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哪像是见惯大场面的青楼嬷嬷,看了未免好笑。
“南宫,依你猜想,那隔间的大人物会是谁?”黄如是似笑非笑地看向南宫湮。
“当然是不能见光的怪物。你一说要他过我们的雅间,他便悄无声息地跑了。”南宫湮另有疑惑。
若不是不能见光,那就是,那人的身份非同一般。若黄如是认定那是一个大人物,那个未曾露面的公子一定大有来头。
“只要我们确定那位公子的身份,就能确定嬷嬷的身份。明儿我们再次前往千娇阁,我倒要看看,今儿个平儿不见,那容嬷嬷会不会在明晚也消失无踪!”黄如是露出兴味的笑容,南宫湮也是一脸向往。
他们两个相携往戏子楼的方向而去,结果在半路,被一堆蒙面黑衣人拦截了去路。
“什么人,竟敢挡着本公子的去路!”南宫湮行事嚣张,从未试过没人挡路,语气很冲。
为首黑衣人大掌一扬,一枚血玉镖便疾速往南宫湮的面门袭来。南宫湮伸指接下血玉镖,看清玉镖面刻下的三个字,他脸色微一变。
黄如是接过血玉镖,神情同样在变。
居然是血手宫的独门暗器。
血手宫闻名于百年之前,当年血手宫只要出一次江湖,便要掀起一场血雨腥风。血手宫消失有二十年之久,却不料会在今时今日在江南城出现。
“我家宫主有请两位公子!”为首黑衣人向前一步,走至南宫湮跟前:“盟主,请!”
南宫湮端正了颜色,他欲跟上,被黄如是拉住:“南宫,你是武林盟主,关系整个江湖的安危,不能轻易前往!”
“我自己前往即可!”南宫湮淡笑。他若不前往,就是怕了血手宫。他倒不信,他堂堂武林盟主,会斗不过血手宫宫主。
“我随你前往!”见劝不住南宫湮,黄如是决定随同前往。
南宫湮点头,便与黄如是一起跟在黑衣人身后,往江南城的郊区方向而去。
江南城北郊柯子岭。那里人烟罕至,山林耸立,传来各种诡异的鸟类兽鸣之声。在柯子岭山脚下,有一座荒庙,庙外围着众多黑衣人。
在黑衣人包围的正中央,停放着一座华丽软轿。软轿由金丝银边镶制,凉风习习,掀起黄白交错的帘帘,依稀得见轿人之人长发飘逸,身着一袭黑袍,却瞧不见真容。
“宫主,人已带到!”黑衣人跃至软轿之前,向轿中人复命。
“做得好。”轿内男子声音飞扬,听起来心情不错。
“不知宫主命属下让我们前来有何目的!”南宫湮看着软轿内的模糊人影,暗自揣测这血手宫的宫主究竟长什么模样。
“本宫收到一些消息,你可能感兴趣。南宫盟主,一日后点苍寺将有一场浩劫,你若此时前往,兴许能阻止一场灭门之灾!”男子血红的薄唇微掀,诡异的笑容缓缓绽放。
“你我正邪不两立,为何要告之我这个消息,你目的何在?”南宫湮并不领情,沉声问道。
在血手宫未出江湖之前,江湖平静,根本没有什么大型的江湖厮杀。为何血手宫才出江湖,便掀起了诡异的腥风血雨?
“本宫的目的没必要告之南宫盟主。你前不前往救点苍寺,与本宫没什么关系,这只是本宫出江湖送给你的见面礼!”男子透过轿帘薄纱,看向站在他们跟前的两个男子。
都是人中之龙,只可惜,世上容不下这么多的杰出男子,能毁一个是一个,能毁一双便一双。
“宫主此次重出江湖,是要掀起江湖的腥风血雨么?”南宫湮沉声问道。
“非也。本宫对杀人不感兴趣,只是日子过得很无聊,便出江湖玩玩。若是有很好的对手,那是再好不过。本宫乏了,起轿。”男子轻声细语,倚在轿背闭目养神。
四个黑衣少女抬轿,自空中一闪而过,有如流星转瞬即逝。速度之快,令人咋舌。
不过须臾功夫,刚才还热闹的破庙人去楼空,破败萧条。
“如是,你要不要随我一同前往点苍寺?”南宫湮沉声问道。
“也罢,我随你前往,助你一臂之力。”黄如是犹豫片刻,回道。
事态紧急,南宫湮与黄如是即刻启程,往点苍寺的方向而去。
另一厢,宫青青自秘道出了千娇阁,再悄然进入戏子楼。她才回到,绿衣便上前道:“小姐,不好了。”
“什么事,慌慌张张的,天塌了吗?”宫青青这会儿觉得没什么大事可以入她眼,毕竟她前不久才经历了一场惊魂记,吓得半死。
“南宫湮及黄如是被人带走,那些居然是血手宫的人。”绿衣定了定神,回道。
“那两个胚子被人带走就不会找我麻烦,刚刚好。对了,血手宫是什么东东,很厉害吗?”宫青青不解地问道。若不是,为何绿衣如此慌乱?
绿衣算是服了宫青青,连血手宫是什么组织都不知道,亏她的武功内力如此深厚。
绿衣如此这般将血手宫的来历出处一一详解,宫青青听了连连点头,总结一句道:“呃,原来就是一个厉害点儿的魔教组织,挺好的。将来我混不下去了,我也混魔教!”
宫青青的回答令绿衣哭笑不得。什么大事到了宫青青这里,都成了小事儿。
“绿衣,别说什么血手宫了,我现在很纠结,不知要不要逃亡呢。”宫青青如此这般将自己在千娇阁的遭遇道出,说完哀声叹气。
“小姐要走也可以,带上我,陪在小姐身旁服侍,我要随小姐闯荡江湖。”绿衣这自私的答案令宫青青听了翻白眼,她一个爆栗敲过去:“笨蛋,跟红霞一样自私。我才懒得你们的死活,我只想搞定自己。” “小姐怎能这样……”绿衣圆眸突然一亮,小声道:“小姐,黄如是的来历查出来了。”
“说说看。”宫青青一边泡澡,一边问道。
“小姐英明神武,聪明伶俐……”
“得,说重点!”宫青青打断绿衣大唱赞歌。
“是这样的。黄如是,原名皇甫如是,乃天地王朝的太子。听闻此人心思缜密,狡猾异常,有笑面狐狸之称……”
听到这里宫青青不乐意了,打断绿衣的话道:“什么意思啊,我封自己为千面狐狸,他叫笑面狐狸,改天遇到他,他得改了自己的名号,给我让道!”
绿衣干笑:“小姐,还要继续听么?”
“没啥好听的,朝廷中人,不是好人,对他没好印象。绿衣,你下去吧,我要睡觉了。”宫青青张大小嘴打了一个大大的哈欠。
绿衣看了直摇头,待在原地不动。
“你这死丫头,连我的话也不听了,叫你滚没听到吗?”宫青青睁开眼见绿衣还直勾勾地看着她,对绿衣喝斥道。
“小姐睡下了,我才离开。”绿衣笑得无辜。
“算你有点良心。”宫青青倒在了床上,闭眼就要睡去。
“小姐,你不脱下面具再睡么?”绿衣凑到她跟前,笑问。
“麻烦,不脱了,反正一样睡。再说,现在脱面具真不安全,好怕有什么眼睛在我不知道的时候盯着我瞧……”宫青青小声嘀咕,闭上眼便开始睡觉。
绿衣有点小失望。宫青青自己的脸多好看,一直藏着掖着,真是暴敛天物。平日里也只有她就寝的时候才能见着,现在就算睡了,她也不脱下面具。
绿衣正打算离开,宫青青突然一跃而起,迅速脱下面具。绿衣眼冒红星地看着她的脸,正打算好好观摩,孰料她还来不及得看得仔细,宫青青便往自己的小脸涂抹药水。
不过一刻钟的功夫,她的脸就变成了艳儿那张脸。
“这样我睡着了,也没人能揭下我的面具!”宫青青这才安心地倒回床榻,继续睡觉。
南宫湮及皇甫如是的离开,让宫青青在戏子楼没有后顾之忧。她顶着吕三儿那张脸,从楼上蹿至楼下,再从楼下跳至楼上,到处串门子,好不快乐。
“吕三儿何在?!”宫青青刚从楼上下来,跑到水井舀了一大口凉水,正往小嘴倒,身后突然响起一道突兀的声音。
她的身子僵住。不是吧,小窦子咋也跑来了?
宫青青搁下勺瓢,头也不回地便跑了开去,只剩下小窦子追在她身后喊:“姑娘,别跑啊,你还没回答我呢。”
宫青青不跑才怪。她迅速跑得不见踪影,累得小窦子气喘嘘嘘。
宫青青躲回自己的老巢,惊魂未定。小窦子来了,那就是轩辕月也来了?惨了惨了,她还没下定决心要不要跑,轩辕月怎么可以这么快就来了?
“三儿,你去应付今天来的人,务必将对方赶走。无论你是用什么方法,都要把人给我赶跑,就算是你出卖你的色相!”宫青青找来吕三儿,这般交待。
“小姐,我就算想牺牲色相也没办法,就我这张脸,小姐能指望有色相么?”吕三儿笑嘻嘻地回道。
“少给我贫嘴。我告诉你,今天这个主子是个难缠的人物,比上次的难对付多了,你要小心啊。”宫青青小心叮嘱,有点不放心。
“知道了,我这就去将人赶跑。”吕三儿以为宫青青在说笑,没什么诚意地回道。
宫青青等在三楼的寝房,坐立难安,都快半个时辰了,吕三儿怎么还没回来?她悄悄看往楼下,只见静悄悄一片,不知发生了什么事,诡异的安静。
她又不能下去查看发生了什么事,反正就是不想出现在轩辕月跟前。
又等了一会儿,宫青青等得不耐烦,正想进密道,却听得那里传来声响。
她下意识地躲起来,直到看清是吕三儿,她这才放下心来:“三儿,下面发生什么事了么?”
“小姐,我赶不走那些人,他们不是来学戏的。小姐的直觉很准,果然是你怕的那个人,那个人长得可真好看……”吕三儿说着眼冒红星,宫青青脸颊抽搐,受不了吕三儿的花痴。
再好看不就是一个人吗?近几年他们遇到的人杰出优秀的不少,吕三儿根本就是乡巴佬进城,目光短浅,土!
“是真的,戏子楼的女眷起码有一半被迷住了。要我是小姐,直接跟他进宫了——”
“吕三儿,你再敢多说一个字,我灭了你!”宫青青凉凉地道。
“别,小姐手下留情。这是那人给的名单,戏子楼的所有成员都必需下楼,少了哪个,哪个就要遭殃,不只如此,若少一人入场,他便要拆了戏子楼!”吕三儿边小声说,边观察宫青青的神情。
吕三儿边小声说,边观察宫青青的神情。
宫青青没什么表情,这说明,她家小姐被气得不轻。
“戏子楼是不是被包围了?”宫青青深吸一口气,告诉自己要冷静。
生气解决不了问题。
她早该跑的,犹豫来去,结果等到轩辕月来了,她却在这里生闷气,想走也无法离开。
“小姐怎么知道?”吕三儿的答案引来宫青青的大白眼。
“走吧,我下去会会他!”宫青青强按下内心的慌乱,告诉自己没什么好怕的。
以她如今的易容术,表面上不可能看出破绽,怕只怕那种诡异的直觉,通常那东西容易让人露馅。上回艳儿在沈墨寒的眼皮底下没出任何问题,不代表这次能在轩辕月眼下全身而退。
尽人事即可,无需紧张,自乱阵脚。
“小姐紧不紧张?”吕三儿跟在宫青青身后,笑嘻嘻地问道。
“废话!对了,你刚才出现,他有没有多看你几眼?”宫青青问道。
“刚开始确实多看了几眼,还让我站近一些,说了些话,向我打探戏子楼的情形。不过后来,他说我不是你。”吕三儿这话令宫青青叫苦。
“早知我不问了。”宫青青嗫嚅道,她忆起一件事。
那年轩辕月受了刺激,出现间歇性失忆,将进宫后的她给忘了。即便如此,轩辕月在看到她的一瞬,还是喜欢对她动手动脚,这就是所谓的直觉。
她现在下去,摆明就是送死。
“小姐,还去不?不去的话戏子楼就没了。对了,他还说,拆了戏子楼,下一个目标是千娇阁!我怎么觉着这话有问题。小姐说,他这是无意的,还是有意试探?”
“我又不是他肚子里的蛔虫,你干嘛问我!”宫青青气极,粉拳紧握。
反正轩辕月这个变态就是冲着她而来,专拣她宝贝的东西下手。
宫青青下了直通一楼的秘道,让吕三儿在前面带领,她跟着其他女眷一起,故意张扬地走在最前头,穿得妖艳,脸上化着浓妆,花枝招展地扭腰摆臀,如愿引来众人的侧目,包括站在人群最中间,那个张扬狂肆的男子。
他束手而立,听到她们这边的动静,缓缓回头。
三年时间,改变了某些东西。
他的墨发像疯子一样长长地垂落于腰间,额间留着一缕,肩胛处也垂落了一些。挂在他身上的那件鲜绿色花袍摇摇欲坠,竟露出他的“香肩”,还有他壁垒分明的性感胸肌,一直去到他的腹间位置,他麦色的肌肤还若隐若现,令人暇思。
宫青青吞了吞口水,发现不只自己看傻了眼,其他女人的色眼也一直在他的身子瞅,恨不能将他那件衣袍扒了的模样。
不知是不是她看得太入迷,轩辕月露出邪肆讽刺的笑意,他殷红如血的薄唇微掀,他森白刺目的牙齿便晃闪了她的眼。
“这戏子楼果然没看头,尽是些庸脂俗粉,让人倒胃口。”他瞟她一眼,似没将她放在眼中,毫不掩饰自己的讽刺。
宫青青一时间不知该如何回应,毕竟她只是个小人物,该应话的人是吕三儿才对。
“公子说得是!所以这里必定不是公子想住的地方,公子,您看是不是该离开了?”吕三儿适时插话。 宫青青第一次觉得吕三儿变聪明了,这正是她想说的话。
“不尽然。”轩辕月扫在场众多女人一圈,突然仰头大笑,花枝乱颤的模样令众人目瞪口呆。
“吃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