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子,云婉心思入微,她必然会帮云棠,而不会拖累云棠。还请主子放心。”云棠带着云婉出行,其实是种累赘,但是,他隐隐觉得云妆好像自有安排。
“嗯!这自但是最好。”云妆微微点了点头,“云棠,被主子这些日子事务繁忙,无暇顾及你,还不知晓你的武功在这断日子里有何进展?”
“回主子,云棠还算顺利,有幸主子你教导有方……”云棠说的这句话绝不是在阿谀奉承云妆,而是发自肺腑的,云妆总能教他些与众不同的东西,因此,尽管,他自六岁时便开始习武,到如今也不过只有十年,然凤宫的武功,他基本上,已经全部学会,在江湖上已能够排到前几位了,只不过,他自学多,与人实战的比较少,只有云妆一人。
云妆微不可察的皱了皱眉,“好了!云棠,你先行到剑地等着吧。待会儿,主子便会亲自前来与你比试,看看你这些日子所谓的‘顺利’的进展!好了,你可以去准备了!”
“是,主子,云棠告退!”云棠离去后,云妆便回到了自己住的媚苑。她推门进去后,门口负责守卫的侍女便立即关上了门,房间内的光线登时便暗了下来,漆黑成了一色,因为所有的窗户皆是紧闭着的,而,窗上更是挂着厚厚的黑色帐幕,换做常人,即就是晴天白日,室内也需要点上几根蜡烛才能勉强看得清楚,但是这对云妆早已经习惯了,她取下白玉发簪,很随意地把如墨玉锦缎般头发放下来,再轻巧的挽住,又从一旁的衣柜中,取出一袭简洁的白衣换上了,白衣落落翩然,衬得她超尘绝俗,绰约如仙,不带半分烟火之气,如梦似幻。
“爹爹、娘亲、小锦,二十三年了。时间过的可真快啊,姐姐,你也离开我十六年了……而我守着凤宫,不出凤宫也整整有十六年了。如今,那个孩子终于长大了……”云妆轻巧的取下了床头悬挂的剑,剑的尾端有两根素白色的带子,再无无任何繁琐的首饰。孤冷的白色,而这是云妆二十三年来,唯一的色彩。剑,看着其实很普通,任何刀剑铺都能打造出来,然它已经跟了云妆二十年,在江湖上,曾经有无数人曾死在了这把看似不起眼的剑下,也只有那些死了的,才知道这把剑的威力。白衣、冷色面具、寒剑,云妆的江湖名号,“雪绝”,正是这把剑给一招一式杀出来的……
看着提剑而来的云妆,云棠有些无措的道,“主子,我……”倒不是怕与云妆比试,只是心还沉浸在将离别的情愫里。
“云棠,拿好你的剑。”云妆微微抬手,截住了他的话:“云棠,莫要瞻前顾后,来与我好好比试比试,记住,目前站在你面前的,不是你的主子,而是不是你死,就是我的对手。云棠,善心是好事,然不要优柔寡断,来,认真点,看看你现在能接住我几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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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招下来,云妆的剑便已无比精准地指在了云棠的胸口,只要再往前一点点,云棠便会肉破出血。足以看得出云妆,剑出则出,从来都不会退让、收回,遇佛杀佛,遇鬼杀鬼,遇人杀人,毫不手软,绝不留情。胜负已然明分。云妆慢慢地收了剑,“云棠,说,你私留了几招?”
“云棠不敢有所保留。是主子你的造诣颇深,云棠不能企及……”云棠还没有说完,云妆一手持剑,一手蓦地发针。云棠有些不备,微微一愣,然他还是稳稳地接住了七根。
云妆平静的行至云棠面前,抬手拔下了他肩上的针,针身雪白晶亮,在她手指间,瞬间便化作清水消失不见了,云妆训斥他道,“倘若,这是致命的暗器,你现在早已经没有命了……”
“是,主子,是云棠疏忽了,请主子赎罪……”云棠认错道。
云妆瞥了他一眼,“哼,云棠,看看你手里的剑。”云棠这才注意到手中的凤剑居然在往外冒着白色雾气,恍若一柱雪夜寒冰,与此同时,他身上也感到有一种寒意在穿心透骨,“凤剑和一般的兵器不同,江湖人只得其名,知道它是凤宫师祖云兮的佩剑,一直都被视为我凤宫的镇宫宝物,云兮的武功,在当时乃是天下一绝,无人争锋。然这把凤剑冰,在江湖上,并不被列入兵器谱前十!”云棠静静地认真听着,暗暗记住云妆说的每个字,他从来就是一个乖巧听话的孩子!在云棠的印象里,云妆的声音虽然冷冽,不带半点女性该有的柔软,教导自己的时候又从来皆是严格要求,然每次听着她的声音便会有一种莫名的安心。
云妆继续开了口,“云棠,这把凤剑的重要性不在于它能够杀人,而是它有个其他剑所没有的、不同寻常的特点,现在既然有你仗剑,我便转告给你:持凤剑的人,倘若中了毒,这凤剑可在四个时辰内帮他压制下毒素的扩散,为持剑人争取时间,这毒,包括天下任何的毒。只是,如果持剑人不能在四个时辰内及时的找到解药,便会被凤剑的寒气所反噬,冰封而死……”
云棠暗暗称奇,“是,云棠会谨记主子的教诲!”
云妆给了云棠一粒紫红色的药丸,云棠接过看都不看,便放心服下,顿时便感觉有一股暖气自丹田缓缓升起,“好了。云棠,我有点累了,便不陪你了,你也早点回去歇息吧,明天一早便要上路了!”云妆淡淡的道,傅家,好,第一处,那就是它吧,很好,很好,我也该准备了。
“主子,我……”云棠忽然张开了口,有什么想说的。
“怎么了,云棠,你还有什么事?”云妆停下脚步,回过头来,看着云棠。望着云妆冷色面具,云棠顿了顿,才诚恳的说,“云棠,只想说,主子你要多多保重!云棠会时刻把主子的教导都都放在心上!”
云妆微微眯了眼,犀利的眼神,为那优美的黑眸染上层薄薄的寒冷冰雾。在沉默了片刻后,她又似乎想起了什么,她盯着云棠看了一阵,才慢慢开了口,“好,我知道了,你先回去好好休息吧,再晚些的时候,在白雪亭等我,我要给你践行!”
云棠微微一愕,抬起头来,看着那双黑水晶般的眸子被光染成温暖的橘色,心里顿时被暖暖的情感填的满满的。他不禁有些开心,“是,云棠多谢主子!”
夜凉如水,月色如水,哗然轻泻,拖出细细长长的人影。园中树木随着夜风掀起一阵阵黯淡的墨色波浪,一阵微疾的风拂过,令沾染月色葱茏的草木有如银光下的起伏的波涛,在夜色中散发着阵阵清香。白雪亭你,摆满了佳肴美味,然云妆静静地坐着,根本不为所动,因为她戴着面具,她经有十多年不曾在他人的面前用过饭了。“云棠,再过些日子,就是你十六岁的生日了,主子这会儿会很忙,而你这一走就是好几个月,不会再回凤宫来,书信也似有不便。因此,今年,主子可能便不能陪同你,为你庆生了!”云妆缓缓说着,她此刻的声音低醇如酒,如来自海底深处的妖魅般蛊惑,那对流光溢彩的眼眸,此时绚烂得好似夜空中的宸星,她掏出一只精美的锦盒放到了桌上,“云棠,十六志学,你在外面要好好照顾自己,好好学习。人在江湖,历练是必不可少的。能传授给你的,我都已经悉数传教给你了,今后的事情,便要看你自己的造化了!”
云棠扑通一声跪了下来,“云棠明白,多谢主子……”
二更天至。月色渺渺,星光点点,闪闪烁烁的,如风中摇曳的花朵,若隐若现的。空气中飘着缕缕夜来香的花香,仿佛渺茫的歌声一般令人陶醉。这一个半时辰来,便只有云棠一人在吃饭而已,云妆始终戴着冰冷的面具,不曾吃一口东西,她话说得也是极少,偶尔问一下饭菜是否合乎云棠的口味,以及这些日子的身体状况的,出门需要带些什么东西。幸好,云棠早便习惯云妆默默坐在左右,静静地看着他,陪伴着他。从小到大,只要是云棠的生日,云妆都会这样静静的守着他,静静的看着他吃……
三更天将至,云棠打开了云妆送他的锦盒,只见盒内是一只长萧,通体碧色,晶莹剔透,看样子便可想到这长箫应该价格不菲。不过,云棠在意的并不是长萧的价格,而是这只长萧和云妆以前教他吹箫的时候用的那支碧玉萧几乎是一样的……还有,每一年,他过生日的时候,云妆都会给他准备一份生日礼物,从小时候的平安锁到衣物再到书籍,以及到如今这支长萧。可是,他心中有些纳闷,云妆不是从来都没有离开凤宫吗?怎么会有这些东西。难不成这些东西皆是她托侍女买的?可云妆好像从来都不喜欢假手于人做事,甚至还有些厌烦……
而且,云棠从来也不知道云妆的生日,小时候问过她,她也只回答说自己忘了。云棠有些纳闷,哪会有人忘了自己生日的?那会儿,他太小,什么都不懂,云棠便傻傻地说那便与他一天过生日好了,云妆微微摇了摇头,什么都没有说,望着遥远的天空,沉默了很久,不知道想什么?而,云妩在私下则劝说云棠,以后千万不要在云妆面前提这件事情……
云棠摸着长萧,他又想起云妆第一次教他吹箫的场景,那个时候他刚刚八岁,一个扬扬洒洒的雪夜,他还郑在酣甜的睡梦中,突然传来一阵奇怪的琴音给惊醒了,悠悠流淌,穿过又高又空的顶穹,奇异的颂歌迂回曲折,从不知道的地方幽幽传来,流经之处都有幽光,听起来平淡无奇,却似乎隐隐透着无尽的诱惑,仿佛连魂魄都要被这歌声所慑。他偷偷避开了守夜侍女循音跑到了白雪亭,见到了弹琴的云妆:戴着面具的云妆,长发飘飘,白衣似雪,月下仙人,惊艳得让人不敢目睹,便连她的每一根发丝都散发着韶华的月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