽然蹬了地面一脚,铁牢四壁上顿时冒出了无数小洞,冷锐的利箭蓦的从洞口射出,恍若天罗地网,无隙不入,齐刷刷地刺向了云妆。
“主子。”一瞬间,云棠胸口被什么东西压得喘不过气来,疼痛一瞬间呼呼窜起,比火苗还要灼炽,迅速蔓延,以排山倒海的速度,占据了整个胸腔,从皮肤的每一个毛孔,每一个细胞,汹涌澎湃而一发不可收。
云妆忙闪身避开,尽管她轻功高强,然只避开了致命的伤,依旧受了不少伤,她吐出一口鲜血,跌倒在地,白衣化开了朵朵妖艳红色,面纱也掉落在了地上,幸好发丝洒落,如缓缓的溪水,遮掩住了面容,露出的一点脖颈,在夕阳渲染下,更加显得透明,纤尘不染,几乎融入皑皑白雪之中。
“主子。”云棠担忧大叫,面色灰白,心口有个地方仿佛被用力的撕裂了,如此颓败的云妆,他还是第一次看的,这般的无助,让他忍不住想要将她紧紧搂在怀里安慰,“主子,你怎么样?要不要紧?主子?”声音微微颤抖着,字里行间无不透露着焦虑。云棠咬了咬下唇,忍住身上的痛楚,竭力保持着头脑清醒,舌尖的血腥味从嘴角溢出,他转过头,黑漆着双目盯着傅染,冷喝道,“傅染,快放了主子。”
傅染回头看了眼云棠,眼中露出了高深莫测的一丝情绪,然很快便被她掩去,嘴角微微一抖,“要放人?哼,你先问问各位英雄豪杰答不答应?”
“不能放了云妆。若是放了她,等于放虎归山。更何况,这个女魔头早便该死了。”先前还不敢说话的“英雄豪杰”,在见到云妆被困吼,个个精神振奋,热血沸腾,义愤填膺,提刀握剑,跃跃欲试。
“就是,这个女魔头杀人无数,作恶多端,有多少人因她而家破人亡,就是把她给碎尸万段,都不能弥补分毫。”众人的呼喊越来越高,云棠的身体微微一震。
“对,杀了她。”云棠心里一痛。
“把她千刀万剐。”云棠心里滋生出一股怒气。
“杀了云妆,维护武林正义。”
……
天空中又开始飘起了雪,雪花在寒风中形成了白色漩涡,闪耀着一点点微光,衬托出一张张斗志涨红的面孔,呼声越来越高,每个人都神采飞扬,意气焕发,云棠的面色渐渐发白。
傅染心中极为满意,嘴角翘起很浅的弧度。
忽然,有人指向云棠,嚷道,“还有他,云棠,他也该死。这种不知廉耻,和自己主子乱伦的畜生也活该千刀万剐了。”云棠的面色变化字话音落下时,转为雪一样的苍白。
“对,都不能放过,先杀了云棠,云妆这个女魔头会为了他,不怕死而来,便可见她很在意他。”
“便按照云妆说的,把云棠的肉都割下来,再喂给她吃下!”
“无耻的奸夫****,绝不能轻易放过。”
“傅小姐,今日能如此轻易抓住云妆,你是最大的功臣,我们便听你的,你说我们该怎么办,我们便怎么办。”
“对,傅小姐,您辛苦了。”
所谓“正义”人士,邪恶起来,与“魔头”丝毫不分伯仲。不知道是谁的提议,居然得到了在场人士的一致赞同,一时间,万众齐心,都要求割下云棠的肉,喂给云妆吃,只有折磨云妆,看着她生不如死,方能大快人心,一泄多年来被云妆和凤宫压抑的恶气。
“主子,主子,你没事吧,主子……”云棠叫了很多次,然云妆都没有回应他。
白雪开始慢慢吞噬掉了天空,刺骨的朔风夹着窒息的雪片,转眼,便将这世间变得一片白茫。
傅染抬手制止了众人,嘴角微微一掀,面无表情冲云棠冷笑道,“云棠,你放心,云妆还没有死呢,我还要好好折磨她,怎么可能舍得让她便这么简单的死掉的。”
云棠看着她,眸子慢慢放大,眉宇间流泄出阴黯冷沉的线条,觉得心血沸腾得都化成了浊气,在胸口横冲直撞想要撕裂血肉,抬手就是一掌打在了铁柱上,他使出了全力,然而,粗壮的铁柱纹丝不为所动。
傅染瞪了他一眼,道,“云棠,你不要白费力气了,这些铁可都是傅家在京城花了重金买来的,便连你主子云妆的功力都无能为力,便更不要说是你了。”
“放了主子,傅染。”云棠牢牢盯着她,那双眼角带伤的双瞳,失去了往日的色彩而被失望所隐盖,他不由的攥紧拳头,手心里已微微泌出细汗,“傅染,便当我求你了。我求你,放了我主子。我可以任由你处置。”
“你求我?”傅染挑了挑眉,双眼仿佛两把利剑,她冷冷哼哧,“你算什么东西?即使你今天不同意,我也还是会任意处置你的,不过,我会让你先看着云妆死得有多难看。”傅染狠狠笑着,面目狰狞,“这可都是你们欠我的。”她说完,拍了拍手。
漫天雪花中,银色飞镖哗然射出,悉数射在了云妆身上,犹如碎裂的积雪,溅出数朵殷红的花。云妆低低呻吟了几声,想爬起来,然爬了一半,又狠狠的摔在了地上,她掩嘴咳了几声,白皙手指间流下了几道血丝,发丝顺风从脸颊两侧洒落下去,露出了整张脸。
傅染凌厉的目光一扫,瞥了眼云妆,倏然便哈哈大笑起来,“哈哈哈哈……云棠,原来你便喜欢这么个丑八怪啊。我还真是高看你了。哈哈哈,不过,倒也符合了云妆这个女魔头,长成这副鬼模样,难怪要整天戴面纱。哈哈哈哈……真的好恶心,我看了都想吐。”傅染笑的张狂,心里恨得抓狂,她竟败给了这么个丑八怪。
云棠的面色更加苍白,拳头攥得更紧了,他看了眼铁牢里的云妆,微微一愣,那张脸不知曾受过什么伤,已经辨不出本来模样,一道道触目惊心的紫痕,好似一条条昂首吐信的毒蛇,实在是丑陋得惨不忍睹。然,云棠却还记得,在和云妆发生关系时,他亲吻过她的面颊,光洁细腻,好似最上等的宝石,尽管只是黑暗中的感觉,可他依旧能肯定,绝不是现在这幅模样。云棠应该感到心疼,然而,心底却缓缓涌出了如潮水般涌动的愧疚。
主子说得对,他是欠了傅染的,然更欠了主子的,抚养恩,救命情,鱼水欢……他欠得主子更多,不是死能还清的。他不能死,主子更不能死,发过无数誓,要保护主子,却一而再,再而三的,让主子因自己而受伤。主子是为了救自己来的,自己却因妇人之仁,害了主子受此大辱。想到这儿,云棠心一揪,有了心疼的感觉,紧紧地塞在他的胸腔里,让他的呼吸也沉重了。一直以来,自己没主子做过什么,主子对自己情深意重,自己还没偿还丝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