瞧见老人那般神色,绿云顿知自己失言,脸红一阵白一阵的,一手夹住辟邪的身子,另一只手慌乱的摆了摆,连声道:“不是的不是的,您别误会,我是想说……”
绿云顿了顿,她方才是想让辟邪出手帮忙抓住那只所谓的“魅”,喜欢刺激出别人的悲伤从而吞噬,逼得这位老人连求死的心都有了,想来也不是什么好东西!她年纪尚小,却也知道什么叫感情,朵姨说感情是人类最大的武器,亦是最大的弱点,朵姨说,感情是真挚的。
而她一直都是个重感情的人,大山谷里有她美好的记忆,那就是一种感情,山谷里的人更是淳朴的、珍惜感情的人。她眷恋着这两个字,亦认为“感情”是神圣的,不可亵渎。
而这只“魅”简直太过分了,它大概就是朵姨所说的那种“利用感情为刀刃的家伙”吧,不抓不足以平她之愤啊!
可是,该怎么说呢?绿云犯嘀咕了,各种各样的念头在绿云脑子里闪过,然而这都只是顷刻之间罢了。
在她顿了一下之后,绿云犹豫着接口,不顾辟邪对绿云一只手夹着他这般举动的抗议,只是面露真挚的请求去祭拜一下这位老人的妻子。
老人看了她几眼,浑浊的眼里显然有些讶异,但他怔了一会便回过神来,在他眼里,绿云是一个着装干净整洁的小公子,怀里还有猫,大概是个有钱人家的孩子,虽然他不知道这孩子为什么会想祭拜一个陌生人,但是一想到有人愿意去祭拜他的妻子,他还是很开心的,勉强带出几分笑意来答应了。
于是辟邪免费得到了三根糖人,绿云也没拒绝了,看着辟邪专心致志地添糖人的样子,绿云咂了咂嘴,心里默念了好几遍“吃人嘴短,拿人手软”。
好在普通人很少养过猫,不知道猫吃什么的,因此看到一只猫这么有兴趣的在吃糖,也没用表现出多少惊异的神色来。
老人坚持要把糖人卖完才肯走,说是卖,其实老人都不收钱了。在来了一个小孩,发现不要钱之后,这小孩转身离开没多久就带着一群小孩涌过来,将摊子上的糖人全都拿光了,气得辟邪围着糖人摊吹胡子瞪眼,后悔应该多吃点的!
随后老人收拾了摊子,绿云便抱起辟邪跟着老人往他家走去,老人走在前面,绿云则在后面与辟邪交流着。
“你让我当打手去抓那只魅啊?哼!三个糖人就把小爷买了?当小爷我是什么?!起码得要五个才行!”
辟邪不怕别人听到他的讲话声,绿云却不得不顾虑,她恶狠狠的瞪了辟邪一眼,心里却暗笑,这家伙已经吃了三根了,再买两根不就成了?想到这绿云便一副很无奈的样子点了点头,辟邪这才满意的在绿云怀里拱了拱。
老人的家就在附近不远的地方,这倒让绿云有点诧异了,看着老人有些佝偻的消瘦身影,穿的也是如此普通的粗布衣裤,没想到住的地方却还不错,当然,这个不错也只对那些贫苦老百姓而言,毕竟绿云跟着镖车一路走来,接触的都不是什么有钱人,那些有钱的人都坐自己的马车,才没跟这些和货物一起走的人有过什么来往。
出神间老人已经推开院子的简陋木门,往里几步做了个请的手势,绿云赶忙跟上,同时也还了个礼。
辟邪则在绿云还礼之前跳下身来,翘着尾巴神气十足的踏步走进院子,一双金色的眸子四处扫视了一下,脸上露出笑意来:原来这只魅还是算有点本事的,这样吃起来才爽口嘛!
老人瞧了这只猫一眼也没多说什么,只是神色黯然的把绿云带到了屋内,屋内正堂里摆着一个香案,香案上有一个牌位,牌位前是几盘食物,有花生和几块黑黑的饼。
辟邪也没闲着,他早已注意到那只满是惊恐的魅了,正悠哉悠哉地朝它走去。
屋内,老人深情的望着这块牌位,颤颤巍巍的走上前去,伸长手臂用袖子擦了擦牌位,眼角已有晶莹的泪光。
“大花儿,有个小公子说想来看看你。”老人愣愣地盯着牌位,叹息着喃喃说到:“你走之前还说让我这老骨头多替你活几年,我可一直在想办法劝慰自己好好活着,可最近几天你却每晚来找我,也是想极了我吧!我又何尝不是呢?老婆子,我想开了,活太久没意思,两个人在一起才有意思啊,你说是不是,嗯?”
绿云上前几步朝牌位躬了个身,看着老人痛苦的表情,听着这喃喃声,也有些不忍,听得出已走的老婆婆是希望这位老人家好好的活下去的,是那只魅在作祟吧!
想到这儿,绿云立马用眼光去寻辟邪的身影,此时就听外面一声愤怒的猫叫,惊得绿云和老人一先一后的转身去看,却见一团灰色的人影朝这边冲了过来,绿云吓得头发都差点竖起来了!而绿云身旁的老人毕竟上了年纪,反映稍微慢了一点儿,可就是这一点儿,那团灰影就朝着老人那边过去了。
老人瞳孔一缩,吓得浑身一僵,便直直的往地上倒去。可不待绿云做多想,那团灰影猛然却停住了,那团似雾似乎烟的东西剧烈的颤抖了起来,绿云就看到灰影中一双豆子般大小的眼睛怨恨地盯着自己。
绿云经过山谷的惨遇之后胆子倒大了不少,见这东西以这么不善的目光瞪着自己,绿云几乎是立刻就瞪了回去,努力的用自己最凶狠的目光瞪着它。好在刹那之后,绿云就透过这团灰影看到辟邪跃到了灰影背后,而灰影抖动得更厉害了,却始终动弹不得。
只见辟邪猫嘴一张,露出尖尖的猫牙,却没有咬上去,而是大大的一吸,那团灰影扭动着身子却也无济于事,片刻间便化为雾气一样的东西被辟邪吸进肚子去了。
而绿云却震惊于那团灰影在被吸进去之前,两只小眼睛里那不甘的戾气,竟让她骇得浑身冰凉!
辟邪摸了摸肚子,大步走上来,看了眼站在那里一动也不动的绿云,闭了闭眸,绿云便感到一阵温暖袭来,顿时冲散了所有阴冷的气息,背脊也不再那么僵硬了。
绿云自然知道是辟邪驱开了那些让人不舒服的气息,她也没多说什么,看向辟邪的一个眼神便能表达一切,然后转身蹲了下来,紧张的去检查老人的情况。
好在老人身子骨还算好,只是吓晕了片刻,在绿云手足无措的呼喊声中缓缓睁开了那双满是皱纹的眼睛。而老人躺在地上愣了半晌之后才惊恐地四下张望,最后把目光投向了正紧张的绿云身上,脸色忽晴忽暗。