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片紫色在深秋的狼藉中显得格外的耀眼,在正午的阳光下,沾着露水的紫色花瓣泛着点点的白光,像极了离人眼泪。
司臣零的胸口又传来一阵疼痛,那个女人下手也真是恨啊!
屋内的陈设极其简单,一张书案,几张宣纸散落在地上,不觉得凌乱反而是别样的美,笔架上的狼嚎笔尖以是一片墨色,可以想象到主人每天用它们的次数,多的让那些笔尖无法褪去墨染的痕迹。
窗台前放置着一架古琴,他记得这是她唯一一件在三个月的跋涉中不曾离手的东西,这是铭瑄皇后的遗物,也是铭瑄皇后唯一留给她的东西吧!
阳光透过窗户撒落在细丝一般的琴弦上,远远望去,那七根琴弦,每一根,每一寸地方都透着淡淡的血色。
她的手指一定很疼吧!
在进门靠左的地方摆着一张梨花木的小圆桌,漆成朱红色,上面没有繁复的雕刻绘画,一切显得异常的简单。
桌子的上面摆着一个绘着妖艳的大红牡丹的白色瓷瓶,红白的色调搭配多少有点撞击人的眼球,那种美,总有让人下一秒就忘记呼吸的错觉。
瓷瓶里插着的是一支桂花,仅有一支傲然的挺立的陶瓷瓶中,竟也不显得孤独,许是桂花小而密,一支就有很多的缘故吧!
像是看见花才有花的香味似的,他感觉到一丝丝淡雅的桂花香争先恐后的钻入他的鼻孔。
门的右边摆有一个屏风,上面绘着一个娇艳的女子,身体微向右斜,手拿着一把团扇,高高竖起的发髻,精简的五官,这个女子身上总透着熟悉的气味。
铭瑄皇后?
她始终是放下了么?
绕过屏风,他的心又莫名的抽痛了一下。
枯黄的头发散乱的垂落在印有竹叶的枕头上,额头上密密麻麻的全是汗滴,有密集恐惧症的人看到肯定会癫狂的,小巧的嘴唇上没有一丝的血色,反而带着一层像是要脱落的唇皮。
整个人看起来丑极了。
“独孤燕,你真是丑爆了,你这个样子,难道还希望我会喜欢上你吗?”他看着她枯黄的脸颊说道。
“你要是想让我喜欢你,你就起来啊,起来打扮打扮啊?”
“你起来啊,起来啊!”
他的声音越来越响,到最后近乎是咆哮着的,也不知道为什么,他的心里好像压着什么似的,似乎只有尽情的大喊大叫他的心情才会平复。
然后,没有人回应他,一切像他到来时一样的安静。
“我不喜欢你,可是为什么看到你这个样子我会难受,我不喜欢你,可是为什么我总会想起你,我不喜欢你,可是为什么我总是不能恨你,我不喜欢你……”
他喃喃的说着,不知道站在门外的浅渔早就已经泪流满面了。
他真的不喜欢她吗?
还是他是不喜欢她,他是爱她,爱的不能够喜欢了?
可是这话怎么那么矛盾呢?
到底在他们之间发生了什么,以至于要让他们苦苦折磨呢?
她爱他,那么明显!
他爱她,那么深沉!
他知道她爱他,可他却不断的拒绝,一次次的伤害!
她不知道他爱她,可她却不断的尝试,一次次的心碎!
人的心只有一颗,经不起这种背道而驰的玩法,会碎的,碎了就不能够在补回来了,谁都不喜欢丑陋的疤痕。
“我就知道你在这里,她是我打伤的,如果你想报仇,你就杀了我吧!”韵曼看到了他眼里那一抹挥之不去的痛苦,冷笑的说道。
原来一切都是她以为罢了!
“不,我知道你恨毒了她,可是她也受到了应有的惩罚,应该够了吧!”
“呵呵……”
应该够了吧!
怎么可能够,就算将她千刀万剐也不能让她的恨消失殆尽,也不能让洛溪再一次活过来,独孤燕的罪孽,就算她下地狱也还不清。
“韵曼,真的够了,洛溪是爱她的,看在洛溪的份上,这些也够了。”
“不够,远远不够!”
她固执的说着,语气是咬牙切齿的坚定。
“对不起,真的对不起。”
独孤燕不知道什么时候醒来的,也许是他们吵醒了她,也许是听到了有人说洛溪,她循着这个名字而醒来。
“对不起,你不配!”
并不顾及她只是一个病人,她冲着她毫不怜悯的说道。
“我可以死,可是不是现在。”
看着韵曼,她好像在说别人的生死一样。
“不是现在,是五十年以后吗?”她冷笑到。
“不,等到下一次桂花在开的时候。”
说完,她淡淡的笑着,一年的时间足够了。
韵曼也怔怔的看着她的眼睛,那坚定的眼神让她感到莫名的惊慌,她为她自己的生命下来最后通牒,她应该开心的,不是吗?那股惊慌又是从何而来的呢?
同样惊慌的还有一直不曾开口的司臣零。
“独孤燕,没有我的允许,你不能死。”
伴随着一阵惊慌,那样霸道的话语里有的是无尽的舍不得的语气,所有人都听出了这语气,韵曼,站在门外的东方启,还有浅渔,唯独出来独孤燕。
“为什么,难道你要我看着你和紫鸢雪恩爱缠绵,你以为这样就能让我生不如死,你以为这样就能抵消你多年囚禁在雪国的耻辱?”
一连串的反问,掷地有声。
“我是我的,不是你的,我不是你的妃子,我不要一个不爱我的人做我的良人,我也不会再爱一个不爱我的人了?”
干涩的眼睛里没有一滴眼泪,觉定不爱的那一刻起,她唯一的一颗心也没有了,她能活着,她能睁开眼,为的不过是赎罪,不过是仇恨。
“你不是我的妃子?”
他的手狠狠的握着了她的脖子,很细很细,紧紧的握着,他居然感觉不到一丝一毫的体温,就像他此刻握着的不过是一根纤细的树枝而已。
可是,那血管的流动,打消了他那荒唐的感觉。
“不是。”
她直视着他的眼睛,坚定的吐出两个字,苍白的脸上,泛起一丝潮红,快要感觉不能呼吸了,可她却不想挣扎,突然觉得就这样死了也好,看着他死了也好。
“那你为什么要披上大红的嫁衣,为什么要逼着雪儿嫁给默海冥,你不是你一直想做我的妻子吗?”
看着她的眼神,他突然感到害怕,好像她以前的爱都是假的,他突然慌了。
“放开她。”韵曼冲着司臣零叫道,再不放手,下一秒他的手里握着的真的就是一具尸体了。
突然,她还是不想她死的。
“咳咳”
随着司臣零下意识的松开了手,她轻轻的咳了两声。
“谢谢。”
“不用了,我只是不想有些人在下半辈子中自责而已。”
“不会的,是吗?”
她看着司臣零,眼里还带有一丝希冀,只要他回答是,一切都一笔勾销,一切都当不曾发生过。
可是等了好久,空气还是一片死寂。
冥冥中,她听到了心碎的声音,再也回不去了。
“零哥哥,我爱你,这是我最后一次说我爱你了,下一秒,你就是司臣零,我是铭瑄皇后的女儿。”
冲着远去的背影,她用尽全身力气说道,泪水不知不觉的染湿了被角。
言外之意,他们是仇人,不是你死就是我亡,在一起,是不可能了。
司臣零听到这话,嘴角露出了一个苦笑,直到今天,他才知道,他是如此的爱她,可是已经完了,在夕影剑刺进铭瑄皇后身体的那一刻,他们也许就结束了。
可是,为什么,为什么他会如此的爱她,他爱的人应该是紫鸢雪,不是吗?
为什么,要让他明白,他的爱是那么的深。
这一切都是惩罚,那些鲜血的惩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