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肯定了凌云冲对东瀛邪蟒和‘血之亲’两种毒解法的推测,经过她亲身试验证明是正确的。这些天来,她感觉东瀛邪蟒的毒发作得一次比一次轻了,她就试着不服‘醉心引魂丹’,一连三日也没事。
接着她就再也没有服食任何药物,身体完全已是差不多恢复正常了,只是解毒的时日尚短,还未排除干净,身体之中还留存着一点。她猜想可能是因为那晚自己咬过何璧良,当时他的血流进了自己嘴里,无意间已经沾上了他血,所以解了毒。
她便推测,未必必须在圆房过后以对方的血解毒,在圆房之前沾了对方的血同样有效。凌云冲想到高寀说的那番话,两人必须是真心相爱,对方的血才可以解毒,否则没用。现在他完全相信无可和何璧良是真心相爱的,所以血解能成功。
无可在信上还告诉他说,《奇毒谱》里有‘醉心引魂丹’的方子,就算她不在了,他也可以自己配制。凌云冲读到这里不由得热泪盈眶,再看无可写给何璧良的那封信,他这才明白无可为什么会出宫。
原来,她想把探得的情报告之皇帝,免去一场兵祸,但这事是由何璧良主持,她又担心他的安危。她一早已打定主意昨晚要去找何璧良,劝告他不要再为高寀做事。她要跟他解释迷晕他的事,还要劝告他不要去火烧粮草,这趟运粮皇上一定戒备森严,她不会让他有事的。
字字流溢着满满的爱意和关心,凌云冲读来也不禁感动之极,心头自忖:“如此看来,何璧良真的是打算带无可出逃,他撕掉情信扯开发结只是为了骗取高寀的信任。他们要躲开高寀的追捕,一定不会往南方家乡去,可能会去西北一带。”
思路到此,脑子里忽然闪出一个地方:“七里亭!这是京城去往西北的必经之地,我得立刻赶去,无可和何璧良昨晚应该在那里,去七里亭打听一定找得到他们的下落。”凌云冲想到这里,收拾好梳妆盒,放在柜子里锁好,急匆匆就要出门。
就在这时,一个东厂档头敲门走进督主大书房,来报在清理许显纯书房的时候,搜出一卷图纸,特来上交。
凌云冲当即拆开封条,展开一看,顿时一惊,只见图纸上绘的是红夷大炮,一边写有说明,再往下看,竟然说藏于月泉镇的悦来赌坊之内。忽然想到朱由检之前跟自己说过,他已下旨马世龙赴任宁夏关总兵。
凌云冲知道宁夏关之前的镇关总兵,和许显纯是称兄道弟的同科武进士,自从在五福客栈他告诉方正安这二人的关系,方正安当时就转告于朱由检,现在朱由检登基,已派人着手调查该总兵。像这种和阉党有瓜葛的官员,只怕不追究,一查一个准。
那次凌云冲到悦来赌坊找林清风一同对付许显纯之时,朱由检已将该总兵革职查办。凌云冲虽然知道此人现下已被打入大牢,听候审判,却无从知道到底所为何罪。因为朱由检审查此人背后似有高度机密,丝毫没有一点泄露。
凌云冲揣测其罪名不但是阉党一伙,里面肯定还有更大秘密,这个秘密甚至大到连崇祯皇帝都必须要求审理者严格保密,到底会是什么呢?
这次一见到这卷图纸,凌云冲瞬间明白了朱由检原来是因为红夷大炮这个厉害的火器所以才严密行事。原来许显纯和那个镇关总兵倒卖大炮,令杨达秘密藏在赌坊之中。
想必是那个镇关总兵被抓捕入狱受审讯之时,招供了出来。此事确是重大,所以朱由检秘密处理,未有张扬。转念想到林清风并不知情,如果朱由检派人没收红夷大炮,势必要抄了悦来赌坊,林清风如若阻挡定是难逃一死。
随即想到那二十一个死士,隔得这些时日他们也应该早回到月泉镇了,如果他们回到林清风那里,林清风应该给自己来信畅谈此次合作漂亮,可是他们到现在一点消息也没有。
凌云冲想到前天朱由检从神机营抽调了二十支火枪派发给一队锦衣卫,说要派这一百人另做公干。当时他不知道大炮的事,也不会想到这些锦衣卫用火枪是去查抄悦来赌坊的,现在他知道了大炮藏于那里,如此看来,朱由检很可能是派锦衣卫去月泉镇收缴这门红夷大炮,然后再押送回总兵府的火器库。
这些死士的厉害朱由检没有亲眼见识过,他猜想凌云冲可以利用他们除掉许显纯,一定都不是泛泛之辈,何况朱由检派特使密探查知二十一死士将象征他们性命的信物刀交于了凌云冲,足见对他的信任程度有多深。
为避免以后他们被凌云冲收入麾下或是倒戈方正安,即便是作为林清风的一支势力,朱由检也是难以安枕无忧的,尤其是赌坊之内私藏大炮,这更是极大隐患,所以他必定会派人灭了这股势力,能遣散则最好,不能的话杀无赦。
朱由检想以凌云冲的名头处置这件事,但他并未真正派凌云冲去做,而是秘密下令一队锦衣卫前往,却命他们在月泉镇公开宣读的圣旨上说,这队锦衣卫由东厂督公兼神机营提督凌云冲带领。
朱由检的目的有二,一方面他要留用凌云冲,自然希望他是一心一意为自己效忠,安心为朝廷办事,眼下情况已变,他就要他和林清风一伙人划清界限,另一方面他要试探凌云冲是否对自己忠心。
如果凌云冲受命于君很难抗命,他怕这样会直接影响凌云冲和自己关系,他怕凌云冲万一徇私不执行自己的旨意,所以迂回而为,只以凌云冲的名头而派自己的人去做。
之前这些人关于东厂存废问题跟他几次激烈抗议过,他也几次弹压过,所以他怀疑他们背着他有所行动也属合理。他明白凌云冲会求情,但是他认为他也应该分得清私情和国法之间的轻重。
如果林清风一伙抗旨不遵,他要处理这一伙人于国于私都理由充足,置私下交情于国法之上是任何时候都不能允许的,哪怕是有功的人,哪怕林清风对他曾经有过帮助,他也不能容忍。
这不是忠君的问题,而是法制的问题,所以就算凌云冲领命真要杀他们也完全合理,虽然会有点情难以堪。但他终究没派凌云冲亲自前去,而是下了一道密旨派亲信锦衣卫去办此事。
如果以后凌云冲知道他圣旨上说的内容,没有对他提出异议,那么凌云冲就是默认了他的命令,真正对他忠心。他摆这个局,明眼人一想就能看出来,凌云冲这样聪明的人又岂不会不懂?
凌云冲的个性朱由检很清楚,就像凌云冲了解朱由检作为一个皇帝的心思盘算一样。如果凌云冲真逆他的意,他就不会留这样一个能人,他知道他这样做是逼凌云冲留住,凌云冲可能会不干,以凌云冲的个性就会自动离开朝廷离开他,这样的话,他也正中下怀了。他对凌云冲的不放心,借用此事设计试他的忠心。
凌云冲心下明白朱由检对他的不放心,借用此事设计试他的忠心。
凌云冲微一思索,转念问道:“许显纯喂养的信鸽现在在哪里?”那档头道:“之前已经被咱们弟兄带去信鸽房了。”
凌云冲下令道:“把飞往西北月泉镇的,给我送一只过来,要快,我现在就要。”
那档头拱手应承道:“是。”转身正欲出门去取。凌云冲又道:“这卷图纸你们直接送进宫去。”
边说边用新封条封好,交给那档头手上,吩咐道:“我还有事忙,无暇进宫,如果皇上不召见你等,你交与内侍王承恩便是。”
那档头躬身领命,道:“是,督公。”疾步走去取信鸽。
凌云冲趁这个空当立即写了一封短信,信上通知林清风说,悦来赌坊之中曾被许显纯杨达藏有朝廷禁品,问题严重,你如遇锦衣卫前来查抄不要与之对抗。赌坊拆了倒了可以重建,不需要以命相抗。
他知道林清风视赌坊为命,特意写信相劝,心想那二十一死士如果没被朱由检灭口,已顺利返回月泉镇了的话,林清风必然会听他的劝阻,如若不然,事情难料,但他还是不希望林清风和朱由检冲突,那样吃亏的只可能是林清风自己。
凌云冲所能做到的最大努力就是劝告,如果林清风置之不理,顽抗到底,他也只能扼腕叹息。然而写信尽责飞鸽传书,他是必定要做的,他认为这是他作为一个朋友的责任。
凌云冲刚写完信装好,那档头就提着鸽子笼敲门进来,回报道:“督主,信鸽带到。”
凌云冲道:“放在这里便是。你去忙别的事情吧。”那档头应道:“是。”把笼子放下搁在桌上,跟着关上房门退了出去。
凌云冲打开鸟笼,把信筒系在鸽子腿上,即刻开窗放飞。处理好这事,他赶紧出门,飞奔去七里亭。
凌云冲到了城郊七里亭附近的山上,听过路的村民议论纷纷,说是山腰一个猎户的木屋今早无端起火,火势颇大,院落和房子都烧得精光。
他上前打听,问得木屋所在,发足狂奔片刻赶到。只见一片火烧过后的废墟,他在杂乱的灰烬里翻查,发现了一把长剑,揣测是何璧良的佩剑,不由思忖此剑为什么遗落在此,心里暗暗感到无可凶多吉少,难道何璧良杀了无可?但是他为什么没有将剑收走?
这火想必也是他所放,他的目的究竟何在?难道他带无可逃离到此,在这里遇到高寀派的人追杀,经过一场恶斗,失火烧了房子?他们逃掉了吗?他们现在在哪里呢?
凌云冲满脑子胡思乱想头绪纷杂,刚刚找到一点线索却又中断了,他心下万分惶急,却又不知道此刻到底该往哪里去找。他很想仰天大叫一声妹妹的名字,甚至希望听见妹妹的答应,可是他不能叫,只能默默的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